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美幼童往事(二)

八千里路云和月

<p class="ql-block"> 从美国开始寻找祖父的足迹</p> <p class="ql-block">  对于我们这一代人来说,家乡开平和家族的故事都是在长大成人离家之后才有所耳闻。</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小时候在家里,父亲很少对我们提起祖父和家乡的往事。从记事起,我们只<span style="font-size: 18px;">知道祖父曾是一名教师,至于祖父是教什么的,在哪所学校任职,我们姐弟兄妹都不清楚。</span></p> <p class="ql-block">  在家中的影集里,曾有一张有祖父的合照:祖父坐在中间,父亲和四姑妈一边一个站在两旁,他们的手搭在祖父的腿上。照片上祖父头戴一顶皮帽,身着毛领大衣,父亲和姑妈也是棉长袍在身,这是一张冬季在照相馆里拍的照片。从照片上看,祖父与父亲及姑妈的年龄相差很大,这是家里唯一一张有祖父身影的照片,可惜在文革时也丢失了。</p> <p class="ql-block">  文革中,父母被批斗,军校毕业的大哥也被迫复员去了三线,兄妹几个先后上山下乡,北京的家没有了……</p> <p class="ql-block">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中国适逢改革开放,母亲开始寻找我们失散多年的二舅。七七事变前,二舅就进了黄埔军校,抗战爆发后随国民党部队参加抗战,抗战胜利后,他便卸甲从商,从此与家里也失去了联系,有人说是去了南洋,也有人说是去了台湾。</p><p class="ql-block"> 为了寻找二舅,母亲希望当时在美国工作和学习的我们能在香港刊登寻人启事。在帮助母亲寻找二舅的过程中,她还告诉了我们一些关于祖父的往事,这是我们第一次知晓祖父早年曾经留学美国这段经历,遗憾的是当时并没引起我们过多的关注。</p> <p class="ql-block">  直到多年后,1992年初春的一天,美国的《世界日报》用整版刊载了高宗鲁先生为纪念留美幼童出洋留学一百二十周年所撰写的一篇长文,这篇文章引起了我们极大的兴趣,通过《世界日报》我们很快与高先生取得了联系。</p> <p class="ql-block">  看到至今仍有幼童后人想了解当年留美幼童的往事,高先生甚为高兴,对一百二十年后能在美国遇到幼童的后人也不禁感慨万分,并对自己数年来的潜心研究能够引起更多人关注这段历史感到欣慰。后来,高先生还把他所译著并有亲笔签名的《中国幼童留美史》和《中国留美幼童书信集》一同赠送与我们,同时还赠送了他与茅家琦先生合著,在中国大陆出版的《詹天佑传》一书。</p> <p class="ql-block">  高宗鲁先生毕业于台湾大学经济系,后在美国一所大学获得工商管理硕士学位,多年来一直在美国康州社区大学任经济学教授。在研究留美幼童历史以及曾国藩等人在推动清末留美教育计划对中国现代化发展的重要意义和贡献方面,高教授有着自己独特的见解: “......他们(留美幼童)给中国的官场输进了新血。除了少数例外,他们大多数在政府中服务。身体力行,勇于任事...... 他们的才干,使他们崭露头角,乃至飞黄腾达,绝大多数,在中国现代化蜕变中,都作出相当的贡献”。</p> <p class="ql-block">  2004年11月,在广东珠海举行的纪念容闳的研讨会上,我们有幸与高教授畅谈交流...... 但令人痛心的是,高教授不幸于2006年10月28日在美国辞世,他赠予我们的著作如今已成为永恒的纪念。</p><p class="ql-block"> 作为留美幼童的后人,我们非常感谢高教授为世人留下的这些弥足珍贵的历史遗产。高宗鲁教授是国人当中较早开始研究留美幼童历史的学者之一,他关于留美幼童历史研究的文章多是在台湾和美国发表的。他推荐给我们的托马斯·拉法吉教授撰写的《中国幼童留美史—现代化的初探》(China’s First Hundred ) 对我们了解留美幼童这段历史有很大的帮助。</p><p class="ql-block"> 拉法吉博士是美国华盛顿州立学院历史学教授,他的这本书1942年由华盛顿州立大学出版(1987年又由华盛顿州立大学再版),是第一部较全面记述1872—1881年中国留美幼童历史的专著,遗憾的是该书的原始资料并非作者本人第一手资料,而是经他人提供的,故在个别的时间、地点、人物的记录上与史实略有出入,但总的来讲,对研究留美幼童历史仍有很好的参考价值。</p> <p class="ql-block">  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国内一些学者对这段被遗忘的历史也开始深入进行研究,但研究成果多在历史学者及学术界之间交流,并未引起全社会的更多关注,普罗大众对这段历史并不了解。