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晚秋时节北川记行

天下无双

　　已是霜降过后的10月25日，早6点准时出大院西门，乘等在门口的网约车，行驶45分钟抵大兴机场。8点15分准时起飞的航班，一觉醒来，10点40分已经到达汉中城固柳林机场，因为是军民两用机场，不许开窗、不让拍照。

一、汉中借道

今次出行主要是去川北阆中，踏入陕界来汉中，不过是空中借道。其实汉中北依秦岭、南濒巴山，其主要城市和人口均分布在汉水流域，与四川盆地联系更加密切。早自战国时就是秦蜀双方交战地，史上但凡出现南北王朝对峙，汉中大都为南方王朝所控，并作为川盆的战略门户。汉代益州本含汉中郡，刘备入川首要目标即为北上争夺汉中，后一直是诸葛北伐的屯兵出发地。东晋、南朝宋齐梁和南宋时期亦如此。北宋时陕西路含关中、陕北，不含汉中。南宋时金国仅控关中，汉中属南宋。元朝初年才同属陕川行中书省，后陕川分流，汉中归陕并延续至今。

　　由于在汉中停留时间仅一个白天，因此一出机场便赶紧直扑市内，中午时分赶到地处市区的博物馆，见正门高悬“古汉台”三个大字，进门才见启功先生手书“汉中市博物馆”几笔清秀字迹。

　　汉中地处南北文化交汇带，别称梁州、褒国、天汉、南郑和汉都。古汉台是公元前206年，刘邦自鸿门宴逃命后被项羽逼至汉中封王，汉中太守田步在城东南为刘邦建造的行宫。刘邦在汉中停留时间不长，却是其集聚力量、打败项羽从而建立大汉王朝的龙兴之地。

　　除汉台外，北院还有望江楼、桂荫堂、镜吾池等古建。望江楼外观很漂亮，据说早年登高可望汉江直至荆襄，如今只作为展馆和景点之一。

　　博物馆的南院，展出褒斜古栈道模型和国家首批重保文物石门十三品等。

褒斜古栈道陈列室通过实景模型，直观展示了古代穿越秦巴两山间7条古道的走向、褒斜古栈道南端石门隧洞的开凿和因地制宜修建栈道的各种形制、栈道沿途官方设施的"邮亭驿置"等。

　　自古以来，先民在秦巴山间踩踏出陈仓、褒斜、傥骆、子午道等穿秦岭，金牛、米仓和荔枝道穿越大巴山。这7条道统称蜀道，被桥梁学家茅以升称为与万里长城、京杭大运河齐名的土木工程。

　　石门十三品是1967年修石门水库时从石门古栈道两侧近200块摩崖石刻中精选13块，四周凿空整体移存至馆。

　　汉中博物馆主体包括“西汉三遗”，即古汉台、汉大将军韩信拜将坛和刘备饮马池。拜将坛为前206年刘邦拜韩信为大将所建。

　　韩信虽施策领军征战，明修子午暗渡陈仓栈道直取关中，助刘邦完成统一大业，但其结局是终被诛杀，惟西汉三杰之一的张良功成身退，得以善终。

饮马池不过一小水塘，破败不堪。

　　黄昏时分如约赶去阆中站，途中见路边一座至少十层的古塔，寻身影走过去，发现塔身被围在一所学校内而无法进前。据说某个时辰，塔影可正好映入饮马池中，水映古塔，是阆中胜景之一。

有诗为证：

秦巴天府便刘郎，南郑栖身屈汉王。

剑舞鸿门逃灞上，谎修子午走陈仓。

神坛拜将重韩信，粪土功名轻子房。

石刻摩崖盈古栈，望江楼榭眺荆襄。

　　从饮马池出来，在路边乘11路公交到汉中站，准备乘动车去阆中古城。

二、阆中掠美

晚7时从汉中站乘D1991次动车，约2小时抵达四川省南充市代管的阆中市。从车站叫了网约车到古城，下榻于中天楼前一名为“朴宿”的民居。安顿好后，出门过中天楼走去西门，看看古城和嘉陵江上无灯光的夜景。

