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浓重的宗教氛围袭来——伊朗纪行之九

王建敏

2023年12月1日 2023年之前的我，对于伊斯兰教义和清真寺的了解几乎为零。除阿布扎比清真寺之外，没有见识过第二个清真寺。除了散见于书刊的零星知识，对于伊斯兰教宗教活动的了解，就是见诸于电视的麦加朝圣，舍此无它。不成想，被一帮朋友鼓动加持，2023年阴差阳错地先后在中亚五国、在伊朗，我竟与多到数不清楚的清真寺产生了交集。于我而言，2023年称得上是伊斯兰文化扫盲年、或者叫伊斯兰宗教场所认知清零年吧？！ 10月17日，是我们探秘波斯之旅的最后一站——伊朗的库姆圣城。在这座圣城，我第一次真切感受到伊斯兰教的宗教力量，被浓郁的宗教氛围冲击到直抵内心的震撼。库姆与伊朗第二大城市马士哈德同为伊斯兰教什叶派圣地，同时也是上世纪1979年伊斯兰革命的爆发地。圣城规模宏大，由马尔苏玛圣陵、大清真寺和经学院三重大院落组成。据称，每年前来朝圣的穆斯林信众接近2千万。远远地，我们已经被气势恢宏的建筑群和汹涌的人潮所吸引，感受到她的非同寻常。 尚未进入，已经有一种逼人的气势传来。这里教规严格，不准携带相机，只准用手机拍照。男性与女性观者由不同的工作人员带领，男性从金色门厅进入，女性则被引导进入一个专门的空间，穿戴上一种叫做Chador（只露脸、连头发都不得外露）的大罩袍才得以从银色门厅进入。整个穿衣过程可说是一丝不苟。不同于伊朗其他清真寺只有专职人员发放罩袍，这里居然有若干名工作人员参与指导直至具体帮助、最后严格检查，直到我们被包裹得严严实实不露一丝头发。没有个性差异，要的是群体效应，难不成这是宗教传播的初阶？ 包括本人在内的三个“合格产品”包装完毕新鲜出炉。需要说明的是，初次包装合格并不能一劳永逸。罩袍根本没有可能进行3D剪裁，一经走动，便向后向下滑动堆积，头发自然就裸露了出来。整个参观过程，总有人立刻对此进行提示并予以纠正，包括地陪导游也随时随地把本团女士单薄的帽子向前拉，直到包住你的整个前额。最终也没有搞明白男士的头发怎么可以堂而皇之曝露在阳光之下，女士的头发何以要包藏于内？营造宗教氛围么？那就都包上！ 不管进入之前如何繁杂琐细，一旦入得其门便立刻忘却之前种种，震惊与震撼，瞬间攫取你的所有感官。建筑物的巍峨足以令人仰视，装饰与装潢的富丽堂皇令人嗟叹，在偌大的空间里回荡交响的宗教音乐令整个圣城弥漫着浓郁到极点的肃穆与庄严。 建于公元九世纪初的金顶马尔苏玛圣陵，气势恢宏，是伊斯兰什叶派第八代伊玛目阿里的姐姐法蒂玛的金棺陵墓，共用黄金275公斤。在耀眼的阳光之下，金顶放射着金灿灿的光艳，目之所及，不由得发出赞叹。 临近圣陵即是大清真寺，因为我们是异教徒不得其门而入，远远地瞭望了几眼：里面的建筑装饰风格几近奢华，可谓金碧辉煌，教徒众多，虔诚无比。由大清真寺退至圣城中央，面对这个庞大的建筑群和被浓郁的宗教氛围浸染的巨大空间，我启用录像模式记录下了环绕四维的当时。这时我们看到，有一群人高高地托举起一位逝者的灵床走向大清真寺右侧的方向，想是安葬逝者之前的超度吧？ 圣城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是库姆经学院，她是伊斯兰世界最为著名的高等学府，也是伊斯兰世界精神领袖的精英培育场所。