鬻艺课徒是历代文艺家的基本生存方式，也是继承和弘扬传统文化国粹的一个重要途径。然而，一切已在悄然改变。

鹅不是刘基

最近，黄埔僰佬有点烦。一烦身体状况痴肥，必须减磅；二烦生意难做，周围环境不太妙，挣钱更艰难；三烦工作不着边际，难以适从；四烦艺业遭遇政策调控，前景堪忧，却又无可奈何。黄埔僰佬本山野之民，向无大志，偏与翰墨结缘，意念颇丰。时人或称之“文艺家”，自以为“无可亦无不可”，无需计较，一任自然。 什么是文艺家？窃以为所有从事文学艺术创作和研究的专门人才都可称为文艺家，并不等同于或不仅仅限于目前各级“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管辖（或指导）的社团成员，包含诗人、作家、书法家、美术家、舞蹈家、音乐家、摄影家、语言艺术家、表演艺术家……等等人才。文艺家不一定适合成为一种固定的职业，因为他们中绝大多数人从中获得的报酬不会很高，能养活自己已属不易。文艺家身上往往具有独特的思想性、敏感性和价值观，这使使他们甘心沉浸其间，自得其乐。所以，鬻艺课徒是历代文艺家的基本生存方式，也是继承和弘扬传统文化国粹的一个重要途径。 在芸芸众生之中，文艺家大概是一个与众不同的群体。真正的文艺家往往不是政客，也不是生意人，更不是什么高科技人才和一般的体力劳动者，但又常常与那些群体有着不可割舍的关系，因为有很多文艺家正是从那些群体中解脱而出的。他们有的师出名校（门），有的自学成材，无论出身如何，但凡卓有成就的文艺家，其身上必然拥有常人不可比拟的天赋和才情！ 天赋和才情是文艺家身上的标签，缺一不可。那么，天赋和才情是怎样的东西呢？顾名思义，天赋就是与生俱来的存在，人人尽有，却又因人而异。才情，指的是一个人的才思和才华。它不仅代表了个人的智慧和创造力，更是个体内在修养的表现。 常言道，“天赋加上努力等于成功”，窃以为这个说法还不十分准确，因为天赋加上努力固然可以成“材”，但若然其“材”终不得而“用”，或不得而“尽用”，实则难以言之“成功”也。成功，讲究机遇，讲究大环境，讲究经营之道，相较而言，个人的“才情”一直以来都不是最重要的。要不，古往今来就不会有那么多“怀才不遇”的感慨了。 尽管深谙“成功”之道，并常为之感叹，但“成材”之志一直不曾遗弃。“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黄埔僰佬虽然不敢痴想成功，但完善自我的情怀一直充盈。“成材”极之需要天赋，其中心性为其首、历练为其次，若然心态正确还产生兴趣了，化“被动”为“主动”，再加上超越常人的努力和坚持，大概离“成材”就不远了。 黄埔僰佬自幼受父亲影响，有别于一般农家子弟，其于翰墨一事倍感亲切，玩耍之余时常沉浸砚海文山，喜品读前人笔墨，并拟之为乐。及长，尤喜游历名胜古迹，饱览风光之余，博学名人文采墨迹，随之浸润，汲取良多。上学工作之余，亦喜寻师访友，拜会当世贤才，每得点拔和熏陶，受益匪浅。兼者自我鞭策，千锤百炼，未尝懈怠，数十年来，略得浮名。 然而，浮名终为虚诞，只能算作一种修心养性、自娱自乐的生活方式罢了。在黄埔僰佬为之努力的同时，其同辈中人多倾力于建功立业，有的在官场风生水起的，有的在工商界大展拳脚，有的在农村顺势而为，如鱼得水……如是者，各行其道，各取所需，皆大欢喜，也是无可厚非的。 十年前，不合时宜的黄埔僰佬终于感到了生存的压力，为自己的未来筹谋，于是在他的不惑之年接受了同道的建议一一以文艺之长以补生活之需，择地设馆交友论道、鬻艺课徒。从此，孜孜以求，乐此不疲。 黄埔僰佬最初的工作室选点于萝岗区永和街某街铺，再因拆迁搬往萝岗街荔红路，再而因房价飞升搬到荔南一街（为了节省开销，只租了总面积不到50平方米的内街铺面），业务主要是应客户需求创作字画楹联等，收些润笔费，生意不是很稳定，只能算是补贴一下店租，赚个空间进行个人修练，同时兼作某些亦官方背景的非营利性民间文艺组织的创作活动基地。 创作基地时常有文艺同道前来进行学术交流，活时时需要一定的开销，因此加重了正常经济负担，于是，同道们建议我在工作室里授徒，一则可以培养人才弘扬国粹，二则可以适当收取费用保障日常开销。