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是输在起点，而是输在转折点系列之四——富翁变负翁，冰火两重天。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

鸡命偏逢狗咬人，龙腾虎跃枉翻身。壬寅屡被猪瘟虐，庚子频遭鼠疫吞。牛脾气，马精神，蛇腰猴相兔灵魂。亡羊欲把羊牢补，错失良机泪雨纷。—————————————自画像 　　柳暗花明又一村 生活是一个丰富多彩的舞台，我们都在这个舞台上扮演着不同的角色。有时候，我们会来到舞台的中央，成为聚光灯下万人瞩目、敬仰的主角。而有时候，我们会在这个舞台上摔倒，变成一个让人嘲笑、戏耍的小丑。但不甘平庸，不甘人后的人，也会在摔倒中学会爬起来，重新站稳挺直腰板来。这就是生活，充满了挑战和机遇！ 改革开放初期，盘活农村经济的主要是活跃的小商、小贩、小作坊、个体户。你骑上自行车出去带回百八十斤蔬菜，集市上一转手就能挣个零化钱，你加工个豆腐，不单豆腐能卖钱，豆腐渣养猪养鸡更是让农户有了比较可观的收入。你开个代销点，一天的收入也能解决一家人的开销问题，你家里买台一风吹机，也有花不完的零用钱。这是改革开放后的第一波经济发展的写照。有人在这波经济发展中，也完成了原始的经济积累。 随着改革开放的不断推进，人民群众切实得到了实惠，吃喝不愁，逐步摆脱贫困，居住条件得到改善后，家里养猪养鸡的脏乱差现象，慢慢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专业户——养猪专业户，养鸡专业户、养兔专业户、养羊专业户、养鸭专业户等。这正是改革开放后推动农村第二波经济发展的主体生力军。我的砖窑场就是这第二波主体的一部分。“专业户”是农村第二波经济发展的一个代名词 第二波经济催生出的主体生力军主要仍以家庭为主的养猪场、养鸡场、养鱼场、煤球场、面粉厂、家具厂等各类与人们家庭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小型场子。 而随着改革开放的进一步发展，更大一波，也是改革开放后，农村第三次经济发展浪潮再次席卷而来，应运而生的是一个带有时代符号的名字——“乡镇小微企业”小微企业、乡镇企业是改革开放进入新阶段的标志，它是有国家扶持，地方政府举债融资机制下的产物。小微企业、乡镇企业的大力发展也确实在那个特定年代推动了农村经济浪潮的又一次大跃进，是农村经济实现跨越式前进的动力源泉。它以企业化，正规化，规模化，规模大，用工多，产销量大，政府支持等优势，逐渐把以家庭为主的小型场子边缘化，致使好多家庭企业慢慢的都消失殆尽。我的砖窑场虽然生意仍然红火，但面临着采土枯竭的巨大问题。经过几年的生产，场子已经形成了一个两米多深，东西宽二三十米，南北长六七十米的大坑塘了。而第三波经济发展浪潮袭来之际，能不能抓住机会，再大干一场打个彻底翻身仗，成了我挥之不去的念想。 也正是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书记村长带着我们镇上农村信用社的主任来到了窑场找我，先是把我一顿猛夸：如何敢想敢干，如何有头脑有眼光啊，如何有超前意识啊，有情怀有格局啊，是全乡的致富带头人啊，是慈善家啊什么的，其实这样话对我来说，并不感冒，因为平时听的太多太多了。关键是要听他们奉承过后想要表达什么！果不其然，主任话锋一转：现在改革开放进入新时期，国家、地方政府都大力扶持乡镇小微企业，没项目可以帮助找项目，没资金扶持资金。政府对小微企业的政策是扶上马再送一程的全方位服务。这一波经济浪潮机不可失啊，你这个弄潮儿考虑考虑今年上个啥大项目，资金不够用的话，言一声贷款送到家。你可是必须得有所行动，要不然，明年你的窑场可没土可挖了呀，抓点紧，这么多工人可指望着你呐！ 现在年龄在55岁以上的农村人，应该都知道，都会记得，那些年，信用社的放贷员都有放贷任务，为了完成任务，他们挨门挨户的跑，求着你使用他们的贷款。