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记忆一一红菇娘、苦菇娘、甜菇娘

王素萍

　　从我有记忆开始，在我家的仓房里总是挂着一串串红菇娘，妈妈叫它山菇娘、苦菇娘。大概在我五六岁的时候.，我的头上长了一块疥疮，妈妈一有空就用红菇娘和其他草药煲水给我喝，我嫌苦不肯喝，她就会把一块糖放在我面前：“先吃苦的，后吃甜的。”

因此，我对红菇娘记忆很深。

那一年我下乡来到地处辽东山区的桓仁县，秋天的山坡上到处都是山菇娘秧，青黄的叶子下面藏着一串串的山菇娘.，有青的，有黄的，最多是红的，在秋风的吹佛下.，摇当摇当的就像一个个小灯笼，特别招人喜欢。割地歇气儿的工夫，我不顾劳累，跑上山摘了一个又一个，直到把所有的衣兜都装的满满的，有时还会挑出一个大一点的，把籽挤出来，放在嘴里嘎嘎的咬着，仿佛回到了童年。

　　这一天收工回来，生产队的组长把一大捆菇娘丢在我面前：“拿回去一个一个串起来，挂在窗外，被霜打过之后就是甜的了。”

见这么多的红菇娘，我高兴的跳起来：“呀！司令哥哥，你太伟大了，你能活一万年！”

他笑了笑说：“不用一万年，一百年就够了。”

组长是我上届的老知青，说话一口山东味儿，因为特别能干，生产队选他做了组长，也就是干活打头的那个，他见我个子长的比较矮小，平日里下地干活儿时，时不时的会帮上一把，我心存感激，会调皮的叫他司令哥哥(他名字的谐音）。

在我们宿舍的后窗外，一串串山菇娘挂在上面，秋风吹，严霜打，渐渐的由青红成了大红，远远看去就像一面大红窗帘挂在那里，格外亮眼。

　　进入腊月，青年点陆续放假了，这一天组长来到我们宿舍，他问我：“你啥时候走，东西多么，用不用我去送你？”

青年点离汽车站有三十多里地，中间还要翻越一道木盂子大岭，说心里话，真的希望有人能送一程，但是我还是说了一句：“不用了吧，没什么东西。”

他说：“你拿出来我看看。”我用手指了指箱子上的三个包裹，他拎起一个掂了掂，又拎起第二个，当他去拎第三个时我用手挡了一下：“这个不带了吧，没什么用的，”

他拉开旅行袋的拉链，见是满满的一袋红菇娘时，他抿嘴微笑着拉上拉链说：“带上吧，我送你。”

在木盂子大岭上，见他扛着沉重的包裹，眉毛胡子上都挂满了霜。那一刻我后悔了，其实那一袋子山菇娘拿回去也没什么用处，何必让人家受这么大的累。

春节过后，同学们都陆续回到青年点，却迟迟不见他身影，后来听带队干部说他出民工了，一直到年底他回来了，说是要去当兵回来体检和办手续的。临出发的晚上，他来到我们女生宿舍，大家互相说了许多祝福和嘱咐的话。他走出房门时我跟了出去，我把我最喜欢的灰色的包尖钢笔递给他说：“送给你，留个纪念，希望你到了部队努力学习，把文化课补上来，不然要卖一辈子苦大力。”（他曾和我说过，他很小的时候父母离婚，他随妈妈去了山东乡下，只读了三年书就下田干活了。）

他笑嘻嘻的给我行了个军礼：“是，书记同志！…….。”

　　转眼十年过去了，那年我生孩子正在家里坐月子，家里来了客人，是来拜访婆婆的，我在自己的房间隐约听到一个熟悉的带有山东口音的声音，我招手叫来婆婆：“妈，您快点给我打盆水，我要洗洗脸出去见见这个人。”

……

后来听婆婆说他是从部队转业到溪湖百货的，做人事工作，小伙子仁义能干，只是文化水平有些不足，工作中时常会出现些差错，婆婆是他的直接领导一直在帮助他，使他的业务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听婆婆这样说，我的心里踏实许多，好人总会有好报.。

去年秋天，我们几个要好的知青相约回到青年点，旧地重游，大家都感慨万千，在老队长家苞米仓的柱子上，挂着一串红红的山菇娘，我和他不约而同的走过去，他摘下一颗，剥开外皮送到我面前：“给！你喜欢的。”

我笑了.，他也笑了。

有道是：

红红菇娘伴童年，

青春又成心念念。

风吹霜打青熟透，

深藏心底苦亦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