</p><p class="ql-block"> 2003年上海大学和平发展研究中心学者钱刚先生与中央电视台编导胡劲草女士合著的《大清留美幼童记》和《留美幼童—中国最早的官派留学生》分别在香港和上海出版发行。随着 2004年11月纪念容闳耶鲁大学毕业一百五十周年暨《容闳与科教兴国》学术研讨会在珠海召开,留美幼童这段历史才逐渐引起中国社会更多的关注。</p> <p class="ql-block">  2004年中央电视台胡劲草总编导拍摄的五集电视纪录片《幼童》在中央电视台播放,这段尘封已久的历史首次搬上电视银幕,幼童的故事开始在国内广泛传播。特别感谢钱钢先生和胡劲草女士赠送的两本书和电视纪录片《幼童》。</p> <p class="ql-block">  在众多有关幼童文章和书籍中,特别值得一提的是,2011年,美国德州大学教授路康乐博士编撰的《走向世界 — 记1872 —81年的中国留美教育计划》一书(以下简称:《走向世界》),该书对中国留美幼童的历史做了更进一步的深入调查研究,提供了大量以往从未看到过的资料和数据,受益匪浅。</p> <p class="ql-block">  说起留美幼童的往事,绝不可忘记容闳博士。容闳,原名容光照,号纯甫,1828年11月17日出生于广东香山县南屏乡(即今天珠海市的南屏镇)。</p><p class="ql-block"> 容闳晚年用英文撰写的自传《西学东渐记》(My Life in China and America) ,分别用二十二个章节记述了他在中国和美国的一生。</p> <p class="ql-block">  1854年8月,容闳从耶鲁大学毕业并获文科学士学位。回国后他致力于“以西方之学术,灌输于中国,使中国日趋于文明富强之境”的伟大事业,十八年的努力和坚持终修正果,1872年清政府首次决定官派120名幼童赴美留美。为表彰容闳积极促进中美文化教育交流的卓越贡献, 耶鲁大学于1876年授予容闳名誉法学博士学位。</p> <p class="ql-block">  客观地讲,留美教育计划的产生和最终付诸实施是一个时代的产物,是东西方文化交流的结果,是洋务运动中催生出来的一个新生儿,洋务教育是洋务运动的重要内容,创办洋务新式学堂和派遣出国留学生不仅培养了一批中国自己的科技和外交人才,而且更重要的是造就了一群具有现代思想意识的中国青年。</p> <p class="ql-block">  在寻找祖父留美生活学习轨迹和查阅有关资料过程中,我们发现,关于当年留美幼童在美国生活和学习情况的文章,其不少资料都源自菲莉丝·金女士之手。金女士生前曾是美国康涅狄格州(以下简称:“康州”)博物馆和历史学会的一名编辑,她花费了大半生的心血收集到很多有关中国幼童留美期间的人与事、见闻、回国后幼童与寄宿家庭的往来通信,以及当年报刊杂志关于留美幼童的报道和评论等。</p><p class="ql-block"> (康州博物馆和历史学会摄于2018年)</p> <p class="ql-block">  2018年夏天,在康州历史学会和博物馆,我们查阅了金女士生前所搜集的历史资料和原始记录,经她一人搜集的有关留美幼童的部分馆藏竟有三大盒之多。尤其令人感慨的是,她所做的记录多数是手写,只有少数是经过整理后,用旧式打字机打印出来保存的。</p> <p class="ql-block">  如果没有这些原始资料和记录,恐怕很多历史事件和重要环节都难以考证。对于我们来说,从仅有的一鳞半爪的史料中挖掘史实,需要克服的困难可想而知。</p> <p class="ql-block">  依据这些资料提供的线索,我们先后在美国当地图书馆查阅了不少书籍和相关资料,还多次走访了祖父当年就读的麻省理工学院,并与耶鲁大学取得了联系。</p><p class="ql-block"> 此外,我们还与祖父当年曾经就读的位于马萨诸塞州(以下简称:麻省)的两所中学的历史资料档案管理人员多次通信查询,并于2018年夏天走访这两所中学。</p> <p class="ql-block">  当年的卫斯理安学院(Wesleyan Academy),即今天的威尔布拉罕-孟松学院(Wilbraham &amp; Monson Academy)。</p> <p class="ql-block">  当年的威利斯顿学院(Williston Seminary),即今天的威利斯顿北汉普顿高中</p><p class="ql-block">(Williston Northampton High School)。</p> <p class="ql-block">  我们这一代生长在城市里的人,能清楚了解自己家族历史的人确实不多。人们常说: 历史的记忆是人类的灵魂,也是维系家族的纽带和传承家风的载体,历史不仅是人类生活发展的简单记录,更是人们思想意识的延续。研究历史是在整理事实的基础上,“理解事实,寻出它的进步的真理”。</p><p class="ql-block"> 世代铭记历史,不仅是人类社会成员应尽的义务,更是一份历史责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