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严扬善的四位祖上

山人一主

宽严扬善的四位祖上

（人生-童年-记事）

祖上严厉为后人涉世清障，

祖上慈祥助来者人生定向。

说祖上难影响后人不现实，

说祖上影响巨大有些夸张。

四位祖上者，祖父、祖母，外祖父、外祖母也。祖父在我4岁时去世，祖母在我当兵后仙逝；外祖母在我出生前病故，外祖父在我上五七中学后驾鹤西游。四位祖上中，我有直接印象的也就祖母和外祖父；祖父和外祖母几乎空白，只是父母的追忆让我有所了解。按照民间讲究“先逝者为大”，我依次叙述心中的四位祖上：

外祖母

外祖母：王小苗，生于1888年，本县黄村乡郭村人。外祖母有一弟我称老舅，童年时我曾多次陪母亲看望老舅。老舅家的成份为中农，可见外祖母的家景也很普通。

母亲曾说，外祖母从小吃苦，非常能干，纺线织布，做饭管家，尊老待亲，为人处事，周围人没有比她强的。母亲所有的能耐都来自外祖母的言传身教。外祖母膝下有两女一男（姨、舅、母亲），也许因思想传统，也许当时家庭条件限制，姨与母亲都没读过一天书。但舅舅读过好多年私塾，在周围人中也算有学问的。

母亲还曾说：外祖母虽然各方面要强，但正直、胆小、怕事。在当地解放前后，因外祖父被认定为“有钱人”被批斗审问，祖母经不起“斗争”和恐吓的折磨，患上了抑郁症，进而出现疯癫状态，于1947年不幸去世。其实，外祖父只是经个人辛勤拼搏日子稍好过些罢了，最终被政府定为富农成份，他的哥哥和弟弟也是我的外祖父，成份都是中农，其子女有好多还是党员。

祖父

祖父名玉石，出生于1894年，1959年去世，享年66岁。我对祖父有印象但印象不深。据母亲讲，祖父去世，于生活条件不好有很大关系。祖父去世前的一天，吃了祖母做的杂面饭，晚上就闹起了肚子。当时不认为有什么事，没引起注意。即使后来病重时也没考虑住院检查，就那样顶着等着好转，只是没过些天就去世了。祖父到底得了什么病？最终没有定论。

祖父很爱我们，但条件的限制也只能如此。我依稀记得祖父和未成家的叔住在东边的炕上，我们一家住在西边的隔间，当时我们一大家与祖父和叔已分家另过。经常吃饭时，祖父趁叔们不在眼前，递我一块小红薯或什么的，让我回我们屋里去吃，许是怕惹下麻烦。

祖父去世发丧那天，屋子里挂了好多纸扎，移棺（俗称起陵）前，人们都去抢陵前的纸花，以图个吉利。有个与我一样大的邻居小孩没起陵就扯了一片纸，我便嘻嘻哈哈撵着去追打，并不知什么悲哀不悲哀。

父亲说，祖父精明能干，长于算计，解放前曾做过生意，在县城开粮食店，当掌柜。他为人随和本分，从不惹事生非，万事一忍了之，一笑了之。

外祖父

外祖父名王行运，生于1888年城内，1969年去世，享年82岁。

外祖父从小失去父母，以给人打杂为生，虽没入过学堂，但靠自学能应付生活中的各类问题。他从学徒到当师傅，后到当掌柜，能独当一面，应该说是个有才干的人。

我印象外祖父有好多“本事”：一是母亲说的外祖父善于调解矛盾，二是记忆力特别好，三是对我的毛病从不客气。

母亲在世时经常念叨外祖父善于调解亲戚间的矛盾，以维护亲戚间和谐友好的关系。曾有一次，祖父和祖母两家的亲戚因家庭纠纷闹矛盾，近乎到了干仗的地步。祖父祖母协调了好长时间还是不能从根上解决问题。外祖父知道后，就私下找双方沟通，从大局、长远、名声、影响等方面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在双方私下取得谅解后，又摆酒席让两家当面交流，彻底化解了矛盾和不愉快。对外祖父的热心肠亲戚们无不高兴赞赏，老人们一个个伸出大拇指，夸外祖父“你就是咱亲戚中这个！”

外祖父记忆力特别好。外祖父喜欢听民间说书，听后往往就全记住了。那天，小学老师批评我们“身在曹营心在汉”，我也不知道啥意思。正好外祖父来家，他便给我讲起了三国演义中关羽的故事，什么桃园三结义，什么身在曹营心在汉，什么过五关斩六将，什么单刀赴会……呵呵，外祖父七十多岁了，仍讲得头头是道，我听得如痴如醉。后来我能看小说时没忘记看《三国演义》，应该于外祖父讲的故事吸引力分不开啊！

