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转眼之间，时间已经到了2023年农历9月29日，按照家乡的习俗，儿女们今天该给今年内去世的父母送寒衣了。可我这没心没肺的东西，却借在外打工之由，没有回家给父亲送寒衣。</p> <p class="ql-block">今年3月30号下午，侄子在家族群里发了段父亲的视频，我心瞬转揪痛起来:我大(父亲)怎么一下苍老成这样了？不应该呀？</p> <p class="ql-block">当时由于在上班，心急也没法，晚上辗转反侧大半晚上， 黎明之际决定请假回家陪伴父亲一段时间。那时我仅简单的想，父亲是由于天冷，一人在家上了年纪不好好做饭吃饭，营养不良造成的乏困无精神，我回去多陪伴一段时间，给按时做吃的喝的，到天气暖和之时，他老人家一定又会精精神神起来的。</p> <p class="ql-block">3月31日我给领导请长假，匆匆忙忙奔向老父亲身边。</p><p class="ql-block">等到回到父亲家时，已经是傍晚6时许了，当吋正值雷阵雨，父亲已经关上大门，我从门缝能清清楚楚看见父亲房间的灯还亮着。也许是父亲耳有点聋了，加之风大雨大还有阵阵雷呜声，我叫了足足半小时的“大"之后，父亲才给我姗姗出来开的门。到现在为止，我常常还情不自禁的在心里寻思，是不是我那晚“大”叫的太多太多了？把今生我叫“大”的资格消耗完了？所以老天才那么快那么恨的剥夺走了我今生再叫“大”的至高荣耀了？</p> <p class="ql-block">父亲一生命苦，早年离母，弟妹年幼，早早挑起生活重担，为养家湖口，学遍了能耐以生存的手艺。曾利用冬日农闲之际，在北川给生产队编芦围席，不取分毫，仅收一点粮食，回家时攒的大半袋口粮和得到北川那些善良之人馈赠的小半袋窝头。年少时多次听母亲说起，可怜我父一路上背着大半袋口粮，徒步行走百十里路，却舍不得吃半片窝头，等到家之时，又累又饿，但双手紧紧握着口粮袋口，从窑洞口上面晕倒，一直滑到窑洞口下面。直到被家人发现，扶回时双手己僵，但一粒粮食没遗失，窝头更不会少半块。</p><p class="ql-block">成年后我曾向父亲提问过:当时为何不舍得吃一个窝头？父亲说自己已经独自一人在北川生产队里，因席编的好，加上利用编席剩的边角料，给那些有需求的人家编窑洞高窗上防鸟的隔离网，编男人用的烟娄，女人用的针线蓝，而使那里的男女老少都很尊敬他，让他吃了好些天饱饭了，可家人们却一直在家仅能吃六份饱，他怎好意思独自吃半片窝头！？还善意的骗我说，自己当时不是饿晕倒的，是脚下滑了一脚，没收住脚一路从上滑到下的。</p> <p class="ql-block">父亲也曾跟随师父给人家匝窑洞，但有一次由于窑洞滑坡，当场造成人员伤亡，给父亲心灵上留下了永久的创伤，从此诜手再没匝过窑洞。</p> <p class="ql-block">父亲最终以瓦工为主，为单位，私人建起无数房屋，是方圆有名的的匠人，深受街房邻里的爱戴，在为百子沟煤矿修建医院时，因劳累过度，操作电刨子时痛失两截手指，就那他也没回家休养，等家人知道之时，已经是医院建成他回家之日了。</p><p class="ql-block">有次陪他老人家闲聊，我问他当时为何不把断指接上？他竟然轻松地说，当时那窦院长说手指截面形状特殊，他手艺不行无法接上，要接就得去市里医院，但超过6小时就不能再做接指手术了，是父亲自已考虑到不光是交通不便，更重要的是雨季即将来临，领导给的工程任务不能因他一人担搁。我当时听后生气地说了句:你说的好象离了你捏那医院就不建了似的！？父亲说:"那可不是嘛！当时就我一个师父，带着七八个年青人，每个都要给捏把心操到位，我那敢独自离开工地现场！？”</p><p class="ql-block">这就是我父亲，一根筋！老实，善良，把谁看的都比自己重要。</p> <p class="ql-block">村邻有红白事，总有能说会道的人主持管事，我父亲仅帮忙干点不起眼的零活，我曾问父亲，你也可做主持管事之人，却为何从不到人前去呢？父亲淡然答道，那些事是爱活人的人爱干，我何必抢别人出人头面的机会？我光一天给活人修房，死人建墓，让人家在席口喊着孙师收花红(花红类似工钱)，我都够够的了。</p><p class="ql-block">父亲一生就如此淡薄名利，勤劳踏实做人做事。</p> <p class="ql-block">父亲早年因那个年代普遍缺衣少食，加上无母持家，家里家外都需他操持而没过一天好日子，尤其是三叔在外成家，对父亲打击更大，几乎成了父亲的心结，总是念叨都是因他自己无能，没照顾好小弟，才让三叔落到他乡，近些年随着三叔儿女成人，日子越来越红火才让他的心结有所缓解。