可那个年代敢于使用贷款的农户那可真是凤毛麟角啊！人们意识里：有多少钱就办多少钱的事，从不敢越雷池半步！ 　　有心栽花花不发 1988年年底，趁着窑场冬天歇业之际，我踏上了北上的列车，去到当时就已经是河南省最富裕，乡镇企业最多，各类机械加工厂最多，工农业发展，经济发展最好的巩县（现在的巩义市，2023年国家百强县排名全国第46名，河南省第一名）考察致富项目，学习致富经验。半个月时间，跑遍了巩县主要发达地区的乡镇各类机械加工厂，各类乡镇企业。虽然没有找到中意的项目，但收获也是相当大的，比如了解到—— 大型面粉厂投入巨大，用工多，效益好且长远持久； 大型饲料厂，投入巨大，用工多，利润空间大，市场前景不可限量； 板材加工厂高投入，高收益，属劳动力密集型，同时也是高风险； 小型农机具加工厂，成本低，用工少，风险小，但更新迭代快，稍有不慎，就落伍掉队，不具长远性。 精细化工厂投资较高，利润高的惊人，但风险高，更污染环境，非专业人士难以把控。 很多好的项目，尽管收益可观，但投资成本太高，三五年都很难收回成本。 而一些低投入，高收入的项目却不具持续性、长远性，可操作性存在隐患。 无心插柳柳成荫1989年春节，我到亲戚家瞧亲戚时，说起他们家里的塑料盆又让孩子摔烂了，一年时间买了三个大塑料盆的事时，亲戚说，这塑料盆厂生意该多好啊，要是能建个塑料制品厂肯定能行。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是啊，那个年代农村家家户户都离不开塑料桶，塑料盆的，一家都有好几个塑料盆子，有专门淘粮食洗菜的用，有专门洗衣服洗澡用的，有专门喂猫喂狗用的。正因为那时的塑料桶盆因在生产时在塑料里添加了红土，所以就很不耐用，不小心就破损坏了。 回到家后，没等过完正月十五，我就收拾一番，前往禹县县城。那里是全国塑料制品厂最集中的地方！禹县（现称禹州市）地处河南省中部。禹州因大禹治水有功受封于此而得名。中国“五大名瓷”之一——钧瓷的唯一产地。全国四大中药材集散地之一。享有“药过禹州分外香”之美誉。禹州市西部北部山区的红土是难得的钧瓷原料。禹县塑料制品厂在加工塑料制品时，都会在塑料里添加红土，以降低成本，增加利润。禹州市拥有全国最大的几个塑料制品厂。禹州市也是河南省最富裕的地方之一。2020年全国百强县排55名，河南省第二名，仅次于排名全国51名的巩义市。 话说来到禹县城后，在哪里看到一个县城里，大大小小的塑料制品厂几十个。国营的，地方的，集体乡镇企业的，私人企业的全面开花。和几个私人老板交流中得知，由于厂家较多，竞争激烈，私人企业日子并不好过，盈利空间被挤压，已没有先前那么好做了。不过，给大厂做半成品加工，生意很好，收益很可观的。得到这个消息后，我打消了要建塑料制品厂的想法，能不能和大厂合作，给他们加工半成品呢？我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去到了全国最大的塑料制品厂——禹州市第一塑料制品厂。和供销科长经过一天的交流沟通，达成为他们加工半成品的共识，并当场签订了半成品供货合同。最后科长还说，我真佩服你的眼光和勇气，不像我们南关那几个塑料制品厂的小老板，没一点胆量，都是没蛋仔的货，他们的厂子现在几乎没有利润了，还守着不放，我联系他们让他们给我们厂做半成品加工，比他们做成品要强很多，可他们犹犹豫豫的，总拿不定主意。在从禹州回家的路上，我特意在几个各乡镇上的废品回收站停留咨询废旧塑料桶盆等收购价格，以及他们卖出价格。对比塑料制品厂半成品回收价格，粗略合计废品加工过程中水电费，人工费等生产成本，大体上利润挺可观的。 破釜沉舟显神威 想别人想不到的，做别人做不到的，才能得到别人得不到的。经过一番调研，确认我们县域内没有塑料半成品加工企业，更加坚定了我开厂的决心和信心了。为了得到老婆的同意和支持，我把年前年后巩县、禹县两地取经过程及在禹县塑料制品厂签订合同的事情绘声绘色地描述一番，把我们当地没有塑料半成品加工厂，及废品价格，半成品回收价格都仔仔细细的讲了一遍。