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四、两顿饭</p><p class="ql-block"> 在连队,我最不理解最有意见的是在星期天,只能吃到二顿饭!</p><p class="ql-block"> 那时没有双休。每到星期天,就是我难熬的日子。为啥?要挨饿!</p><p class="ql-block"> 星期天,没了早操,除了站岗值勤的,大家都可以睡个懒觉。平时工作、训练太紧张,消耗很大,现在需要补个觉。早饭要到上午九点,然后是下午四点才有饭吃,没了晚饭。炊事班只供应两顿。</p><p class="ql-block"> 大清早,我不习惯睡懒觉,还是早早起床,我有我的读书计划,要看书学习做笔记,但是到点了,没有饭吃,真是饿得咕咕叫,饿扁了肚子。忍着,忍着,喝口白开水吧!</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我实在忍不住,就去问连长,“为什么星期天只吃两顿饭?”李炳田连长摸着脑袋想了一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就说,“这是我们部队的光荣传统!”我当时就想,这个传统可不咋样,我不认同!</p><p class="ql-block"> 秋天还好,可以在当地百姓那里买到一些沙果、杮子什么的充充饥,冬天呢,春天呢?真是没有办法!现在想来,为什么当时不买点饼干放在挎包里呢,怕花钱?也许是怕人说是搞特殊,或者是小资产阶级思想作怪吧。</p><p class="ql-block"> 实在忍不住了,我悄悄来到炊事班,跟胖乎乎的李班长说一声,就从伙房的麻袋中拿两块熟豆饼,这是喂猪的饲料,也是我的新发现!</p><p class="ql-block"> “老华”急眼啦,不客气啦,与“二师兄”争起食来。悄悄放进挎包,实在饿急了,掏出来啃啃,就着那只茶杯,一口豆饼,一口开水,这是“二师兄”的精饲料,倒成了我应急的“压缩饼干”,虽然硬梆梆的难啃,但还是挺香的,关键是顶饿啊!在我的印象中,我的挎包里,总有一两块黑乎乎应急的“宝贝”。</p><p class="ql-block"> 后来我当了连队的副指导员,我就想改一改这个“光荣传统”,中午时间加一顿小米稀饭,但还是没啥响应者,最后不了了之。</p><p class="ql-block"> 不知现在我们的连队,星期天是不是还吃二顿饭?</p><p class="ql-block"> 五、乒乓球</p><p class="ql-block"> 我的个子不高,打篮球不是我所长,我也有点自知之明,那就打乒乓吧!连队的俱乐部有一张乒乓球桌,我是常客。训练时,只要连长休息的哨子一响,我就会拿着球拍朝俱乐部奔去,要抢位子!</p><p class="ql-block"> 打乒乓是“大王”式的,人少时是打二十一个,多时是十一个一局,人太多,只能打五个一局!那个气氛也是很激烈也很欢乐的。你的本事大,球技好,你就占台,可劲地打,“愿打服输”,“甘败下风”,败下阵来的,也是输得心服口服。</p><p class="ql-block"> 排长相德歧是山东人,平时兄长式的总是笑嘻嘻的,但球风犀利,扣杀有力而又凌厉,显得十分霸气;技师葛龙高是我同年入伍的,他个子比我高,发起球来,瞪着眼睛,咬牙切齿,嗤牙裂嘴的,有点吓人;打起球来,动作很大,很夸张,有点心理战的味道;还有万副连长,李孝虎,蒋心田,贾显刚,蔡广斌,盛定国,周桂宝……每个都有自己的风格,自己的个性,自己的球路。</p><p class="ql-block"> 为了能在乒乓桌前站住脚跟,当个大王,我也是暗暗琢磨,煞费苦心。我曾到师部驻地张家口市新华书店,买过二本薄薄的小书,《怎样打乒乓球》、《乒乓球的旋转》,理论结合实战,我的球技大有长进!对于乒乓球,我也算是个有心人了!</p><p class="ql-block"> 回到地方,一次去淮安,见到战友葛龙高,又聊起乒乓球,他说,我喜欢打乒乓,别看平时我打得不怎样,有输有赢,但我们单位比赛,有时是整个系统正规比赛,我总是能拿冠军!</p><p class="ql-block"> 我说我也是,出来创业,在小区里买了二个单元房用作办公,房子有的多,我开辟一间“乒乓球室”,在网上买来桌子,专门打乒乓,锻炼身体,活跃气氛,还提高了员工的士气。(可惜,只坚持了三四年,后来,打球出汗,不能洗澡,慢慢就“熄火”了,现在,乒乓球桌上堆满了淘汰的电脑和其他杂物。)</p><p class="ql-block"> 小孙女开始学乒乓啦,请来苏大体育系的老师做教练,一笔一画地教,小孙子也跟着姐姐学起来,一次,他连发了几个球,都没有发过网,恼怒地在乒乓球桌前嚎啕大哭!我帮他抹眼泪,说,“好好跟姐姐学,跟老师学,将来也做个‘大王’!”</p><p class="ql-block"> 在他们学球时,有时我在一旁实在看不下去,一出手,他们的老师就一惊:你爷爷厉害的!</p><p class="ql-block"> 这时,我就会会意地一笑:我想起了我们的连队,想起了那个简朴的乒乓球室,想起我打乒乓球的生涯,嘴角就漾起了笑容:那真是一种开心,一种畅快与无比的欢乐。</p><p class="ql-block"> 六、学文化</p><p class="ql-block"> 1976年10月,粉碎“四人帮”后,国家的经济工作和各项事业逐渐走入正规。当时叶剑英元帅主持军委工作,大抓军事训练。我们军事理论的训练时间多了起来,一个月会有十几天,二十几天的时间学理论。