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河游记

一依

　　癸卯之冬，癸亥丙戌之日。吾与好友小聚，无酒无鱼，唯几盘精致家常菜而已。食毕，欲徒步至城西西河。皆曰: “徒步，可锻炼，可消食；可散心，可观西河之冬景也。”

　　余四人于城西大桥旁一新辟之路始行。道路蜿蜒，斗折蛇行而下。路上人迹稀少，偶遇一二骑行之人。冬过小雪，西风渐冽。冬阳似暖，吹面觉寒。沟壑之间，气象萧条冷寂，草木凋零衰落。又有零星洋槐之叶留恋枝头，叶绿却枯，以手触之即碎，似一夜之间风干而成。目光所及，唯道旁三叶草虽经霜杀却绿意盎然，于荒芜中现一抹生机，甚是可爱可贵。

沿路而行，或谈人至中年之感悟，或论儿女学业之焦虑；时而因生活琐事感慨叹息，时而因相互打趣笑语盈盈。 不觉之间，已至山涧河岸边。

　　不见昔日河水汤汤，唯见河道蒹葭苍苍。风中苇叶萧萧，朵朵芦花如雪。与远处荒凉山崖，与岸边一飞檐小亭，相映成趣，自然成画，别有风味。于黄芦交错处寻得潺潺细流，是为西河。原西河以泉多闻名，澄泉、洗肠泉、跪姑泉……现已踪迹难寻。遂择坦途净道，循水岸而北，行百二十余步，遇一小桥。忆起往年他日，桥边村妇携笼浣衣、童子嬉戏玩水之境；念起桥边一汪绿水旖旎、风荷影动之景。而今，水瘦不成塘，苇盛不生荷，只一片寂静。

　　前行之间，忽见一大白鸟栖息于蓬草苇叶之间，人惊，鸟亦惊，振翅而飞。遗憾之时，便论是鸟为何鸟。数番百度相较，更觉应是白鹭。有一人曰:“是与“西塞山前白鹭飞”“一行白鹭上青天”之白鹭相同欤？” 三人相视而笑，并不互答。细想，是同矣，又不同矣。行不多时，又见白鸟栖于不远苇丛之中，甚喜，皆悄言观之，欲拍照留影，不料又鸟惊而飞。翅羽翖张，蹁跹娉婷，似风拂片云，优雅美丽至极。飞不远处，落于山崖之上，亭亭独立，昂首向远，如雪莲初绽，孤傲高洁至极。又有人曰:“吾与鸟相识，此鸟乃数年前于西河所见之鸟！”余哑然而笑曰:“此情此景，竟与李易安词境界相仿。”于是，与友人同吟:“雁过也，却是旧时相识！”再想，是相识矣，又不相识矣。

　　行至路尽头，一人折一芦苇，谈笑风生，原路而返。

于是余有叹焉。穷山僻壤处，能得一白鹭者，幸矣。茫茫人海间，能得同行者，亦幸矣。纷纷扰扰中，又能得同行同兴者，幸甚至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