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养我小，我养你老（一）

隐形的翅膀

　　11月1日，我农历生日的第二天晚上。

“妹儿，你爸爸摔了！”

“现在怎么样？”

“他说动不得，一动脚杆就痛。你哥哥说他喝了酒，喊我给你打电话。”

“哦，好，你们别急，我马上回来送爸爸去医院。”

挂断母亲的电话，看时间晚上10点。近段时间单位工作多，感觉很疲倦，所以睡觉早了一些。赶紧起床，匆匆穿好衣服，下楼开车。

父母现在住老家安置房，由我们三个子女轮流照顾，每人3个月，现在轮到我照顾。他们年事已高，且母亲一身是病，高血压、糖尿病、冠心病、脑梗，右眼视力为零，左眼视力也非常非常低。特别是脑梗发作摔倒几次后，现在左手左腿也非常不灵活。按说应该和子女住在一起，可他们死活不同意，非要回老家的安置房住。上次轮到我照顾时，因为疫情，只能待在家里，两个老人天天吵着要回老家，无奈疫情封城，解封后出行也不便，总算熬过了在我家的3个月。哥哥那3个月，他们住在老家，给他们请了阿姨照顾，但是他们不喜欢，可能是心痛钱，虽然是我哥哥给钱，但老人是过过苦日子的人，一个月几大千，肯定让他们心痛的。轮到姐姐时，姐姐没有那个经济实力请阿姨，只能把老人接到她家。可是不久，父亲就独自一人悄悄回老家了，再不久，母亲也悄悄回去了。没有办法，只好让他们住在老家。哥哥联系了社区养老院，每天给他们送饭。现在再次轮到我时，也这样。每到周末，我回去给他们洗头洗澡洗衣服，做清洁，偶尔炖点排骨汤蒸点烧白回去，他们觉得这样很好。可能是那里有他们的亲戚朋友，有他们熟悉的生活环境和生活方式，父亲每天下午打打小牌，母亲则和那些老人吹牛聊天。

途中，哥哥打来电话，解释说他喝了酒，我说没有什么，本来现在就该我照顾。我顺便问哥哥，送哪个医院好？哥哥回答：“看你自己。”听到这话，我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自从我和哥哥参加工作以来，感觉父母的病痛一直不断，但是几乎都是哥哥送往医院，我独自送往医院的就那么一两次，且都是不太严重的病痛。这次，不用说，父亲肯定是骨折了，本指望哥哥给点建议，但他的回答让我意识到，我不能老是依赖哥哥，从现在开始，我要学会独自承受独自面对一切！

真的只能独自承受独自面对！这一年，老公援疆，有时也向我吐槽工作的辛苦以及念家之情，我不能告诉他，他不仅帮不上忙，反而担心我。我也不能告诉孩子们，她们都在忙于考试，压力已经够大，不能让她们分心。好吧，一切只能靠自己！

还是想想送哪个医院吧。中医院是三甲医院，应该接诊过很多骨折病人吧，而且离我家只有五、六公里，停车也方便。确定好了医院，我心里的慌乱少了许多。

看来明天是不能去单位了，先打电话给领导请假，再打电话给徒弟请他代班，接着告知社区养老院明天开始不再给两位老人送饭。

回到家，看到父亲坐在床沿，说是看完电视从沙发上起来时，觉得头晕，就摔倒了。是母亲请隔壁大哥帮忙把他扶到床边的。在这里，我要提醒所有的老人们，久坐后起身一定要慢一点，晚上家里一定要有一盏一直亮着的灯，这样即使头昏站立不稳，也可以就近找东西扶靠。

怎么把父亲弄到车上，也是一个难题！幸好父亲提醒，用母亲的轮椅。然而父亲一动就痛，加上瘦小的我又没有掌握方法，费了好大劲，才把父亲搬到轮椅上。

接下来，收东西。母亲生活不能自理，必须带一路。两个老人的穿的，母亲的药物。应该是好长一段时间不能回老家，垃圾桶，冰箱里的一些东西，通通得扔掉。关煤气，关窗户。快速收拾妥当，推着父亲下楼到车旁，又折回去扶母亲。