伊朗伊斯兰共和国创始人、已故伊朗最高宗教领袖霍梅尼，以及当今伊朗最高领袖哈梅内伊、前总统拉夫桑贾尼和哈塔米，都曾在库姆的神学院任教或学习。时逢经学院的“学生们”下课，头裹黑色头巾和白色头巾、身穿深色长袍的阿訇们蜂拥而出。不管是缠着黑头巾、地位高一些的阿訇，还是地位稍低、缠着白头巾的阿訇，个个的神态和步态似乎都透着满满的自信，谈笑自若，足下生风，很有些意气风发的味道。焉知这里走出去的，不会有未来的霍梅尼或者哈梅内伊？伊斯兰世界的精神领袖孕育之地，确确乎不可小觑！ 指派为我们做导游的，是一位缠着黑头巾的大学士级阿訇。导游不无敬畏地介绍说，这位大学士级别的阿訇具有伊玛目血统。所谓“伊玛目”，是穆斯林的先知穆罕默德的传人。直白地说，此阿訇血统纯正，系“皇族出身”。他们参与导游解说之类的活动，可能是拓展实践能力的需要吧？我在暗自猜想。 当相关的解说进行完毕，我们对圣城的粗浅了解告一段落的时候，这位大学士级别的导游应我的同伴们要求与不同的组合合影。我的干女儿趁着他人拍照完毕的一个空档站在了阿訇的身边，孰料阿訇立刻转身离去。这时导游说，他们只和单个的男士合影，不会和单一的女性合影。被问道，和几个女士也不可以吗？答复是肯定的。于是，聪明的干女儿拉上我、又特别邀请了王“雷锋”（男士）加入进来，“混合编队”总不至于被拒绝了吧？我想成全干女儿的心愿，不动声色地把女儿拉到我的右侧靠近阿訇的位置。岂料这位阿訇仅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下，立刻退避三舍。无奈，我们站成了照片里的样子。好一个伊朗柳下惠！除了对这位大学士级别的阿訇刮目相看之外，就只有感叹宗教力量的份儿了。宗教浸染得久了深了，便成了行为圭臬。 又一个组合加入进来，阿訇依然巍立，目不斜视。 结束了参观马尔苏玛圣陵、经学院和大清真寺等主体部分，博物馆部分同样令人耳目一新，大开眼界。大量的古籍经卷、宗教用品、重要宗教人物的画像、宗教场所的石门等等，无不价值连城，具有不菲的历史价值和文化价值。 走出博物馆，再度回到三大主体构建的伊斯兰宗教世界之中：辉煌的建筑，虔敬的教徒，人流汹涌，人头攒动，传播先知教谕的声音在空间廻响，所有的元素都在强烈而深重地传递着伊斯兰宗教世界的讯息。宗教，统摄着这里的一切。 女伴们留下了合影。所有的同行者也留下了合影。我心里却生出些许遗憾。中亚五国所有的清真寺都没有引起过我内心的涟漪，伊朗的粉红色清真寺和绿镜清真寺虽说得上各有千秋，却唯有这库姆圣城让人莫名悸动，浓厚的宗教氛围相信会让每一个莅临者永难忘怀。那么，马什哈德作为伊朗的“精神首都”、专门配有幻影战机的空军基地来确保万无一失的“马斯哈德伊玛目礼萨圣陵”为基础形成的圣城，又该是怎样的情景呢？今生可还有缘亲见？想了想，还是不敢太不知足。姑且保存好这段记忆，如同把阿布扎比清真寺的绝世之美留存下来一样，慢慢去品评去体悟吧。阿布扎比以建筑的宏伟壮观精美典雅向世界传递着宗教的气息，而库姆圣城的建筑却作为宗教活动的载体与所有宗教要素高度融合，浓厚的历史文化积淀撼人心魄，每一丝每一缕都在特定的时空里告诉你，这里是伊斯兰宗教世界。库姆圣城，不是伊斯兰教义的信奉者也值得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