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那年刚从学校毕业被分配到一所园艺推广所,心里非常高兴,终于有了一份工作,这是一个新的开始,预示着我的学生时代的结束,步入到独立工作的环境,这将是一个新的挑战,怀着几许忐忑去单位报了到。</p> <p class="ql-block">迎接我的是一个中年人,身材结实,穿一身灰色上衣,棕褐色略显浮肿的脸膛,他姓富,是我们的富所长。在初次见面会上,富所长介绍与大家一一见面,这是副所长老郑,留着竖着的寸头,五十多岁,脸膛干瘪。这是办公主任老倪,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肌肉劲道,戴一顶灰色鸭舌帽。另外还有老张,老王,老任,老赵,老李及两位女同志。初次见面只是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富所长谈了企望会议便匆匆的结束,没留下多少印象。我还惦记着如何将床铺搬来。</p> <p class="ql-block"> 一</p> <p class="ql-block">那是七月底的一天,刺目的阳光令人睁不开眼晴,天空中没有一丝云朵。看看自己简单寒酸的行囊,只有两三个装着书的纸箱子,实在是不知如何是好,心底里是五味杂呈。不久就有小时候一块上学的同学也从其它学校毕业赶来相看,几年不见,又惊又喜,闲聊间得知空山寺有庙会,还不如去那里玩玩,也是对学生时代的一个庆贺。</p> <p class="ql-block">这空山寺在县城的两北方向,建在一个圆圆的土丘之上,也没有什么景致,只有在庙会时节才会人山人海。记得小时候也去过,那是和虎子哥一块去的,只见满目荒凉,残坦断壁,附近的山坡上长满茅草蒿子,露出一块块料礓石,好在视线开阔,可以俯视方圆十来里地,行走起来无拘无束。</p> <p class="ql-block">空山寺之所以奇就奇在土丘上有泉眼流出,常言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这土丘恰恰相反,实属异常,因而就有了寺庙。</p> <p class="ql-block">短短的几十分钟车程,我们来到镇街,由于路线熟悉,就从东面小路而上。山脚的土地是刚翻过的,看得出不很肥沃,要想在这发展果业肯定是难上加难。不久就有果树的影子,稀稀疏疏,长势不良,叶子也被虫子啃食的象沙窗一样。再往上小路便沿着一个小沟,沟底长满细细的洋槐树,长势茂盛,或许这里的土壤较为湿润,走完这段路就来到最高处,和小时一样可以俯看四周。向南放眼望去是一片片的台地,台地上长满果树的面积不小,东面是条笔直的公路,靠西是一条蜿蜒而下的大路。</p> <p class="ql-block">寺庙就建在稍低的台地上,规模如旧,只是青砖素瓦整饬较为干净,庙前多了一棵柳树,有水十桶般粗细,枝条低垂,系满红红的丝线,绸带。围着这棵树是密匝匝的人流,有卖小吃的,有卖香火表纸,人声吵杂。</p> <p class="ql-block">这里供奉的是观音,不断有香客信众参拜,上布施者可免费就餐,场面热闹而不混乱。那条细细泉水还是静静的流着,不见干涸。几十分钟的路程大家也有点口渴,就用勺舀点水来渴,这水并不象传说中那样,有股淡淡的碱味,只是有点冰凉。</p> <p class="ql-block">大大小小的庙都是这个模样,如出一辙。原本应该欢乐的游玩也提不起精神,便顺原路返回,在那条长满树的小沟边下家商议休息一下,我就选择坐在了一个有点发楛的树桩上面。大家议论着家乡的风土人情,我的脑海盘旋着刚才看到的果树,象这样怎么才能有个好的收获,怎样才能富起来,究竞该走怎样的一条路……就在这时,有一大一小俩个人迎面而来,长者四十来岁,个子不高,黑瘦黑瘦,后面跟着的是一个七八岁的小孩。这长者肩上扛着一个沉重的袋子,脚步有力,一看就是长年泥土打交道的附近村民。</p> <p class="ql-block">“还远吗?”那小孩甩打着手里的一根蒿草。</p> <p class="ql-block">“快了。”</p> <p class="ql-block">这时,长者换了换肩上的袋子,背已被汗水浸透。他应该是一个虔诚的信众,以换取神佛保佑,消灾免祸,祈求安康。</p> <p class="ql-block">当我们走到镇街,吃惊地发现那一老一少早已在这,只是乘车的过程中,他半路便下去了。</p> <p class="ql-block"> 二</p> <p class="ql-block">今天是礼拜一,赶早,富所通知大家开会。</p> <p class="ql-block">也许是有新人加入,会议分外严肃。老倪发给我一本不大的牛皮纸笔记本,所有的人都有这样的本子,大家坐在椅子上围成一圈,只有他坐在桌子前。