外祖父对错误“不客气”。上世纪六十年代的三年困难时期，家家户户生活艰难，谁家吃一顿白面皮饭不知会多么高兴快乐。盛夏的一天，母亲做了顿白面皮汤面。我真高兴，端着碗就向门外跑，一是屋里太热，二是也要显摆一下我家也有白面饭。我把饭碗放在门口的碌碡边上，趾高气扬地向口里拨第一口饭时，因用力过猛，一下把碗给弄翻了。那一碗滚烫的面皮翻到了我又黑又脏又没穿任何衣服的肚皮上。我顺手在肚皮上一拨拉，一块鲜红的皮露了出来。当母亲赶来后，一边向伤口上撒盐，一边骂：“张、张、张，张不下你，看你还跑不跑。”从此我肚皮上留下了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住在城里的外祖父听说后非常关切，拄着拐棍来看望，但却扳着脸向我说：“人别太张狂了，太张狂就会生余事；做事不能过分，过分了就会出毛病，这就叫物极必反，乐极生悲，你明白了吗？”

另外一次是那年中秋节过后，外祖父来家，母亲从叔家把祖母接到家里一块改善生活。因中秋节时祖母刚来过，当祖母踏进院子时，我随口说了句带抱怨的话，“婆（祖母）又来了”！就这么句话，外祖父不高兴了，用眼瞪着我说：“你真不懂事，又来了？来多了吗？没老没小的。小娃娃说话想着说，别抢着说。”虽然祖母没听到我说的话，但在外祖父严厉的眼光下，我只好赶紧认错。后来外祖父还叨叨母亲“别把娃给惯坏了”！

祖母

祖母名张香草，1902年生于本县本乡本村。祖母育有五子女，父亲为老二，大姑与小叔相差二十岁。祖母高寿，活了88岁，1989年去世。在对祖宗一代的印象中，我对祖母印象最深，看法最好。

祖母好为人做善事。她既不是佛教徒，也不是基督徒，道教虽然信一些，但属无意识的信仰。在她那一代医术贫乏的情况下，造就了她一生为人行善，被众人誉为“活菩萨”。她为人行善的方式是无偿给人按摩“揉肚子”。从我记事起，她就干这事。自家的娃娃病了，她摸摸肚子让你躺下，一次又一次的揉、搓，而后揪背拍打掐脖颈；人家的娃娃病了，她同样摸摸肚子让躺下，一次又一次的揉、搓、揪、捶、掐，直到娃娃活蹦乱跳时。娃娃是这样，大人也是这样。她为人揉肚子揉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基本上能断定你肚子里的毛病和原因，常常使被揉肚子的人或家长大吃一惊。有一年中秋节刚过，村里一家娃娃肚子疼得哭喊不止，她边揉边说：这娃吃多了月饼，没消化了，在肚子里转来转去，回去找些“化石胆”，炒黄碾碎用开水冲着喝，明儿再揉一次就会好的。果然第二天下午孩子就蹦蹦跳跳地玩去了。祖母为人揉肚子一直到谢世。岁数大时她行动不便，仍然对上门求她的人来者不拒，可谓尽心尽力。

祖母对我的鼓励最多。我不多说话，也不骂人，做事也不会偷懒耍猾。我与姑叔的几个孩子年龄差不多，小时过年过节或亲戚有什么事碰到一块，祖母总把我当榜样教育他们：“看你哥多懂话，哪像你们，哎！造孽。”祖母的这些鼓励话一直伴随我离开家门。这些话虽然很普通，祖母也不会有什么培养、鼓励意识，但我的心灵却播下了榜样的种子，处处总想着为人表率。

祖母不喜欢争强好胜、称霸斗狠，凡事你们说怎么好就怎么好。她从没和母亲这一代人大争大吵过，虽然有时也为一些事各说各长，但终了总是笑笑打圆场，既不论东家长，也不讲西家短；既不说大媳妇好，也不道二媳妇孬，对媳妇们和亲戚中的不当行为当面说一说就完了，从不记恨，从不翻账。祖母经常教育人的话是：“忍忍忍，让让让，忍字要比让字高。”当然，祖母表扬最多的还是母亲，说母亲能干，拿得起放得下；说母亲孝顺对她好；说母亲吃了很多苦……我说不上祖母讲这些话是否属内心的自然流露，但我认为她绝不会忽悠谁，因为祖母从来就是位传统地道的家庭妇女。

祖上四位优缺皆存，

追忆误伤祖上恕罪。

毕竟生后就有隔世，

共享时光不过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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