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往事】(6)王婆婆

青海老兵(布衣学伟)

<p class="ql-block">作 者 学 伟</p><p class="ql-block">图 片 网 络</p> <p class="ql-block">生产队受苦的人有很多,一辈子受苦而没有远行过的人就数王家院子的王婆婆了。王婆婆姓什么我不知道?我下乡时,她就八十岁了。问她见过火车沒有,她说沒见过。问她到过县城没有?沒到过。她与农村女人最大的不同就是她有一双三寸金莲,算起来,她应该是清未民初的人了。这个院子都是王姓亲戚。</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王婆婆早年丧夫,是跟着小儿子过生活的。我下乡的最初三个月就是在她家吃饭。我们住在这个院子的堂房,堂房中间有神龛,却没有佛像,当时“破四旧”,谁敢摆这些。我们三个知青就住在堂屋,三张弯弯的木床还是下乡时分到生产队,队长叫人现摆的。</p> <p class="ql-block">那一天,坐了一夜的火车又坐汽车,到公社分配完后,队里的民兵队长又推着"鸡公车"(独轮车,木轮子)来接行李,又走三里小路来到生产队。一天一夜的奔波来到王家院子这间堂屋时,已是下午四,五点钟了。我们坐在这里时,一脸的茫然。一群婆娘,女子,娃娃来看知青,我却抱着行李坐在门坎上,看到王婆婆撩起长围裙抹眼泪嘴里说:″这些娃娃造孽哟!这么小就离开妈妈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王婆婆晚上叫我们到她家洗脸,吃红苕稀饭。又烧水叫我们烫脚,问我:″水赖不赖(热的意思)"我觉这婆婆的心好善良,脸好慈祥。特别是第二天上午又将我们的脏衣服收去,跪在池塘边上用木棒在石板上锤打,银絲般的头发被冬天的风吹起。我顿时想起读小学时的课文《铁杵磨成针》中的老婆婆。</p> <p class="ql-block">八月十五月儿圓,中秋节到了,王婆婆估计我们想家了,又叫我们知青到她家去吃饭,吃过饭后,又将她儿子买的花生粘和花生糖用土碗端了一碗让我们回家吃,她家的孙儿们也吃不上几颗。她儿子在丹山榨油厂做临工,解放初期在部队上,那时在广西剿匪,遭到土匪袭击,一个排只剩了几个幸存者,他活着复员也没有什么补贴。全队只有一个上过朝鲜战场负伤的老兵,每月有五元钱的殘疾补助。殘疾了不能干重体力活,只能跟着妇女做活路,工分少,日子也过得苦巴巴的。有次,我到他家看看,看见灶台上挂着一串熏得黑黑的小肉串。我问:“这是啥子哟?"他说:″是耗子肉。"我说:″这也能吃?"他说:“好吃得很!"我转头看见他家的墙壁上贴着发黄的复员军人证。上边盖着方方的红印章,志愿军司令员:彭德怀。政委:高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小春过后,每户分了一点麦子,麦子要用碾子磨成粉才能做麦粑。我的天呀!一根木棒插到石碾子中要人围着磨转圈,人都变成驴子了。在电影上看过北方用驴拉磨,那驴的眼晴都蒙上布怕晕,人不晕死嘛?不过当农民就是受苦,王婆婆添磨,我们三个知青就轮流推。月亮就又高高地挂在了夜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时光就这样象磨子一样一圈圈地碾过生活。王婆婆一家人对我们知青的帮助也真不少。</p> <p class="ql-block">三年后,我离开农村返城,走的那一天,我去向王婆婆告别。她生病躺在床上,拉着我的手说:你以后可能见不到王婆婆了。我说:“一定会回来看她的。"我将自已的棉衣送给她,给她说好不送我。当我走上小路,回头看时,深冬中她仍然柱着木棍,站在通往丹山的路边看着我。风吹起了她银絲般的白发,满脸皱纹的脸上流出浑浊的泪水。</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有时,说到″人民"两个字,有人感到很抽象,其实,这些实实在在辛苦劳作了一辈子的农民就是最好的人民。</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谭学伟,西南师范大学汉语言文学专业毕业。1974年在空11军美术创作训练班学习。曾任《重庆理工大学报》美术编辑。作品多次在国内漫画大赛中获奖。在各种报刋和媒体上发表文章300余篇。从重庆理工大学退休。曾当过知青,工人,军人。业余爱好:读书,写作,绘画,书法,音乐,古玩及手工工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