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一日闲来无事，整理相册，一张老照片让我流连好久。</p> <p class="ql-block">这张照片大约拍摄于2002年。照片中的老人是我的奶奶，一位纯朴善良的老人家。她一辈子默默无闻，吃了很多苦，却一直乐观。2008年1月9日凌晨一点去世，高寿92岁。</p> <p class="ql-block">奶奶是裹脚，不识字，看不懂电视。冬天看电视问我们“电视里面的人穿那么少不冷吗？”。就算这样，她也愿意坐在电视机旁边，啧啧称赞“现在的人真厉害，能钻到那个大盒子里走来走去！”</p> <p class="ql-block">我对奶奶最早的记忆是来自我父亲的回忆：奶奶是山东人，在我父亲十来岁时，从山东到东北，和先来闯关东的爷爷团聚（爷爷去世早，我们孙辈都没有见过，记忆中的爷爷就是穿着中山装的一张小小的照片，很帅）。小脚的奶奶带着三个未成年的孩子一路颠簸，从烟台坐船到大连，又从大连来到本溪。我父亲看电视剧《闯关东》时，传文娘带着孩子在码头挤船的场景，父亲说就像当年奶奶带着他们哥几个一样一样的。</p> <p class="ql-block">而我真正的清晰的记忆是1975年2月4日19点36分（时间是现在百度出来的，当时只是记住了冬天大地震）海城地震后，由于余震不断，我们本溪仍然预警，大家会在接到通知后在外面马路上等待。奶奶把家里过年才吃的白面都蒸了大馒头，放在一个布包裹里，挎在胳膊上，我们一大家子人，在平山俱乐部前面的空地上，在寒冷的冬夜，跺着脚，哈着气，围在一起。那满满一布兜馒头，是奶奶经历闯关东颠沛流离中最坚定的信念：给家人准备点吃食，在艰难的时候少挨点饿！</p> <p class="ql-block">我8岁以后就不在奶奶身边住了。而童年里的奶奶如此遥远了，我的记忆模糊，只剩下一些些碎片：</p><p class="ql-block">场景一：奶奶一直没有正式工作。她就在街道的托儿所看孩子。为了多挣点钱，她有时晚上还在托儿所打更。但是奶奶是一个特别怕黑的人，我偶尔会陪着奶奶打更。记得在托儿所的大通铺上，奶奶把小朋友们的被褥厚厚地铺好，让我躺着，然后再盖上厚厚的几层。她在各处走走看看，她那不知疲倦的小脚，噔噔噔踩在我的记忆深处……</p> <p class="ql-block">场景二：奶奶一生和善，我几乎没有看见她生气发火。唯一的一次是上中学的老叔（老叔只比我大几岁）逃学坐在墙头玩，奶奶气得追着老叔打，老叔在跑，小脚的奶奶在追……天下的妈妈可能都是那样子吧？</p> <p class="ql-block">场景三：在那些很不富裕的年代，我记得奶奶基本上就是一件大襟蓝布衫，短发，用一个老式的发箍梳理得整整齐齐。奶奶本来是个大脚，无奈被裹得变了形状，那脚趾头委委屈屈地压在一起，我们小孩子很好奇，总是缠着奶奶问痛不痛。就是这样的一双脚，辛苦地劳作着，抚养了四个儿子，带大了几个孙子孙女……</p> <p class="ql-block">场景四：奶奶有几个大手帕，那也是我们心心念念的东西。奶奶偶尔会像变戏法一样从里面拿出糖果、小饼干，在那不富裕的年代，这些都是我们眼巴巴盼望的零食。有时候真希望自己能感冒发烧生病，那样的话，就会独享奶奶手帕里的好吃的了。尤其大年初一早晨，在迷迷糊糊之中，奶奶把手帕里保存了好久的糖块，塞到我们嘴里，说是一年都会有“甜头”。那感觉，至今仍甜在记忆深处……</p> <p class="ql-block">从上小学一直到大学毕业，可能是每天上学的缘故，感觉和奶奶在一起的记忆零零散散，奶奶会在我家和几个叔叔家轮换着住，岁月不经意的流淌，而奶奶依旧是朴实、平和、善良。印象中，奶奶从五六十岁到八十多岁，竟然好像一转眼就过去了！</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奶奶八十多岁年龄老的时候，就基本上和我父母住在一起了。而我们都成家立业，有了小家庭和孩子。奶奶很高兴能够四世同堂，当我把孩子放在父母家的时候，奶奶还能和重外孙女一起玩，讲故事，唱属于奶奶自己的儿歌。这歌现在已经记不起来了，随奶奶一起飘散……</p> <p class="ql-block">从八十多岁一直到92岁去世，奶奶身体一直很硬朗。饭量不错，爱吃冰糖。眼睛不花，没事儿喜欢用线穿针眼，告诉我们把线引长长的，意味着“长寿”。而且天气好的时候，可以自己带着马扎下楼看大伙打扑克。虽然奶奶看不懂牌路，但是她喜欢那热热闹闹的气氛。有时候家人也会陪奶奶“看牌”，就是打纸牌麻将，奶奶认认真真的出牌“饼、条、万”，我们也会让她赢点小钱。也许，这是奶奶一生简朴生活中难得的乐趣吧！</p> <p class="ql-block">奶奶是2008年1月9日去世的，享年92岁。是在家中自然老去的。可能知道自己将告别人世，安静地睡了几天，期间不吃东西，偶尔喝点水，排空了身体，于凌晨一点和我们永远地告别了。当时儿孙们都在她身边，她走的很安详。</p> <p class="ql-block">转眼间，十五年忽倏而过。奶奶已经很遥远了，她偶尔出现在亲朋好友的闲谈中，出现在泛旧的相册里……但是，她的音容笑貌，一直是我心中那份暖暖的记忆，是带着浓浓山东口音的“乖崽，回来咯”的呼唤……</p><p class="ql-block">愿天堂里的奶奶永远慈祥、安心、快乐！</p> <p class="ql-block">备注：奶奶喜欢的四世同堂合影</p> <p class="ql-block">备注：奶奶曾经住过的老房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