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描程远

秀儿

<p class="ql-block">  程远是我的初中同班同学,大画家一位,大侃爷一枚,学术头衔一堆。</p><p class="ql-block"> 没见他整天往山村里跑,也没觉得他厌恶都市生活。一直在奇怪程远为什么能画出这种土的掉渣的大画作,还能在美术的最高殿堂中国美术馆举办了个人画展,那可是所有画家朝思暮想的圣地。</p> <p class="ql-block">有点张牙舞爪的程远</p> <p class="ql-block">2018年9月19日,程远画展在中国美术馆的开幕式</p> <p class="ql-block">每次同学聚会,他都是大家的惊叹号,是最兴奋动情的那位爷。他声如洪钟,性格外向,从不避讳谈论自己的初恋单相思,他由衷地赞美我们班哪几位女同学当年太漂亮了,惹得全校的男生都侧目顺拐,赞得我们这些老太太脸红心跳眉开眼笑,真以为自己回到了五十年前变成了少女。</p> <p class="ql-block">上两张是我们班少年时的女生,有一位是程远的梦中情人,是哪位?不能说,我也不敢说呀。</p> <p class="ql-block">我们班同学都很优秀,上面照片中有中国科学院院士,也是美国工程院院士杨卫博士(左四),北大教授林彬博士(左一),清华教授程远(左五),副部长艾平(右三),还有旅游业大名鼎鼎的号称中国酒店业教父的魏小安(右一)。右二作者</p> <p class="ql-block">饭菜上桌了,满桌的美味佳肴基本都顾不上吃,只见程远浓眉高挑飞扬,大眼炯炯冒光,底气十足上下贯通,厚厚的大嘴唇不带合上的,天地玄黄,佛儒老庄,尼采萨特,唐宋元明,只侃得个昏天黑地,唾星飞扬,说的还都在点儿上。那烈酒咕咚咕咚往喉咙里灌,嘴里却唠叨着:“我老婆不让我喝酒了,对肝不好……”呼啦呼啦,又半瓶子下去了。餐馆打烊了轰人了,服务员嘟着个脸,进来又出去,出去又进来,用力把碗碟碰的砰砰响,他这才站起身,晃晃悠悠地说:“走,咱们到清华南门那个茶馆去,接着聊!”</p> <p class="ql-block">他是清华大学建筑学院美术研究所所长,但他从不矫情,不把自己当棵葱,而且文笔相当的生动洒脱。</p><p class="ql-block">曾经有那么几年,他找了不少同学谈话,说是要写小说,自己掏腰包请客,边吃边聊,专攻隐私,也写出了不少系列小文。在他笔下,每个人都是独一的,杰出的,动人的,他瞬间就能捕捉到人物外形和性格特征的最独特之处。那些小文如能集册出版,他就应该是位作家了。可是怎么一不留神成了画家?</p> <p class="ql-block">程远画作</p> <p class="ql-block">这是程远的画室,楼上楼下堆满了两米多高的巨幅画,又是工作室,又是仓库,有时还是卧室。</p> <p class="ql-block">三层楼都堆滿了巨幅画作</p> <p class="ql-block">堆不下的只能放在走廊里</p> <p class="ql-block">程远画册</p> <p class="ql-block">我常常觉得奇怪。程远是画家,毋庸置疑。但他似乎完全不关心如今美术品市场的行情。</p><p class="ql-block">在书画行业中,书画是按平尺出售的,一平尺就是33.3cmⅩ33.3cm。举个例子,启功大师的书法作品一平尺43万元,2012年的某次拍卖会上,范曾的《华佗望断图》以271万的价格成交。近两年范曾字画的总成交价格高达2亿元,部分作品估价高达80-200万一平尺。</p><p class="ql-block">大画家们,谁敢像程远这样以平米计数地画画?在他的画室中,已堆放了400多幅巨型画作。</p> <p class="ql-block">老玉米,金黄色的,还就是那种普通的老玉米,当年不知怎的,像一群曼妙少女扑入他的眼帘,占据他的空间,摄住他的灵魂。于是他两米高巨大的画布上就出现了放射状的排列成各种形状的玉米阵。</p> <p class="ql-block">让我们用眼晴暢饮这金黄色</p> <p class="ql-block">  他的这些白描,笔精墨妙,细若蚕丝,觉得需要坐禅般定在那里,几乎时间都静止,不能喘气儿,手更不能哆嗦,和眼前这位粗拉豪爽的爷真的是风马牛不相及。</p><p class="ql-block"> 这是对极其复杂的描摹对象的超细致的观察和掌控,曲曲折折的画径中流淌的是什么样的心境?</p> <p class="ql-block">看着他的画,我常常觉得程远不是我们认识的程远。