把父亲搬到车里，是一个更大的难题！我尝试了很多方法，都不行。在黑夜，一个弱女子，带着两个生病的老人，真的是孤独无助。但是我不能哭，哭不能解决任何问题！对，去找保安大哥帮忙。正好看到两个男子过来，赶紧上去说明缘由，两个好心人帮忙把父亲抬上了车。

到中医院，已过12点。挂急诊，把母亲扶到医院大厅的椅子上坐下，请医生护士帮忙把父亲抬到轮椅上，推着父亲去照X片。在检查室，要把父亲搬到检查床上，我很佩服医生的专业。他让我面对父亲，把他的双手搭在我的肩头上，我抱着他，父亲用没有受伤的腿得力站起来，挪到检查床边坐好，然后我再小心地扶他躺下去。

父亲在检查室外等结果，我再次跑到急诊室询问医生情况。结果出来，左侧股骨粗隆间骨折，推着父亲去急诊室，等医生开入院证明。来来回回，看到母亲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大厅，已经深夜了，椅子是冰冷的，不知道她冷不冷？但是当时的我也顾不了许多！只能来来回回时，都叫她一声，苍白地问一句“冷不冷”。

终于推着父亲扶着母亲到了住院部，办好了入院手续，安排父亲住进了病房。以我现在的状况，要工作，要照顾两个这样情况的老人，肯定不行，只能请护工。

请好了护工，安排好了父亲，我再带着母亲回家。给她洗漱，铺床，自己再洗漱，忙完一切，躺到床上，此时已过凌晨三点。

感觉才合眼，闹铃就急促地响起。

赶快起床给母亲弄早饭，等她吃后，我收拾妥当，带着她一起去医院。

和护工一起推着父亲进行了一些检查后，回病房等检查结果。

中午，在医院买的盒饭，太难吃了，而且没有什么油水。我决定，再累也要亲自给父母弄吃的，于是，我往返于家、医院、单位，三点一线的忙碌生活开始了。

每天下班后，匆匆赶到医院，遇上父母正在吃晚饭时，就亲自喂父亲，和他说说话，然后向医生或者护士询问父亲的情况。再陪陪父亲，6点30左右，就带着母亲回家。

一到家，安顿好母亲，赶快拿出排骨或肉沫解冻，把医院提回来的饭盒保温桶等清洗干净，准备好配菜。接着淘洗早上泡好的杂粮，放进电炖锅。后来觉得电炖锅炖得不够烂，改用高压锅压。然后淘米煮饭。

如果是炖排骨汤，事情就要多一些了。解冻后的排骨，温水加盐泡出血水，清洗干净，冷水下锅，加料酒，葱姜，大火烧开撇去浮沫，焯好后放盆中加热水清洗干净，再一块一块检查，切去上面的肥肉，因为母亲不喜欢吃上面的肥肉。我喜欢在排骨里炖多种配料：糯玉米粒、青豌豆、胡萝卜、黑木耳、山药、番茄等。

