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秋思落我家

云淡风清

　　总在寻觅着、思想着、疑惑着、也享用着，这个不一样的秋天。偶然撞见李白的诗句：“春阳如昨日，碧树鸣黄鹂。芜然熏草暮，飒尔凉风吹。”感觉豁然开朗，自以为从远古找到了答案。

　　原来，远古时候，或者，不自知的某个秋天，也像今秋一样，在我巴巴地望着园中正盛的花朵，数着仅余无多的无霜日子，担忧着这无知无畏的芳华，却悠然间度过了霜降节气，即将迎来立冬，花还愣愣地开着，果蔬依旧像春夏一样旺长。我不记得哪个秋天在霜降之前还没降霜，常年都是在霜降节气前半个多月就下苦霜了，夏秋繁盛一夜间会片甲不留。

我且享用着这个不一样的秋天，我喜欢比作漫步着的秋天。我一个月来选择步行去上班，为的是与每天都不一样的秋天不断地晤面。

途经的体育公园最早染秋，即便是两株并肩的山杏树，秋阳也分施了不一样的光彩，一株碧绿、一株嫣红。练舞场旁边的红枫树树形瘦削，树叶也是尖角长形，那天清晨的一道霞光刚好穿过红叶打在我脸上，我觉得它红得特别耀眼。多么辉煌灿烂的秋天！

　　我最常流连的还是单位近旁的四季公园，无论是上班路上，还是工作餐后休息，也或者是腹中空空、载稿无着，四季公园的秋天都是我心灵的秋季牧场。当春夏走过，一树树的赤橙黄绿代替了缤纷的花季，这片秋林撑得起整个秋天的美好。最喜这条梧桐大叶荫蔽下的公园林荫路，秋日的梧桐缀满刺猬般的绿绒球，曾经碧绿的叶子如今半黄半焦，像极了心上的一抹愁绪。就是这种淡淡的忧伤和愁绪似乎在整个林子蔓延开来，有时候天公用绢丝一样的云彩意绪渲染，更令人每每移步，浅浅欢喜淡淡哀愁缕缕相思千千心结全在了这秋林里了。

有时候是徜徉在这秋光里什么也不想，有时候是充满了对来日冰霜的隐忧，有时候是澄澈得如晚秋的天空一样的清醒，有时候却是如早秋的暖阳一样地迷失在冬天再也不会来了的梦境。

“砧杵敲残深巷月，井梧摇落故园秋”。谁能想到，在这融融晚秋里，一别35年，远隔千里的表哥表姐们回乡探亲，分别时我们还都是青年少年，归来时鬓角都染白发。时光的刻录机在35年里似乎从未运转，脑海里都是他们十几二十几岁的样子。

曾经，千里之外的他们是母亲一生的惦念。那些紧衣缩食的日子里，那些寄递业务一点也不发达的岁月里，母亲总是在深秋就做好厚厚的棉衣棉鞋赶在寒冬之前邮寄千里，还总是不放心，每年都多次地念叨要去包头看看这些从小没妈的孩子们过得怎样。其实舅舅家住的是巴彦淖尔，母亲记不住，就只记得包头。前些天表哥寄来巴彦淖尔葵花籽，我分给好朋友吃，她们戏说了半天这个地名，太不好记了。可它却深深刻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因为从十几岁会写信开始，就由母亲口述我代笔给哥哥姐姐们写信念信，那时识字无多，薄薄的信笺承载着母亲重重的牵挂。如今高速修通，我们有路有车有闲钱，实现母亲去包头看看的愿望轻而易举，而母亲却已经离开我们有38年之久了。

岁月如刀剑，有时岁月也如温炉。我们徜徉在这多情的暖秋烘托的亲情里，直到哥姐们返程后两天，一场大雪骤然而至，覆盖了花朵、果实和树林，欢欣、思念、淡愁等等思绪都在冰雪里完成了又一次轮回。这场大雪象打着盹的冬天忽然被唤醒一样，以盛大的阵仗开启了速冻模式。这个秋天很长，让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左思右想；这个秋天很短，让我们来不及多想。日月盈仄，辰宿列张，我们所有的对青绿、花开、繁育和远方的想往必将在春风再次吹来的时候解冻、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