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队的日子(二)与死神擦肩而过

(塞北豫翁)丁作义11759369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常言说,春雨贵如油,然而一九六九年三月末的春雨却显得不那么尊贵。二十五日,也是我插队后又一个难忘的日子。已经四天了,雨丝毫没有过去的意思。天空中浓浓的云彩很低,低的几乎能让人伸手可触。雨时大时小。亮一会儿,暗一会儿,下一会,停一会。老天爷似乎要跟眼皮子底下的人们有意过不去,耍尽了一副淋不透你誓不罢休的泼皮赖揣的架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初春的雨天对于农村的社员来说是难得休息的日子,这个时候一般都是窝在家里,拉开被子坐在热乎乎的炕上,逗孩子,扯闲沫,扯着扯着没话说了就蒙头大睡一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淅淅沥沥的雨,使这一方无水干裂、遇水即汤的土地饱受苦难,田野和道路都成了一片稀泥滩,出门寸步难行。来到七队整整二十天了,这个雨天让我第一次感到了有生以来离家的孤独、彷徨,无奈和不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下雨前,牛玲和我商量,说她们家一点荤腥都没有了 ,一起吃饭没有问题,省的一个人还有扒锅弄灶的,我很感激的答应了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农家是一天两顿饭,上午八点左右,下午天黑以前。这天,饭刚刚吃过不一会儿,我回到自己的箍窑,火炕很热,窑内有点潮湿阴冷,就盖着被子就着小窗户微微的光亮看苏联著名的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这时队长走了进来,这是他几天内第三次走进我的窑洞。进门后,他取下头上的草帽和身上的麻袋:“心慌了吧,一会儿我回去取几个鸡蛋,你自己炒,我还有半瓶酒,咱爷俩后晌一块喝几盅,给你改改心慌。”我说:“你知道我不会喝酒。”他说“哎,酒可是个好东西,不会少抿几口,慢慢就会了。这个天气,喝几口酒,晕晕呼呼,身上一热,蒙头一睡,美咋咧,不是有句俗话吗,酒后睡一天,赛过活神仙。”我笑了,“不是那样说的,人家是饭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管他呢,反正后晌你试试就知道了。”说着话,他用手指往窑壁上一戳,立马神色大变,扔掉手中的麻袋,一把把我从炕上拉起来:“快走,到兰广礼上房去,快!”顺手卷起了我的铺盖包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狗日的兰广礼,你等着……”他叫骂着把我推出窑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跑进兰广礼的屋子,我很是莫名其妙,刚想问他,只见他披上麻袋,又走进雨中,边走边对我说,这个箍窑住不成了,我先去给尹学孝(是个富农分子)说一下,让他现在去把队部里的炕烧上,你先在哪里将就几晚上,赶明儿天晴了,我再另外想办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兰广礼从炕上跳下来,问我,队长咋话咧?我回答,不知道啊,这不,把我的铺盖都卷过来了。他挠挠头,跑过去钻进箍窑一看,又跑过来进了房门说“我的妈呀,要不是队长,说不定就把天祸闯下咧,箍窑子都让雨泡透咧。”我看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嘴唇颤抖着,脸色苍白苍白的。听到兰广礼这样说,他妈和牛玲惊得一下子从炕上坐起来。“不要紧吧,这些年哪年不经几场雨,也没见过出啥事情。”兰广礼的妈这样说。牛玲则从炕上跳下来,穿上鞋跑过去看了看,回来说“妈,这次好像不一样,窑顶上往下滴水着呢。”老太太一下子张大了嘴,不说话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大一会儿,祁队长就回来了。手里提着小袋子和酒瓶,进门后对牛玲说:“去,把这几个鸡蛋用清油炒了,今天,也让你家广礼占个便宜,我们一起喝点酒。”回头又对兰广礼说:“你呀,你呀,娃娃一个人住在箍窑里,也不说经常过去看看,下了几天雨咧,一旦有个啥事,我们咋交代?”我马上接着说:“队长,你不要埋怨兰大哥,这几天,他和嫂子一天要往我的窑里跑好几趟。”兰广礼只顾点头,好像一时间结巴着话都说不出来了。牛玲说:队长,我们家也有鸡蛋,再添上几个,你们好好吃点。”她接过队长手里的袋子,转头就要往厨房走,一出房门,惊叫了一声:“我的妈呀,你们快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转过头往外看去,顿时目瞪口呆。眼前我住的窑洞没有了,悄无声息,没有听见一点动静,它好象是累极后慢慢地坐倒,变成了还在冒着微微白烟的烂泥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从我离开窑洞到队长进门,前后也不过两个小时的时间,如果这时我还在里面,也会这样的悄无声息……我猛地感到浑身一阵激烈的惊颤,头发根顿时竖了起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时候,只见兰广礼的妈猛地一下双膝跪倒的炕上,面朝着祁队长重重地磕下头去,拉着哭声说:“祁队长,大恩人啊,今儿个要不是你,我们家不是窑塌了,而是天塌了!”随后又喊:“玲子,快把手里的鸡蛋放下,去把那只大公鸡抓上杀咧,谢谢队长救了丁知青和我们一家,也给知青娃娃压压惊。”祁队长赶忙阻拦说:“老嫂子,没必要,你叫玲子多炒上几个鸡蛋就算了。再者说,人家丁知青是回民,不是阿訇宰的又不吃。”这个时候牛玲说:“队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的脾气?你不用管,公路对面的罗泉河村有阿訇,我现在就去。”说着,一把抓起雨衣,飞快地钻进雨中。</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老太太拉开炕上的被子:“你们两个快上来,炕上暖和。”又交代兰广礼,饭好后去把队长的两个娃娃也喊过来。我们俩上炕坐下后,祁队长从口袋里掏出了装着旱烟的袋子和纸,卷了一个棒子吊在嘴上,我说,队长,给我也卷一个把,他说,好,来,我教你咋么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就在那天,我跟队长祁占成学会了卷旱烟棒子吸。</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