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打听一溜十三遭，总算打听到教堂边卫生院还能免费打流感疫苗。大清早，我念叨着上帝保佑，顶着寒风，一路小跑两三公里蹽来，“噔噔噔”爬上三楼。</p><p class="ql-block"> 登记室是十几平的房间，温暖如春的阳光水一般流了大半个房间，映照得穿白大褂的三四个美女面如桃花。门口横一张桌，坐着一位被白大褂裹得像粽子似紧绷的姑娘，她目不转睛地看手机，我说明来意，她头也不抬地说道:“先登记。”</p><p class="ql-block"> “嗯。” 我一边答应一边问:“还有疫苗吧？”</p><p class="ql-block"> “没有能叫你登记吗？”她不耐烦地甩一句。</p><p class="ql-block"> 这话差点给我呛个跟头，但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忙不迭地陪笑说:“谢谢！”</p><p class="ql-block"> “身份证？”她例行公事地问。</p><p class="ql-block"> 我放到桌面，她也没看就问:“早起吃过药吗？”</p><p class="ql-block"> 我听出来这是打疫苗前必问的套话，但紧张得额头冒汗，一只手紧胡撸汗水。说吃药了，一旦犯忌，不给打疫苗，不白来了吗？叫人家把疫苗给我留一天，我也不认识谁，那是不可能的。</p><p class="ql-block"> “到底吃没吃？吃的什么药？”她眼不离手机追问道。</p><p class="ql-block"> 我心里骂自己，上个月社区通知打疫苗不打，疫苗打没了，我想打了，上帝就是惩罚敬酒不吃吃罚酒的家伙！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了，赶不上这拨免费打，那就得花100元打疫苗了，活该破财！我胆突突地冒出来一句话:“吃了片降压药。”</p><p class="ql-block"> 有一分钟她没说话，在我心里有一年那么漫长啊。正在我胡思乱猜时，她突然问我:</p><p class="ql-block"> “啥时候来的例假？”</p><p class="ql-block"> “例假？”我随嘴重复一下，楞症症地问:“什么例假？”</p><p class="ql-block"> 几个美女不约而同地笑起来，笑得嘎嘎的，前仰后翻的，其中一个抱住另一个才没摔倒。</p><p class="ql-block"> 我恍然大悟，原来例假是那个例假，不是特殊的专业用语。我一个六七十岁老头子哪来的例假？明摆着埋汰人嘛！我浑身一阵燥热，感到屋子像个蒸笼一样，叫我喘不过气来，赶紧扯开领口，张大嘴巴要大喝一声“笑什么笑”，我的大嗓门一走廊都能听到，还不得吓得她们目瞪口呆？我刚要咔吧嘴，就听到一句:</p><p class="ql-block"> “大爷，对不起，我说错了。”</p><p class="ql-block"> 那个像粽子似的姑娘抬起头，圆咕咚的脸颊绯红，眼白朝上，怯生生地望着我轻声细语地说，比蚊子声大不了多少。</p><p class="ql-block"> 尽管那边还嘎嘎地笑，我还是真真切切地听到了，如一缕春风拂面那样清爽，那股邪火灭了大半。我听说过这些孩子都是临时工，打份工不容易，上班精神溜号别当回事，谁还不犯个错呢？得饶人处且饶人啊！再说闹大了，我和她掰事理的功夫，后面来的把疫苗打了，轮到我没苗了，吃亏的还不是我吗？我装作不以为然地笑了，但话里有话地说:“你们工作忙，压力大，我理解。开个玩笑呗。”</p><p class="ql-block"> 美女们的笑嘎然而止， 她也羞红了脸颊放下手机，埋头填表，填好递给我，忽闪忽闪着黑白分明的小眼睛轻声细语地说:</p><p class="ql-block"> “大爷，拿表到301房间打。三天别吃海鲜，别喝酒，别洗澡。”</p><p class="ql-block"> 她可能怕我记不住，写张纸条递给我，这孩子温柔得像我闺女，我眼窝一湿，连声谢谢，一转身进了走廊，感觉凉快了不少。</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