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房东太太 (原创)

药朝诚

<p class="ql-block">前不久,收到我的英国房东太太的儿子的电话,说他妈妈病重,快不行了; 说妈妈迷迷糊糊中还念叨我的名字,让我非常感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987-1989年间,我曾在位于伦敦西北部的古德斯格林(Goldersgreen)路52号居住了一年半。房东太太名叫Jones琼斯,当时已经接近60多岁; 儿子名叫格格斯(GIGIS ), 伦敦大学考古学博士,当时40出头。琼斯太太是希腊移民,英国丈夫早早去世,当格格斯才两岁时。观念传统的房东太太没有选择再婚,而是含辛茹苦,一心培养儿子。儿子很优秀,一口气考入伦敦大学,成为考古学博士。格格斯的研究领域为中东地区,经常带着他的工具(小铁锨、小镐头、小耙子),骑着毛驴,辗转于埃及、叙利亚、伊朗等国。格格斯也离异了,但有了新女友,是美国人,因此他经常在美国居住。</p> <p class="ql-block">一年多的时间里,那所三层小楼里就住着房东太太和我,我住在三层的小顶屋,房东太太住在二层。上学带打工,我每天在家的时间很有限,即使这样,房东太太也会不失时机地和我唠叨,述说她的丈夫、儿子,儿媳、还有两个孙女,也会得意的自夸年轻时候的她如何美丽动人。尽管只剩下一根长眉毛,只要外出她依然用心化妆。</p><p class="ql-block">一到年底,房东太太就会期盼远在美国的儿子的电话,让我帮她留意电话。房东太太的腿脚不利落,电话铃一响,我就飞一样下楼去接电话。我清楚记得,当一个个电话不是儿子时,房东太太一脸的沮丧和失落;当终于等到儿子半夜打来的电话时,老太太的眼里充满了泪花,兴奋不已。</p> <p class="ql-block">为参加学校的博士论文答辩,格格斯曾在家住过大约一个月。在此期间,我见过他离异的妻子和孩子们。妻子在伦敦邮局工作,高高的个子、很有气质;三个女儿金发碧眼、如花似玉,两个上高中,一个上大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格格斯在家的那段时间里,恰逢英国大选。有趣的是,母子俩政治观点各异,妈妈支持保守党,儿子支持工党。大选的那一天,房东太太拄着拐杖,踉踉跄跄,一大早就出去投票,行使她的政治权利。</p> <p class="ql-block">在英国期间,我自己做饭。有时,我也会和块儿面,弄点儿馅儿,包几个饺子。没想到房东太太喜欢吃中国饺子。她一看我有空,就会提醒我,“Not making dumplings today 今天不做饺子?”</p><p class="ql-block">但也是因为做饭,房东太太和我发生了矛盾。有一天,是冬天,很冷,房东太太兴高采烈去参加朋友的生日晚宴。我以为她会带回好吃的东西给我。没想到,她一进门就大声吼叫,“ Yao, you come down (药,你下来) !” 我赶紧下楼。老太太继续声嘶力竭地喊着, “You come to smell my coat 你来闻闻我的大衣 !” 习惯了中国烹调的我当然闻不出有何异常。后来才知道,我烹花椒油的味道渗透到了老太太的大衣柜里,参加晚宴的英国人嗅出了老太太身上散发出的“中餐味道”。房东太太向我发出最后通牒,要么搬走,要么改变烹饪方法。无奈,我妥协了。从此,房东太太开始耐心教我做菜,用橄榄油,菜煮熟了以后再加油少许。这一度让我非常郁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还有一件让琼斯太太操心的事。英国人的房子大部分是木结构,习惯了国内关铁门的我总使劲儿关她家的木门,发出"怦"的一声响。琼斯太太总提醒我:"Mr YAO, please do not bang the door. It makes me heart - ache. 请不要使劲关门,发出的声音让我心疼。" 从那以后,我关门时总是十分刻意,但还会不小心弄出响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时光如箭,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了,和房东太太相处的日子,历历在目。我多希望飞到老太太身边,喂她一口水,为她捶捶背。然而,远隔重洋,我只能写出这篇短文,抒发情感,并为她祷告:“愿主保佑琼斯太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