最后把建厂费用，用工多少，多久建好开工，都一一列举出来，顺便不忘拍下老婆的马屁：以前咱家之所以每次投资都那么顺利，那么成功，都是托老婆的福，都离不开老婆的大力支持啊，这次也希望能得到老婆大人的支持和帮助，没有老婆大人的支持我啥事也办不成呀，老婆才是咱家的活菩萨，财神奶奶！本来想着可能又将是一次很难说服的事情，没成想，老婆沉默一阵后，很平和的说：只要是你认准的事情，谁也拗不过你，窑场快开不下去了，再说村里房子也都基本上翻盖完了，砖的用量很小了，我知道你再不想点事干，那么多工人你舍不得丢掉他们啊。 说干就干，当天就找书记村长要场地，联系塑料半成品加工机械厂谈价格运输费等事宜。经过详细计算，总投资差不多要八万块钱，家里有四五万块钱，缺口三万块，为了尽量少使用贷款量，我决定把窑场卖掉，把家里的磨红薯机，一风吹机，吹草机，饮料机，制蜡烛机都处理掉。 元宵节一过，正月十六正式开始筹建厂房，各种机械如：清洗机，粉碎机，打包机等也已下完订单。一边建厂房，一边购买原料，一边筹款。家里原来的几个机器很快以最低价处理掉了，砖窑场转让虽然一波三折，好在及时有了买家，只是价格略低于我的心理预期。这样下来，还需要至少使用贷款一万到一万五千元。在我筹款期间，工人们都来找我，他们说老板现在急需用钱，他们愿意每人拿出500块钱支持我，以解燃眉之急，被我给拒绝了，我说，你们的心意我领了，钱不能收，你们现在都还不宽裕，虽然房子都翻新了，但家中老的老，小的小，学生上学要花钱，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们把钱给我用，万一厂里资金出现周转困难，到时候你们想要花个钱都麻烦呀！他们说那就算集资吧，算我们的股份，我一听就急啦：有你们这句话我就心满意足啦，也不枉我们这几年同甘共苦一场，不过还是不能使用你们的钱，我是说万一厂子出了状况，大家可都没有好果子吃，我可不愿大家跟着倒霉。大家的心意我领了，放心吧，厂子开业还是原班人马，你们都是好样的。 经过一个月的紧张施工，厂房院子都已经建好，随着各种机器设备的到位，1989年农历二月二十二日，在我们乡乡镇企业办公室主任、乡政府扶贫办公室主任，乡民政所所长，乡农村信用社主任，我们村两委全体成员等众多嘉宾的见证下，“为民塑料半成品加工厂”正式挂牌开业啦！！ 工厂进展相当顺利，利润空间比较大，原料可谓取之不尽，我们县域内的大小废品收购站点，都签订了供货合同。产品销售方面更是生产多少，塑料制品厂就要多少，一时间形成产销两旺的大好局面。 镇上的老乡们纷纷称赞我有眼光，有远见，是成大事的主，活该发大财。有一天，我们村长跟我闲聊天还说，你真牛逼啊，你开窑场时你成本价给你的工人们用砖头建房子，光这一项你就要少收入六七万块钱。现在你给工人开的工资，比那些去大城市打工的人挣的钱还多，我太佩服你啦，咱们这里再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样的人来。 风云突变徒悲伤人生不是输在起点，而是输在转折点。这次幸运之神没有眷顾我。 转眼间三个月过去了，手里的资金已经能够把使用的一万块钱贷款还上了，但厂子里原料库存基本上也快用光了。为了不影响生产，趁手里有钱，于是我就在这档口大力购进原料。因要量大，和收购站老板讨价还价，每斤比平时低上一分二分的不等。 心里美滋滋的，利润不是卖出来的，利润是我买出来的！几天都沉浸在无比的自豪和幸福之中，殊不知厄运即将来临！ 正当工厂开足马力生产之际，突然在收音机里听到了一个让人惊掉下巴的大新闻：河南省人民政府发布公告，全省范围内，塑料制品厂生产塑料制品时一律不得添加红土等其他添加物质。（后来的纯塑料制成的桶盆，号称“摔不烂”桶盆，延用至今） 当天下午就接到了禹县塑料制品厂打来的电话，告知因收到省政府的红头文件，从即日起，塑料制品厂生产的任何产品中，都不得添加除塑料原料以外任何物质。所以，咱们的供货合同不得不就此终断，这是不可抗力，谁也想不到，谁也没有办法。 