如此十年下来，黄埔僰佬尚算如愿以偿，虽然学生一直不多，但收入总算增加了，的确增强了工作室的生命力，甚至出人意料地挺过了令校外培训行业一蹶不振的三年疫情。 为了不负初心，黄埔僰佬在正常业务之余，先后在自己的工作室先后开展了“一起来学诗”“翰墨·永和诗书画学习交流”等公益活动，为继承和弘扬传统诗、书、画文化尽一分绵力。岂料几个月前有关部门一纸令下，黄埔僰佬被告知：经营场所需200平方米以上才具资格申请办领非学科类培训，达不到条件的机构自2023年12月1日起不得再从事相关活动……（具体文件可网上搜索。） 黄埔僰佬对此作了认真的分析思考，认为以其经营方式和能力根本无法承担200平方来以上的场地开销，因而决定不再勉强而为。至于未了之事如何处理？于此不便赘述。 念及200平方米以上场地这一先决条件，已完全进入资本势力范畴，诚非一般以艺养身的文艺家所能承担，因而不难理解众多同行好友究竟何以闷闷不乐、忿忿不平？！静观时局，内忧外患，营生环境本就不甚乐观，当Z者的某些疑似考虑不甚周全的对策又接二连三地强硬出台、落地。 真有必要划这么一条场地面积下限线吗？这让因此失业的不在少数的文艺家如何继续生存？这些弱势文艺教育者的根本利益该如何保障？让这些文艺家都到大机构打工赚些微薄的薪水？大机构会聘用这些文艺家吗？这样就能保证提高校外培训的教学质量？完全商业化的教育机构从业人员真的会满怀热爱和责任感去“教书育人”？难道传统言传身教、手把手式的书斋式教学效果真的不如现代的教育模式？事实上，有很多情况是需要全面细化的思考的。 然而，每个决策的出台必有其目的，作为被管理者，我们只须“遵照执行”，否则“违规必究”“后果自负”。为人处世，难得糊涂，明哲保身，方为上策。看来，活了大半辈子，已过知命之年的黄埔僰佬至今总算能参透一些人生的奥秘了。 今后，假若还有同学愿意跟黄埔僰佬学习传统文艺的，只好登其家门而求教了。必须提醒的是，可别让黄埔僰佬的大肚子饿着才行。 絮语：文艺家鬻艺课徒，似商非商，师徒之间非亲如亲，亦师亦友，是真正“传道授业解惑”的模式，除了横空出世的绝代奇才，所有的卓有建树的文艺家，无不从中蒙受教诲，受益良多。窃以为，其作用不是体制内的学校和完全商业化的校外培训机构可比拟和代替的。鉴于乱象丛生，加强校外非学科培训机构管理固然有其必要性，但须提防出现“倒洗澡水连孩子也倒掉了”的后果。尽管大多数文艺家都不很富有，但他们顺从公俗良序，独立自主，以艺养身，传递正能，乃是人间正道。若然真要增强文化自信，文艺家这个群体就要得到保护，而不是为了一句“加强管理”而令他们“停业”“转行”“退租”“退费”了事。为了不损害人民群众的切身利益，立策施政，真有必要三思啊！ 个人浅见，有不同看法的，欢迎在评论区留言讨论，谢谢。 附：近作一首无题（贱卖）癸卯小雪后，某晚戌时。黄埔棘佬探望老父，途经一城中村街市，见某店铺结业清货，一应皮鞋、运动鞋均只售十元一双，不知究竟？近而围观，乃知其因，概而论之，生意难做也。念及此身，百感交集，故有此作。霓灯璀璨泛华光，①正北风嘶欲断肠。②户宅朦胧重叠叠，③村街逼窄乱泱泱。④三年烂尾才遗恨，⑤一纸红头又落伤。⑥皮屦十元无可奈，⑦犹须笑脸说无妨。⑧【导读】①②街市两边店铺的招牌光彩耀眼，一片繁荣的景象，但南国的冬天已悄然来到，北风渐猛，寒意陡生。③④高矮参差不齐的民宅重重叠叠，在夜色的掩盖下，有种朦朦胧胧的。租客聚居而自然形成的商业街相当狭窄，因欠缺整体规划和监管，更予人一种凌乱的即视感。⑤⑥伴随着三年新冠疫情的彻底消退，曾经闹得沸沸扬扬的城中村改造也黯然叫停，不知留下几许恨愁。这边，“房住一体，一户一宅”的登记工作正开展得热火朝天！那边，对校外非学科培训行业的整顿也似山雨欲来，无数书斋式工作室将迎风而解，令人伤感！⑦⑧一双皮鞋被迫只售十元，本来已无可奈何，而店家竟然还必须要笑着对别人说，那是没有关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