</p> <p class="ql-block">“首先由老张介绍一下东方镇的情况!”富所长开了腔。</p> <p class="ql-block">老张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看起来有点显老,个子较高,脸盘较大,但没有富所长那浮肿的感觉。他掏出笔记本,一字一句汇报着各个村的果树面积,有苹果、桃、杏。不一而足,听上去也不少。就在老张汇报的间隙,我偷瞄一下,坐在他旁边的老王却倦着身子,双目紧闭,看起来很困的样,等到点到他,才如梦方醒,仓促地拿起腿上的本子说起来。</p> <p class="ql-block">会议进行了整整一早上,各人都作了发言,看来这是一个熟悉现状的见面会,会议结束,富所长提到下午有一个培训会在苇子镇,由老张带领我去。</p> <p class="ql-block">回到房间,我的心里犯了难,想想这样的培训会应如何说才好,自已也是从农村里出来,记得小时候,村里有一个水泥厂,分来了几个大学生,这些大学生就是乡亲们口中的“洋学生”,他们吃饭都用着刀叉,发出叮铃咣啷的声音,被大伙嘲笑了几年,不久这些大学生就人烟全无。如今自已会不会也跟他们一样,成了人人口中的笑柄。他们有丰富的实践经验,就象现在网络上揶揄专家的一样,如何应付一时半会心里没底。</p> <p class="ql-block">苇子镇位于县城东南是河畔地型,一片平畴,土壤肥沃,盛产洋葱,萝卜闻名四方,但靠近河边的沙地地势低洼不宜农耕。村民在沙滩地上建起了千亩桃园,今天的培训会要在这里举行。负责接待的是一个青年,据他介绍还有一个跨河大桥胜利通车的典礼正在举行,就领我们俩到一个小组,这个小组叫搭铺五六十户人家,一色的红砖平房,树木杂植环境优美,赶到组长家时,他正与村办厂的水泥质量问题纠缠不休,厂方建议可打路面,但他还是不放心。</p> <p class="ql-block">培训会就在地头举行,人员是些老者,婆娘,也有个别小伙,那青年作了简单介绍,首先由老张开讲。老张已经工作多年,这样的培训会不知他参加了多少回,他重点讲了一下桃小食心虫的防治方法及农药配比,果树后期控旺,修剪。</p> <p class="ql-block">我补充了一下,桃树不能连作的原因是一种叫谷胱苷肽的物质的原因,偏于理论。</p> <p class="ql-block">没办法,就学了这点东西。今天的培训会,是主讲还不如说是被培训者。</p> <p class="ql-block">培训结束,联系的同志让我们去果园参观了一下,桃树果子已采收,枝叶繁茂浓绿,也有个别地块是苹果,枝条低垂,果实累累,正处于生长期,还没有泛红。只是偶有缺苗。</p> <p class="ql-block"> 三</p> <p class="ql-block">老任是个干巴的老头,个子不高,相貌特别,老远一看跟小人书上给台湾通情报代号叫“黑风”的人物有点象,嘴里有颗“金牙”,闪着青色的光。说话慢条斯理,人也和气,给人的印象和性格相反。</p> <p class="ql-block">他说“菊村里有个陈大发,他的果树要嫁接,你过去看一下”。</p> <p class="ql-block">菊村属城关镇管辖,位于水库旁的汊湾里,较为偏避封闭。在镇政府东边有一条小路向北直行可到菊村。</p> <p class="ql-block">时值八月,天气睛朗,空气燥热,没有一丝风。小路笔直,路面干净坚硬,一路上旷野平坦,人迹寂寥。走走停停二十来分钟就到了。</p> <p class="ql-block">他的果园建在一个台地上,东南西是丈高的土崖,土层深厚,北边临着汊湾。这时他正在地里弯腰劳作着,地旁的小屋子前鸡鸣狗叫。他是一个是快四十岁的小伙,瘦瘦的,身材不高,说明来意他便激动起来,对老任颇为不满。来时说有十亩,我看就三亩样子,树龄有个七年左右,果子不少,但叶片低垂,真是守着万斛水挨着干旱。</p> <p class="ql-block">陈大发之所以烦恼,地里的果树起了虫子,有一种虫专钻树干,束手无策,他看我是年龄不大的小伙子,也不多说,看来有点不信任。</p> <p class="ql-block">我说“这种虫叫吉丁虫”。</p> <p class="ql-block">他说“是天牛”。反正蛀干的害虫就这两种,河边高大的杨柳楛死就是它危害的结果。</p> <p class="ql-block">陈大发对老任不满源于地里的两行苹果树从栽植到现在从来不结果,也未见有花苞出现,他俩是老相识,到现在竟发展针锋相对起来。我观察了一下,这两行树确实异常,首先是叶片厚实浓绿,枝条粗壮,节间很短,叶柄部位稍微凸起,象带有病毒的样子,这样的果树怎能结果?</p> <p class="ql-block">看来今天我是一个不受待见的人,谈话在怨悢中不欢而散。