动静间,俗雅中,他在用画笔对这个喧嚣、浮躁、物欲的社会无声地抗议,他趔趔趄趄地逆着时尚的大风,从各种漩涡中挣扎出来,他的画笔不就是堂吉诃德的长矛吗。</p> <p class="ql-block">在这个充满了诱惑,欲望、焦虑的光怪陆离世界,他把目光投到人间的最贫困艰难的底层,在那里挥着他的断翅,寻找着人类的本真。</p> <p class="ql-block">他独创了水彩风格油画,从构图、张力、质感和色彩,常常让观者深深陷入主题,无法自拔。</p> <p class="ql-block">想起唐李绅诗</p><p class="ql-block">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p> <p class="ql-block">佛心,修炼,觉悟,光明。</p> <p class="ql-block">上面这几幅画说明,世界在程远眼中呈现出无限的生机和生命力。只有对生命怀着深深的敬畏之心时,才能看到那些穷苦孩子们笑容背后耀眼的灿烂。</p><p class="ql-block">在那个不堪回首的十年,程远和我一样,都成了黑五类子女。程远的父亲也是清华大学建筑系教授,但却没有走出苦难。这是深刻在程远心中无法撫平的伤痛。他说:"这是我一生最痛苦、压力最大、造成心灵创伤的时期。16岁,背负着失去父亲、现行反革命的家属、家庭经济崩溃的三重压力,强颜欢笑、忍辱负重,心想这辈子,一定要做一个让人看得起的人。"</p><p class="ql-block">这几年,他画了一系列枯木树根,只有黑白色。同学们评论:怎么就画些枯树根儿啊?怎么连一片绿叶子都没有啊?</p> <p class="ql-block">看到这些枯木,我想到的是卢梭名言:"磨难,对于弱者是走向死亡的坟墓,而对于强者则是生发壮志的泥土。"</p><p class="ql-block">压抑,绝望,扭曲,挣扎,顽强,不屈,还有呐喊,都在画中。</p> <p class="ql-block">在人的主观世界和客观世界之间有一个洞,你掉进去了,叫挫折,叫堕落,你爬出来了,叫成长,叫觉悟。</p><p class="ql-block">程远爬出来了。</p><p class="ql-block">声明一下,对程远画作的所有评论,都是我自己的粗浅解读。</p> <p class="ql-block">前排左一程远,左二作者</p> <p class="ql-block">虽然没听说程远的画卖了多少钱,但每次同学聚会,经常是程远使劲儿要求做东 。我常常是个点菜的主儿,据大家说我点的菜荤素搭配,对我们这个年龄的人非常适合。每次点菜前我都会请示做东人,如果是程远,他一定命令我:“别给我省钱,照着5千点吧!”</p><p class="ql-block">结果,我这个人怎么也不舍得点那些忽悠人的昂贵菜肴,基本上都是可口的家常菜。最后一算账,程远就大声嚷嚷:“你也太给我省钱了,怎么才两千多?再点点儿贵的!"</p> <p class="ql-block">程远给女生敬酒</p> <p class="ql-block">如果他的单相思情人回国来了,参加了聚会,那程远就更加的洒脱,风度翩翩,却不胡侃了,说话时嘴里也不会向外喷吐沫星子,有那么一点儿玉树临风的感觉了。气宇轩昂地给大家敬酒,挺直了腰板。</p> <p class="ql-block">程远的骄傲</p> <p class="ql-block">我们班大聚会</p> <p class="ql-block">跳起来</p> <p class="ql-block">数不清聚了多少次了</p> <p class="ql-block">后左二程远,前右二作者</p> <p class="ql-block">话说回来,对程远单相思的调侃是他自己在同学中公示的,所以我才敢在这里接茬讲故事。程远家庭美满,妻子非常美丽贤惠且事业有成,宠着他惯着他。否则程远怎敢在家中如此肆意挥洒以大桶计的颜料?</p> <p class="ql-block">写到最后,忽然想起了但丁名言:"我们一起攀登,直到我透过一个圆洞,看见一些美丽的东西显现在苍穹。我们于是走出这里,重见满天繁星。"——但丁《神曲:地狱篇》</p> <p class="ql-block">程远,我们班的骄傲,侃爷,没有任何绯闻的大情种,混沌画界中的一股清流。他本身就是一幅画儿。</p><p class="ql-block">他还有一堆艺术家的头衔,只是我们都记不住,只知道他是程远。</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