意外来的太突然，一点征兆都没有，让人猝不及防，看着厂子里一万多块钱买来的堆积如小山包的废品，我欲哭无泪，顿感天旋地转，眼冒金星，一下子栽到在地上。 好在身体并无大碍，休息两三天后，我就带病去到了禹县第一塑料制品厂，详细询问情况，看有没有回旋余地，看能不再继续供一段时间货，把我的原料给处理掉。 厂长亲自接待了我，说我们厂供的货是所有供货商中最干净，颗粒大小最均匀，最值得信赖的。但很遗憾，厂里已经不再生产添加红土的塑料制品了，他们厂里进的半成品还有几百吨呐！最后，他告诉我，国营大企业必须按照政府政策行事，他们肯定不会再回收带红土的原料啦，你不仿到南关、东关那些私人企业去看一下，他们可能会偷偷摸摸的继续使用一段时间这种原料。 为了能早点把厂子里的货出手，不得不接受禹县南关那几个小老板给出的价码，赔钱赔运费忍痛卖掉了所有的存货。 这下可完蛋啦！几年的积蓄和一万块钱的贷款，只落下一排厂房和不能开动的机器设备啦。我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转眼间富翁变负翁！陈子昂的这首诗太应景啦：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 信用社找上门要求还贷款，月息2.4厘，一年就要清还利息2880元。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和我一前一后我们镇上第一批使贷款的一共有13个人，都是在村民眼里称得上精明能干，有头脑的人。除了我一个人是开工厂，其他人中，7个人买当时盛行的柳州五菱汽车跑客运，5个人买小货车跑运输。一年以后，我们13个没一个人平安上岸的，全军覆没。其他12个人，贷款也不还了，一个个溜之大吉，新疆、西藏，青海成了他们12个人的归宿，从那以后的三十多年时间内再也没有回到过老家。当然，他们也有在哪里发大财的，但也有在哪里泯若平民的。真是造化弄人啊！ 我不能步他们的后尘，我不能逃避，我需要的是时间，需要的是机会，我需要的是卧薪尝胆，我需要的是振作精神，重新站起来！卖掉机器设备先把贷款还上。可我已经到了身无分文的地步啦，厂子里能卖掉的都已经卖了，这次压上身家性命的投资，就这样打了水漂！ 工厂倒闭破产后，我的工人们一到晚上就到家里安慰我，鼓励我，每人再一次拿出500块钱说：老板，上次我们给你集资，你怕万一，谁知道还真碰上了。现在你的机器设备都当废铁给卖掉啦，知道你现在家里连花的钱都没有啦，这次我们给你集资，让你度过难关，并且相信你不久还能找到翻身机会，重新站起来，这次这钱你一定得收下。患难见真情啊！ 一天，本村一老同学在路上碰上面了，他阴阳怪气的说：这不是陈老师吗，放着校长不当，偏要自己创业，你不是老能吗，怎么混成这个熊样子啦，这不是又回到以前了吗？我和颜悦色地说：你说错了，怎么能和以前一样呐，以前穿化肥袋子做的衣服，现在上身穿的地卡布中山装，下身穿的地确良布喇叭裤；以前我结婚住的是一间土坯茅草屋，现在住的四间砖头新瓦房；以前咱上学时，遇上流氓地痞，我都是收拾得他们服服帖帖的，现在我遇上流氓地痞，笑哈哈的给他讲道理，摆事实，从不发火。 《海贼王》电影中有句名言：“这个世界并不是掌握在那些嘲笑者的手里，而恰恰掌握在能够经受得住嘲笑与批评，不断往前走的人手中。”世界掌握在经历了生活的嘲笑，但是依然不妥协的人身上。 时来运转铸辉煌 生活是一场冒险，只有那些敢于冒险的人，才有可能实现他们的梦想，所以，勇敢地追求你的梦想，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就在我倾家荡产之时，老校长到家里安慰我，在我们聊天时，他无意间的一句话，让我对未来的发展有了新的目标和方向，也从此开启了我人生经历中最为壮观，最为辉煌的的一段历史记录：电视里有影，广播中有声，报纸上有名。要知发生了什么，请看下篇文章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