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我儿

任素芳

走进小区，漆黑一片，我的心比这黑夜还要漆黑。 没想到，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灾难落到我的头上。 当儿子的遗体送进那冰冷的冰柜时，我的心比这冰柜还要凄冷。 儿呵，你才34岁，你就抛下我这个孤苦的老头，抛下仅有9个月的女儿，抛下年轻的妻子，不管下顾地撒手人间。 儿呵，你好命苦呵，从小没有母爱，与奶奶相依为命。终于成家，刚刚5年，你就离我们而去，你还那么年轻，正值人生的黄金时期，你还没来得急享受人世间的美好，你好狠心呵。 看到你赤裸着身，躺在地板上，浑身紫黑，你走的时候到底有多痛，我真不敢想，我是痛的。 我本善良，不为别的，就是多积德福祉我的后人，可不幸还是撞到我的头上， 我痛，我不知道我脏了什么良心，老天让我承受如此魔难。 　　这一天我不知自己是怎样过的，一夜，一个人望着窗外黑色，眼泪不禁淌满脸膛，没有睡意，直等到天亮，心中的痛无处诉说，只能浸入文字里， 家里的亲戚，昨日的同事，多年的挚友，关心，问候，我含泪泣声，着实让我有了些许温暖。 儿子有三种，一种是报恩的，一种是报仇的，一种是要债的。 在养育儿子的过程中，我体会过牵挂的暖心，又体会过那种仇恨的痛苦，这又体会要债的无奈。 我不知道儿子是命数到头了，还是我的罪孽深重，这痛让我承受多久，苦的时日还有多远。 我崇尚善良，可我却总是遭遇魔难，我只想㔻凡，平谈，可命运总让我坎坷。 儿子一个人躺在那个冰冷柜子里，再不能与我视频，见儿子最后一面还是中秋节团圆之时，转眼一个半月。儿子与我电话，还是6天前。一切好像那么近，又像那么远。 这是真的远去了，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生命是那么简单，可心思却不能。 放下，这是句话。 如果能代替，我愿一切由我去。 你由襁褓变成壮汉，由孩子担当起父任， 一转眼就走了，走得急且不说，还走得那么远。 抚着你冰冷的身躯本不该是我，怀抱你骨灰盆的也不本是我。 最后为你揩掉嘴角的冰茬，揩净鼻孔中的血渍，摸摸你清紫的耳廓，再看你一眼，推你走进告别灵堂。 我眼泪淌满面庞，痛涌满胸腔，如刀刺，如猫抓，又如掉入万丈深渊。 一缕青烟升向天空，携着你的肉体，载着你灵魂飘远。 哐当的筛子冼选出你洁白的骨灰，这是送你的最后情景，身边没有别人，只有我和那个火葬工。儿呵，你一百四十多身躯瞬间被装入这么小的匣子里。 我步履蹒跚，这是我最后一次抱你。 你走了，我依然牵念，可你再也不用牵念我了，你已经什么也不知了，我真希望有灵魂，飘入我梦里，你有什么痛，有什么难，与我说说，我与你一块面对，你不能抛下我而不顾，你好自私。 你还年轻呵。人生还很长，日子还很久，你不能因难而逃避，你走了，我咋办？你的女儿咋办？ 我已年近七十，我的日子本不多，你让我挑去你的担子，你这是不孝呵。 　　一个人，走岀，泪不由地落下。 没人的夜晚，望着星空，我心痛地不由放声。 儿，再也见不到你了。 给我一个梦。 　　夜，我无眠。望着闪烁的星，我漫无边际地寻找着属于你的那颗，不为别的，只愿你走入我的梦里，如你生前，光着膀子，躺在我的身边，和我畅想着你心中的梦。 似睡非睡，游走。你在哪里，你真的不管不顾，让我承受这失子之痛，让我承受这思念之苦。 走了，我无能回天，天也不能挽回你。你就不能托个梦吧。 你放下了，走的时候，你两手舒展，传说，没有握拳就是已无不放心之事。可我却放不下。其实，你不想走，你那双环环的眼晴一直睁着，几次按下，几次又睁开，你死不瞑目。 我走在街上，领着你留给我的小狗，冷风掀下无数干枯的叶，痛不时涌入的心头，眼泪不禁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