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今天立冬，气温忽然间降到零下十四度。一场初雪还没来得及融化就被冻凝在树枝上了。田地里，一片片被烧得黑黢黢的苞米杆儿上铺着一层薄薄的白雪，阳光下，雪儿闪着亮儿，那是雪儿在眨眼睛。淡蓝的晴空里，小麻雀成群成群的飞着。喜鹊和乌鸦也似乎非常喜欢冬日初来时的薄凉气候，在浅雪的草穴里，深秋遗落的香甜的米粒和草籽会把它们喂得跟人一样臃肿肥胖。</p><p class="ql-block"> 我在这场小雪来临之前就把秋菜收好了。关注天气变化是农人们每天必须做的事情。邻家老太白菜种得多，她总是向我抱怨今年的秋菜价格低廉，卖得的菜钱还不够来往运输的路费。我把白菜一棵棵晒好收进仓房里。红萝卜和胡萝卜切去绿樱子，就在后园挖个土坑儿，就地掩埋。听说这样可以保存到十二月中旬。在秋收的间隙我还去山里捡了一些柴火，这可是一个体力活儿，虽然松林里的枯枝很多，要想把它们都搬运回家，却是我力所不能及的事情。我打算在明年三月再上山弄几袋子松针用来引火。我已经捡拾了好多苞米叶子，可它确实没有松针易燃，况且我喜欢松针燃烧时飘散出的那股松籽的油香味儿。从小到大，那味道一直弥留在我家的灶头或者墙角儿，还有母亲那件破旧的黑布围裙上……</p><p class="ql-block"> 朋友们都劝诫我不要独自上山。现在山上的野生动物逐年增加，野猪尤其多，它们甚至祸害田地，有时候还会进村里觅食。每当我把这些劝诫告知邻家老太的时候，她总是一脸不屑的样子说：“不怕！活物都怕人咧！”</p><p class="ql-block"> 我已经在这个村里生活七个月了。我在四月中旬的一天发现了这个小村庄。它坐落在城市的边缘，我步行一个小时才走到村口。那一天天下黄土，狂风卷着沙尘和枯叶在田野的上空盘旋。我冒着大风爬上一个土岗，站在那里可以看到一片房屋从公路的边缘顺着山坡倾斜向上。我看不清围绕村庄的山有多高，因为雾霾厚重黄沙漫天。我沿着一条狭窄的水泥路向村里走去。村庄死气沉沉，一个人影都不见。每一排房屋前面都有一条东西走向的主路，而连接南北通行的是很多条狭窄的胡同。我在这些胡同里绕来绕去，希望能见到一个村民。寒冷的大风吹得我睁不开眼睛。我努力寻找着这个村落的优点，想象它背靠着的一定是绵绵延延的山峦。最后我失望的发现这里除了足够的安静简直一无是处，后来我决定在这里租下一所房子完全是鬼使神差。直到几天后大风暂缓、雾霾散去我才真正看到了村庄的全貌。它其实是四面环山，一条公路一条山溪连同这片房屋都被低矮的山峦围在中间。看到那些山我甚至欢呼雀跃了，觉得从此以后我可以经常挎着筐子拎着柴刀在山间流连。我租的房子非常破旧，屋里屋外所有能使用的家什也都破烂不堪。屋前的一个很大的铁框葡萄架和屋后的半亩菜园是我看上它的唯一理由。</p><p class="ql-block"> 我分秒必争的苦干一个星期才把房子里外收拾妥当。当我躺在硬邦邦的土炕上在清晨被麻雀们刺耳的呱噪吵醒的时候，我就会想起邻家老太问我的一句话：你图什么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