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故乡那座山

老几

　　 在故乡，我村后有一座山。

它虽然没有名山那巍峨的峰峦，也没有那云罩雾绕的神秘，甚至连它的山名也带着故乡泥土的味道——塔背岭。

可在我一生的流年岁月中走过的山山岭岭，我还是更喜欢我村后那座山。因为它是我儿时快乐的伙伴，是它伴我度过我的童年，见证我的成长。

自从长大离开故乡后，无论我走到哪里，山下那一弯清澈的小溪渠，山上那条盘盘曲曲的古道，山中那被风摇曳的一草一木，还有那每日清晨从山林传来的莺啼鸟鸣声，总是刻在我的乡愁里，萦绕在我的梦里……

　　说起村后那座山，就离不开山脚下那条环山小溪渠。

儿时，每到初春的时候，溪渠两边桃树盛开的桃花挂满枝头。遥遥望去，小溪渠就像一条桃红缤纷的彩带，围山而绕，如是一幅彩绘的风景图画。

每年到这个时候，我和小伙伴们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这条两岸桃花盛开的小溪渠。

溪渠旁，桃花树下，同伴中的小女孩，喜欢站在石拱小桥上仰看枝头上的绿叶红花；同伴中的小男孩，喜欢追逐在风中飘飞的桃红花瓣；更有调皮的小哥哥攀枝摘花，戴在小妹妹的头上。

而我更喜欢从树下拾起飘落的花瓣，撒向清清溪流中，静看流水中的桃红，伴着我童年的时光漂向远方。

　　走过小溪渠的石拱小桥，便是一条盘山而上的石板古道。

每年清明时季，古道两边的栀子树枝上长满了嫩叶，嫩叶丛中开满了一簇簇小白花，走在古道上，栀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芬芳。

来到半山腰，穿过一古色古香的四角凉亭，便是一片缓坡沃地。每年初夏到了小麦成熟的时候，这里仿如一片金黄色的海洋。

熬过春季青黄不接的饥饿，我和村里小伙伴们每天悄悄来到麦地里，用手搓着麦穗偷吃生产队里的麦子。

记得有一次吃多了，回到家里拉肚子，一连数天不见好转，急得娘直呼我家小崽子偷吃生麦子，拉肚子拉得站都站不起来，这事还成了村里人的笑话。

　　经过这片缓坡沃地，再往上走便是三个突兀的小山峰。古人给它起了一个富有灵秀而又美丽的名字——三姊妹。

在这里种满了茶油树，盛产的茶油是家乡名声在外的特产。每年到了寒露时季，茶油树上挂满了五颜六色的茶果，也是采摘茶果的最佳时季。

还记得，那时在大人采过的茶山里，我们这些小孩则是手提小竹篮，采摘大人遗漏在树上的茶果，也叫“捡茶籽”。现在回想起来，那时我和小伙伴们在树上采摘的是童趣，在地上拾起的是欢乐。

在“三姊妹”山峰下，有一座“三姊妹奄”。在保家卫国的抗日史上，这里曾经进行过一场惨烈的抗日阻击战。

常听爸讲起这场战斗的经过：1944年，日冦侵占衡阳，国民党38军一个团驻防常宁，派一个连驻防在这里，在一次阻击战中遭遇日军两面夹击，抗日战士们虽顽强抵抗，英勇奋战，终因不敌日军攻势，被迫撤离。

日军退去后，家乡百姓在“三姊妹奄”周边寻得24位烈士遗体，合穴安葬在这里，并取名“二十四哥墓”，与“三姊妹”比邻相望。

自从有了“二十四哥墓”，这座山便被十里八乡的百姓深深记住，每到清明节人们来到这里献花祭拜，缅怀这些抗日先烈们！

　　时光匆匆，如今在他乡，尽管我与故乡那座山的故事远了又远，可在暮年我对它的思念却深了又深。

常常在梦里出现，我和村里的小伙伴在山里嬉戏打闹，甚至偷吃生产队桃李瓜果的场景；

常常在梦里出现，那些年我跟着哥哥在山上砍柴、打猪草的兄弟情深；

常常在梦里出现，昔日清明跟着父亲走在故乡那座山的古道上，来到爷爷奶奶坟前，在缭绕的青烟中洒落的悲伤。

如今村后的青山依旧，可父母和哥哥早已长眠在山中栀园深处。

每次回到家乡，走过那条盘山而上的古道，在如故的风景里再也寻不回童年的时光，俯瞰山脚下已经凋零的老屋，再也见不到儿时升起的袅袅炊烟。

每次来到父母和哥哥坟前祭拜后，又依依不舍离开栀园深处的墓地时，留给我的是对故乡村后这座山的魂牵梦绕。

文章：老几原创

插图：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