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泪雨忆母亲

浩宇

　　2023年11月28日早上六点，我劳苦一生的妈妈永远离我们而去了。

妈妈走得平静，没有挣扎，没有呻吟，就如在睡梦中一样，只是气若游丝，一点点的湮灭，当最后一丝气息在寒风中飘散时，一个79岁的生命永远画上了句号。

　　罹患重症后的母亲是活在一个个期待中的，医生去年就认为她难得过年，但是一生好强的妈妈仍然用瘦弱的身躯展示了生命的韧性，她走过了死神设置的一个个劫点，过了年，过了端午、过了中秋、过了国庆。同时，她的心愿也在一个个实现，孙子结婚、大孙女上大学、曾孙女出生。美好的期愿总是令人欲罢不能，妈妈也是一样，她还想今年全家一起过年，甚至还憧憬明年见证海心考上一个理想的大学，殊不知，她的身体早已被疯狂的癌细胞吞噬，当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还想作殊死一搏时，那根生命之线嘎的一声就断裂了。

　　妈妈的临终就像她为人处世一样，独立和坚强，能自己做的绝不麻烦别人。临终的前晚只让大女儿陪着睡，吩咐女儿熄灯睡觉，叫儿子和媳妇不要守着，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她说自己没有事，不要紧，不要为她担心。我想，妈妈一定是知道自己的身体情况的，估计从卧床不起个人卫生都不能自理时就知道自己时日不多了，但是她还是以一副坚强的姿态告诉大家：“我没事！”

这就是令人痛彻心扉的妈妈！不管多痛，不管多累，不管病得多重，她都不想成为别人的负担，不想成为儿女特殊照顾的对象，她总是还幻想像年轻时一样，仍然是家庭的劳动主力、家宴主厨、儿孙保姆、亲友心中的好姨娘、好舅妈、好娭毑。她给了别人太多太多的好，却忘记了对自己好一点。

　　爸爸去世得早，妈妈为这个家付出了太多。操不完的心，放不下的牵挂，令妈妈永远心存忧患，不想“落别人下风”，不想被人怜悯，这种执念使她做人做事总是尽心竭力，总是想把事情做得圆满，总想让别人心里满意，但这种活法也让人沉重而压抑，小事经常不释怀，必然形成郁结，久而久之，就成病根。

妈妈一生不打牌，不逛街，不抽烟，只喝点酒。生活节俭，但对亲友大方。对自己吝啬，但对下辈慷慨。她热爱劳动，种菜、做饭、酿酒、做豆腐、包粽子，农村的活样样在行。开小牌场，招待费经常超出台子费。种了两分菜地，瓜果蔬菜，经常馈送亲友。这种舍得的个性，让她在邻里亲戚之间受人尊崇。妈妈去世时，从这些亲友纷飞的眼泪中，我感受到了妈妈生前受人爱戴，死后被人念想的善良和热心肠。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人生的遗憾莫过于此。生离死别之际，我们被喧闹的丧事累得脚步踉跄，满脸憔悴，丧事办完了，兄弟姐妹习惯性的走向妈妈的房间，却是人去房空，这种感觉如心里被人猛抽了一下，痛而且空。

桌子上，妈妈的遗像眼神和蔼，一脸欣慰，仿佛在说“我不要紧涩，你们去干好自己的事”，冥冥之中，仿佛有一种力量，让我们在痛过之后，又充满了前行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