这个军事训练,就是在宿舍,在各自的铺板上,坐着小马扎学习各种兵器的理论知识,基础知识,对着教材学习。有时会有技师小范围讲课,会有各种研讨,操纵员拿着书本学,不懂的地方,由技师解疑释惑,反正各有各的业务,各有各的进度。这真是天赐良机,我的专业业务已经烂熟,师里技术部的专业助理来对我进行考试,明确可以开卷考,我却要他给我闭卷考,成绩肯定是个优秀!我吃不饱啊!</p><p class="ql-block"> 军事理论学习,是不能学其它的,聪明如我,就从新华书店买来初中、高中的数学、物理等书籍,开始补习起文化来。这是我的军事基础理论训练!</p><p class="ql-block">我文化的起点低啊,虽说是68届初中毕业,但初中只上了一个学期,小学是试验制小学,仅上了五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了,然后是停课“闹革命”,大串联,上山下乡……小小年纪,正是学习的大好时机,就这么乱哄哄的折腾没了!</p><p class="ql-block"> 现在好了,有时间了。老师都是现成的,李炳田连长是空军导弹学院毕业的,成培杰副指导员是哈军工毕业的,都是高材生,还有万副连长,二排的吴排长,还有许多技师,他们不是大学生,就是老高中生,文化底子厚得很啊!我拿着书,拿着本子,积攒几个问题,东问问,西问问,逮住一个问一个,吃起了“百家饭”。他们都很耐心,不厌其烦地一一解答,都很乐意教你呢!</p><p class="ql-block">就这样,囫囵吞枣,不求甚解,只求学个一知半解,学个“大概”,我自学了代数,几何,三角函数,对数,高中物理,一直学到微积分,做了大量的习题,还自学了钳工,机械制图,华罗庚的运筹学等等。</p><p class="ql-block"> 这些,其实都是人类传承下来的知识的精华,特别是数学,它与哲学一样,锻炼了你的抽象思维能力,逻辑推理能力,还有空间的感觉。这些珍贵的“东东”,在你年轻的时候就能了解与掌握,对你走好今后的人生之路,真是大有裨益!</p><p class="ql-block"> ”在紧要处下‘闲’功夫,渐成浑厚之势,成不可穷尽之源”。说的就是这种积累知识,搭建自己知识框架的情景和过程吧!</p><p class="ql-block"> 转业回苏州后,先在电视台工作,然后自己创业。有一次,我去看望小学时的语文老师,我的班主任。她已是一位高龄老人啦,还是胖乎乎,笑咪咪的,我简单说了一下我的经历,我的创业。她却连连摇头,“不对!你们的文化太低,你只有小学程度,你的文化知识不足以支撑你现在的事业!”(老太太真是厉害,竟有这般阅历和见识!)</p><p class="ql-block"> 我告诉她,我当年当兵是在地对空导弹营,是技术兵种,特殊兵种,我们的连队有许多大学生,我的文化课、我的数学课程都补上了!</p><p class="ql-block"> 她惊喜地说,“这就对了!这就对了!唉哟,华平,你真是幸运啊,一万个人里头可能只有一个!”</p><p class="ql-block"> 从她的话语中,可以看到文化知识对一个人的成长是多么的重要!</p><p class="ql-block"> 如果说,我上的第一所“大学”是新华书店;第二所“大学”就是我们的连队!我有许多好老师,我真的很感谢,很感激他们!</p><p class="ql-block"> 七、追悼会</p><p class="ql-block"> 在连队印象最深的是一次追悼会。1976年1月8日,周恩来总理逝世,当时,“四人帮”上窜下跳,气焰十分嚣张;张春桥当时为我军总政治部主任,明令各部队不准开展悼念活动。但我们陆仲林指导员还是在连队的俱乐部里,拉上窗帘,组织全连官兵,开了一个小小的追悼会。悼念敬爱的周总理。</p><p class="ql-block"> 我记得十分清楚,在连队的俱乐部里(乒乓球室),在一台小小的黑白电视机前,转播着北京追悼会的实况,随着沉痛的哀乐响起,我们也与电视里的人们一样,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p><p class="ql-block">没有人会想到,在一个北方偏僻的小山里,在黑沉沉的夜晚,有一群官兵饱含深情,在沉痛地悼念我们的总理!</p><p class="ql-block"> 我为指导员的行为捏了一把汗,但很敬佩陆指导员的政治勇气!</p><p class="ql-block"> 在那次张家口的战友聚会上,师长刘振宇举着酒杯,走到陆指导员跟前,真挚而又动情地说,“指导员,真的感谢你,你是我人生第一位导师!”说着,扬脖一口干掉了杯中的白酒。这位小我两岁的同年入伍的战士,(我是19岁参军,他17岁。)一步一步成长为这个地空导弹师的师长。</p><p class="ql-block"> 是啊,这位从高炮部队调来的去过越南,打过美军轰炸机的“模范指导员”,教育和影响了连队多少人!</p><p class="ql-block"> 记得有一次部队去内蒙摩托拉练,进行导弹“集火射击”演练,我是技师和班长,为装备不齐有些欠缺而着急恼火,指导员厉声喝道:“急什么!有什么武器打什么仗!”一下子让我沉住了气。四十多年过去了,这个场景,他的这句话一直没敢忘记。那时,我就22、23岁。</p><p class="ql-block"> 陆指导员,我们连队的指导员,也是我人生的一位导师!</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