</p><p class="ql-block">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到改革开放，分田到户，父亲不用在为一家人的生计发愁了，我的两个哥哥也都成家立业了，几个孙女孙子承欢膝下，父母此时知足常乐，干劲冲天，母亲在家养牛，父亲在外做工。用父亲的话说:咱里外有人，好好做人做事，好日子才刚开时！</p><p class="ql-block">谁知苍天不公，没过几年好日子，我母亲一病不起，撒手而去，正值中年的父亲忍受丧妻之痛，还要照顾安慰我这个因离母而差点患上自闭症的笨蛋，好不容易才让我走出那段灰色岁月。</p><p class="ql-block">我成家后，有人给父亲提议，让父亲考虑再婚，父亲当时严历拒绝，说他绝对不会再婚，他不会做给儿女脖子下支砖，让儿女难做人之事。</p><p class="ql-block">父亲就是如此固执，全心全意为亲人着想，半毫不为自己而活。</p> <p class="ql-block">早在母亲去世之时，两个哥哥已经分家而过了。原本父母和我三人的小家因母亲离世，我也成家而剩父亲孤单一人了，好在二哥二嫂盛情难却，父亲在我成家后随二哥一家生活。才得以后几十载顿顿有现成饭吃。</p><p class="ql-block">随着我们兄妹步入中年，哥哥嫂子升级当爷爷奶奶后，晚辈们进城求学，嫂子为了照顾孙子，不得不随孙子进城后，父亲晚年又过起了早年干完田里活，到家还需自己生火做饭的苦日子，庆幸的是嫂子心地善良，坚持十几年如一日，借儿媳休假之日，回家常给父亲蒸好馍，压好面，炒好臊子冻在冰箱，让父亲日常生活得以更简单化一些。我每次休假看望父亲时，嫂子不在家时，父亲把厨房收拾的同嫂子在家之时不差分毫，干干净净。可他房间的柜盖，炕上却常常铺满一层灰尘。有次我问父亲:你把厨房能收拾那么干净，为何不把你房间也收拾干净里？父亲竟说:“厨房人家(指我嫂子)回来忙的按顿了田里按顿家里，已经忙的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了，我怎好意思把厨房弄得脏脏的给人家添乱？再说，人老了不讲究，我就扫我睡的那半边炕就行了，我把房子收拾干净了你来了干啥呀！？没活干了我怕你想不起来看我了没。"我想这应该是老父亲最真实的心思，儿媳是人家的女儿，尽全力不给别人添麻烦，女儿是自己的，完全可以在我面前偷偷懒，说说心里话。</p><p class="ql-block">每次回家，父亲都兴奋的围着我有说不完的话，村邻张家添丁了，王家儿孙有出息，考上名牌学府啦！让我在短暂的回家之时，能把村邻的所有变动尽收脑中。为此，话少的二哥几次曾问我:l“大见你来了哪来那么多话？嘴就不停一下？！"</p> <p class="ql-block">3月31号到家后，发现父亲一下子行动迟缓，腿脚彊硬，食欲不振，问他那里不舒服，他却说:。2月份刚在县医院住院疗养过，检查啥大毛病都没有。上年纪的人，就是如此，生老病死，再自然不过，他好着里，腿脚不便那是自然规律。</p><p class="ql-block">4月初，清明将至，天气阴冷，雨雪交加，下个不停，我仅给父亲做的吃了几天现成饭。待到清明过后，4月6号，二哥同我将父亲送止县医院住院检查，7号各种检查结果出来，随即医生就将病危通告单下发，一天之内连发三次病危通知书，并劝我们回家，我和二哥想着，父亲一定会等到大哥从杭州飞回来。可是，父亲还是没有支撑到大哥8号清晨从杭州飞回。</p><p class="ql-block">父亲走了，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走了。7号下午我出去买纸尿裤之时，二嫂在床前照顾，他还非得下床，让邻病床的大哥扶他去卫生间，告诉那位大哥，那是儿媳妇，不是女儿，让人家扶不方便。那位大哥还给我们说:老人刚强着里，近期不会有事，别听医生说的那么可怕。可是，父亲还是如此匆匆忙忙走了，我们不愿接受却不得不接受，我兄妺三人从此成无父无母的娃的残酷现实。</p><p class="ql-block">思念父亲之际，我一遍遍翻看我给父亲生前拍的视频及照片，觉得父亲外形像极了油画中的平凡农村老人，但他留在我心底的形象却无比高大，挺拔，慈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