<p class="ql-block"> “叮当叮叮当当,铁锤挥舞火星飞溅的景象,还有那烧红的铁条和铁块儿,在蘸入水时发出的刺啦声响和腾起的白色烟雾……”是我童年时挥之不去的记忆!</p> <p class="ql-block"> 那时我还在上小学,在我们业善老城内南街有一家小铁匠铺子,那打铁铺子好象有一股神奇的魔力,每次经过那里。我总会驻足远远地观望一阵子。在时闲暇之余,也会更近一步扒着门框好奇地向铺里面窥望。屋内一个铁皮卷的小火炉,炉内炭火火熊熊,通红的火光映亮的整个铺屋,一个木制的大风箱与火炉相连,火炉有左前侧是铁砧子,紧挨铁砧子脚下是一个用来淬火盛着冷水铁皮水盆,铺子内面壁上挂着各种式样的铁制工具,或是已成形或是半成品的铁器之类,在外人看似杂乱无章随意摆放,但在老铁匠眼中是井然有序的,因为他总能很娴熟地在劳作中切换着手中各种制作工具!</p> <p class="ql-block"> 印象中:老铁匠总是身穿灰白色帆布围裙,把套在围裙下蓝色粗布衬衣袖子高高撸起,炉火把消瘦的脸庞映红彤彤,在光与影的交织下忽明忽暗,极具动感。但见铁匠用铁钳夹着需要锻打的铁料伸进炉内,盖上铁炉的小盖子,铁匠的儿子---一个体格健壮虎背熊腰的年轻后生,便开始大力地拉动风箱,风箱卟哒卟哒地把风送进火炉膛内,炉火浅蓝色的火焰从小盖子缝隙间突突地蹿出,那火苗像一条条火蛇吐着长长信子上下乱跳,鲜亮无比,熠熠生辉。火越烧旺,一会儿功夫放在烈火中的铁块由暗红变得通体透红,蹲在一旁吸着卷烟的铁匠师傅感觉这时火侯已到,便抄起夹钳与小锤,动作娴熟地钳出铁料,置于火炉旁的铁砧子上,将小锤在铁块轻击发叮叮之声,这时烧火的儿子起身抢起大铁锤,甩开臂力,对着父亲的小锤的指点处,“当”的一声精准无误地砸下去,叮叮当当,当当叮叮,一老一少两个匠人配合的如此默契,把枯燥无味的苦力劳动,楞是在有节奏地敲打声中,变成一曲华尔兹交响乐来,令旁观者如痴如醉,流连忘返!父子二人彼此轮流捶打红色铁块,将红红的铁块锻打成随心所欲的形状。待铁块冷却下来,又送入炉火内再煅烧,再捶打,周而复始……</p> <p class="ql-block">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在那个还没有现代化机械联合收割机的岁月里,农民要收割麦子,镰刀是家中必不可少的农业器具,这也给铁匠铺子带不了无限商机,麦收前的一两个月,铁铺就开始为打镰刀做准备,而镰刀制作是最为复杂繁琐、技术含量最高地打铁技艺。经过前期的选料、烧料、捶打,一块看似不起眼的废旧铁料,在匠人巧手煅造下,化腐朽为神奇,月牙型状的镰刀脱胎而出,但这只是前奏,真正的技术活在下一步。 </p> <p class="ql-block"> 淬火环节!淬火是将钢铁构件加热到和退火一样的温度,保持一定时间后,在冷水中迅速冷却,可使钢材组织变硬、变脆,而塑性、韧性很小。这样就能使打造的产品更加坚硬,硬度更好,质量更好。淬火如厨师炒菜对火候和时间的把握一样很关健。有经验的铁匠能从炉火中烧料的颜色判断所达到温度(深红色为700度,桔红色为1000度,金黄色为1300度)。不同的器具有不同的温度要求,在水中冷却的时间长短也很重要。当看到铁匠师傅把煅造成型的发着通身桔红色的镰刀从火炉中夹出,蘸入水时发出的刺啦声响和腾起的白色烟雾时,我仿佛闻到了妈妈炒的菜味,令人啧啧惊舌。粹火一般都铁老匠师傅亲自操做,因为这项技术活的好坏直接影响产品的质量。</p><p class="ql-block"> 当镰刀淬火成功后,随后打磨、开锋、装柄由一般由徒弟来完成,每一道工序都要做到精益求精,“打铁还得自身硬,百炼才能出精钢”这就是所谓的工匠的精神吧!</p> <p class="ql-block"> 都说‘人生三大苦,撑船、打铁、磨豆腐’,小时候只知道打铁的快乐,但打铁匠的艰辛也许只有亲身体验后才知道其中的滋味。如今铁匠已年逾八十有三,依然嗜饮酒,好待客,只是早已不再经营那个铁匠铺子了,儿子最终没有继承祖业,而是成了地地道道的本地庄稼户。</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打铁这项民间技艺在经济大潮的冲击下,渐渐退出了我们的生活领域,如今,我每次路过那个墙壁残破不堪,铁门锈迹斑斑,常年挂着锁子的老铁匠铺时,不禁驻足凝视,感叹时过境迁,岁月的无情,人生太匆匆!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