高压锅压排骨时，就准备小菜，西蓝花也好，胡萝卜也好，儿菜白菜四季豆也好，都要切得细细的，薄薄的。炒的时间也要久一点，一定要软。

熬筒子骨汤也有些费事，用时就要稍微久一点，但是这个汤可以做番茄鸡蛋汤，山药枸杞汤，也可以煮肉丸子汤。

等肉沫解冻后，加苕粉调好，有时我会加一些蒸好的南瓜，这样肉丸子吃起来更软。接着炒番茄，炒软炒烂一些，加水烧开，下丸子。

此时，还要准备第二天的鸡蛋羹，为保证营养，用牛奶蒸鸡蛋，调好蛋羹，蒙上保鲜膜，用牙签扎一些孔，放进蒸锅。

如果蒸鲈鱼或者桂鱼，就另外炒一个小菜，再煮一个番茄鸡蛋汤，弄这个比较轻松。

说到鲈鱼，我得告诉大家，我平生第一次杀了鱼。平时都是去超市买鱼，杀了拿回来。那天小区群里有人说钓了几条鲈鱼要卖，我想这个鲈鱼肯定要新鲜美味一些，就买了一条拿回家。看着活蹦乱跳的鲈鱼，不知道是先去鱼鳞还是先剖开，结果鱼鳞没有去，鱼肚也没有剖开。终于知道自己有多笨了！折腾了半天，总算剖开鱼肚掏出了肠肝肚肺，去掉了鱼鳞。加葱丝姜丝料酒蒸鱼豉油，上锅蒸。出锅后尝了尝，还真别说，这个鱼确实比超市买的好吃，感觉鱼肉更细嫩一些。

当然，第二天的早饭也要备好，鸡蛋、包子、杂粮粥、牛奶。

另外还要备好第二天晚上回来熬的杂粮粥食材。

厨房忙完，赶快给母亲洗漱。（晚归的时候，有时就先给母亲洗漱，然后再去厨房忙碌。）母亲有糖尿病，尿频尿急，又因为她左手左脚都不灵便，穿脱裤子都很费劲，因此穿秋裤的时候就没有穿内裤，这样每天晚上洗漱后都要换秋裤，隔天就要换外裤。

伺候完母亲，等她上床后，我才能洗漱。最讨厌洗头，因为洗头本来就费事一些，而我的头发又是细软发质，吹头发举吹风到手软，还好不用天天洗头。

忙完一切，终于可以躺到床上，一般都是晚上10点左右了。这时，才发现自己没有吃晚饭，但是已经累得不想去找吃的了。赶紧睡吧，一会儿起床的闹钟又要响了！

早上闹铃一响，翻身起床冲到厨房，把包子鸡蛋放进蒸锅，开火。

赶紧到卫生间洗脸刷牙。听到响动，母亲也准备起床。鼓励她自己穿衣服，我再帮她整理好。

期间要到厨房关小火。

母亲动作极慢，但现在已经很不错了，除了可以自己穿衣服，还可以自己挤牙膏，拧毛巾，从小水壶里倒开水，而这些事情，以前在老家的时候，都是需要父亲帮助的。

小火8-10分钟左右，关火，把牛奶放进蒸锅捂热。

泡好晚上要熬的杂粮。

自己也换好衣服，擦脸，梳头，收拾完自己，就把一天的饭菜打包装进袋子。

母亲已坐在门口的凳子上换好鞋子，一手提饭菜，一手扶着母亲出门。为锻炼母亲的左手，我把我扶着她改为让她抓着我的手，鼓励她用力抓紧，虽然这样走得更慢，但是现在，明显感觉母亲左手的力量大多了。

坐电梯下车库，让母亲靠边等候，我跑过去把车开过来，虽然停车位离电梯口并不远，但是母亲走得太慢，这样可以节约时间，扶她坐后排，以节约系和解安全带的时间。

到医院停车库，扶母亲下车，又让她抓着我的手进电梯，到父亲的病房。

因为护工照顾几个病人，有时候没有在病房。拿出早餐，给父母分好杂粮粥，倒入牛奶拌匀，剥鸡蛋，给母亲注射胰岛素，喂父亲早饭。后来父亲可以自己坐起来吃饭后，有时就不需要我们这样喂了。

和父母告别，开车到单位，开始忙碌的工作。

感谢单位领导的关心和同事的热心，让我每天可以提前一点时间下班。

偶尔单位有事或者其他原因，到医院时间晚了点，电梯门一开，总能看见母亲静静地坐在对着电梯的椅子上。我叫一声“妈妈”，她说：“妹儿来啦！”便准备吃力地起身。那场景，那画面，像极了小时候我们站在屋前坝子边等着晚归的父母，当看见父母回来时，我们欢呼雀跃地迎上去。只是现在，母亲的眼睛已经浑浊，母亲的脊背已经佝偻，母亲的行动已经迟缓。

忍着心酸与心疼，快速走过去扶起她，一起走向父亲的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