</p> <p class="ql-block">返回的路上我一直想,陈大发应该是个暴发户,胖胖的身材,很有钱说话间流露一种豪气,可与看到的事实恰恰相反。</p> <p class="ql-block">自始至终未提接树的事。</p> <p class="ql-block"> 四</p> <p class="ql-block">想起有一句粗口在流传“农业的根本出路在于日倒”,很有笑。</p> <p class="ql-block">这一天,所长安排我去甘棠镇,这就算是我蹲守的地方,带我去的是副所长老郑。</p> <p class="ql-block">郑副所长年龄有点大,是从行政上转行而来,是个门外汉,老张对他有微词,但他多年拼打县里领导烂熟于心,是个老“革命”,方便联系。他之所以能脱颖而出,还是有特长的,就是人们常说的“情商”很高,若没有这样的人有些事还真办不成。</p> <p class="ql-block">甘棠镇位于县中部,地势平坦,水利资源充足,传说上古时期就有果红栽植,发展果业应该不错。</p> <p class="ql-block">郑副所长带我直接到了甘棠镇的红星村,眼前是红星村的村部,一个不小的院子,四周是一圈平房,院子是水泥地面干干净净,中间竖立着一个旗杆,红旗飘扬,很阔气。红星村的村支书叫吕宗社,年龄有六十多岁,基层领导干部没有年龄限制,有的人干的时间很长。吕支书个子高一看就象党多年培养的领头人,他的办公桌上也有一面小红旗,墙上有标语口号,很振奋人心。</p> <p class="ql-block">一听说是县里安排来提供技术员支持很是高兴。</p> <p class="ql-block">选红星村是因为这里是县里树的典型,果树面积比较大,以这里辐射四周带领周边发展产业,脱贫致富。</p> <p class="ql-block">吕支书叫来支部委员小张,让他先领我看一下,他和郑副所便闲聊起来。</p> <p class="ql-block">张委员首先带我来到一组,这里偏东北,一条大渠下有一片果树,面积比较大,都是些矮化树,看样子管理较好,果子比较繁,也不见病虫害。然后来到二组,这就是吕支书所在的这一组,这里就差远了,长在壕地中的苹果树大的大小的小,层次不齐,果子稀稀啦啦,一家仅有一两分。</p> <p class="ql-block">“这就是咱书记的。”张委员指了指。</p> <p class="ql-block">书记的果园和大家一样,树上的枝条不多,有的树有两米多高,有的象盆景树一样,“盆景树”结一两个苹果挺美的。</p> <p class="ql-block">三组的果树在大路边,每家有半亩,面积介于前两组之间,这树就没管理,树大小一致,全都披头散发,枝条稠密,跟山里柴火一样。果子密密麻麻,乒乓球大。张委就是这一组的人。</p> <p class="ql-block">“你以后就住在我队里的张富友家。”</p> <p class="ql-block">张富友四十多岁,个子不高。这人有点面熟,好象哪里见过,但一时半会想不起来。他家里比较好,两层的楼房,水泥地面,房屋宽敞。门口有一棵花果树,很高,有二三十厘米粗细,这人看来爱好果木。</p> <p class="ql-block">回到村部,简单告别,郑副所长和我向县里赶回。</p> <p class="ql-block">回到家,想起今天看到情况思绪万端。记得老家也在发展果业,那时号称万亩苹果林带,但实施起来却困难重重,在自已队的动员大会,首先跳出来的是虎子爷,他用头顶撞着队长,神情愤慨,都发展了果树以后究竟吃啥!结果这场动员会不欢而散。</p> <p class="ql-block">这是革新派与守旧派的碰撞。</p> <p class="ql-block">看来还得慢慢来,不能心急。</p> <p class="ql-block">今天见到的张富友莫非就是空山寺肩扛袋子那人。</p> <p class="ql-block"> 五</p> <p class="ql-block">当务之急还是搞点培训,讲点理论方面的东西,象村里的果树一样,面积小,让大家熟悉起来,先掌握基本知识,慢慢推进,新事物不能操之过急,这是基本规律。</p> <p class="ql-block">开过例会,我就骑上自已新买的自行向北而去。</p> <p class="ql-block">上县城的坡有点吃力,再往上是慢上坡也不轻省,路有点远,就慢悠悠地骑着。</p> <p class="ql-block">赶到村部见到吕支书,在场的还有县里其他局的领导,今天的场面有点大,院子里摆上了桌子和凳子,来了好多村民,大家是来听课的,等人来的差不多了,支书递给我一支无线话筒,玲珑小巧。</p> <p class="ql-block">装备有点先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