夜来方知民居内再无其他房客。房东离开后，点了外卖宵夜，自在莫名。

　　10月26日，在阆中古城的清晨醒来。早起逛古城，街上已然游人如织。慢行之间，早餐随走随吃。

　　走西门登高望远，再至江边，见游人稀少，一片静谧。天阴有雾，对岸朦胧不清，却有几分仙山雾岛的神秘之美。

　　水岸环绕，都说阆中如同半岛，果见嘉陵江入川后蜿蜒南行，在阆中转弯180度，古城即在弯道之中。

　　按《说文》解，阆为高大的门，人居其中故名阆中，也称阆州和保宁。

　　岸边小坐，沐浴晨风，秋意淡淡深浓，令人感受慢生活的从容。

　　早餐后城中慢踱，不急不缓，随心所欲，信步游缰，古城遗迹多不胜数，只能一一看过来。

　　先去了西门附近的汉桓侯祠，即张飞庙。原来刘备入主蜀汉后，任张飞为巴西太守，镇守阆中长达7年，在任期间深得民心。死后谥汉桓侯并立祠建冢，因死时身首分离，只葬尸身。传因为阆中人民爱护有加，飞墓及祠千百年来一直保存完好。

　　川北道署，是清军当年尚未攻下全川时，在阆中暂时设道10年所存道台衙门遗址。遗迹肇建于清雍正八年（1730年），原建筑仅存仪门。其他均是通过实物、雕塑等再现清代场景。

　　午后1点，转到北门，尝享一碗如雷贯耳的张飞牛肉糊汤面。接着逛贡院、状元坊和文庙。

阆中贡院在设道衙的10年中，共开省级乡试秋闱5次，是全国唯二保留完好的乡试科举试场。

看状元坊榜单，知史上仅阆中一县，就有两对同胞兄弟先后状元及第，此乃全国唯一。

　　阆中文庙规模较大，院内古建扎堆，古建的研究价值超过孔学本身。可惜赶上院内基建维修，没有全面开放，只能看看棂星门周边。

　　在唐初玄学家张天罡故居，闻听袁大师如何神机妙算，为太宗测得武则天将篡位，遂来阆中断神脉，并勘测阆中选址不合，将整座城南移至此，得以规避水灾，并重新规划古城格局。

兴之所至，在袁大师故居按生辰八字指引抽得一签，上书“乾为天（乾卦）刚健中正”，是为“上上卦”。有诗云：“困龙得水好运交，不由喜气上眉梢。一切谋望皆如意，向后时运渐渐高”。

　　风水博物馆所展示的道家学理，更因袁天罡和李淳风两大师而十分盛行。

由于江水走向的切割，阆中古城与东部灵山上下左右准确分割，从空中看地形，完全呈精准八卦太极图状，令人不能不叹服。

有诗为证：

生当良牧亦忠臣，卒谥桓侯留骸身。

省会十年设道署，秋闱五度出达人。

恢宏文庙矗棂星，风水乾坤启慧根。

阆水阆山小市镇，古城古建大集成。

　　处在古城中心的中天楼，也是对外开放可以登楼的景点，登只能容一人上下的狭窄木梯，可上到二层和三层。

　　从楼上下望，街道从塔身底部四个方向伸向远处，眼前除了树木，就是一片没有缝隙的灰色屋瓦的海洋。

　　抬望眼远眺，可隔江望见对岸的笔架山，烟雾朦胧中，好似淡淡丹青。

　　再走南门，登锦屏楼和华光楼。

　　过光华楼走到江边，看地形很像重庆嘉陵江边的磁器口。对岸是影影绰绰的南津关。

　　5点多打车过江上东部的白塔山，想登高看阆中全景。来到白塔下，又遇上修缮不开放登塔，只能仰视塔顶。

　　上到山顶，可惜本来阴天又加天色已暗，车到山顶光线更差，拍照一片模糊，至夜灯开启也不亮堂。

　　再打车下山回古城来用了晚餐，返回驻地。一天下来，由早到晚，古城内主景基本走遍。

有诗为证：

烟拢嘉陵雾色轻，仙山丽水晓风盈。

日间平步踱深巷，夜至登高望渡津。

　　10月27日，晨起惊闻噩耗，前总理李克强突发病逝，令人惊叹不已而不能置信。沿嘉陵江畔踽行，道路湿滑，心中惆怅，眼前的美景除去清幽，还有几分凄丽。

　　天有感应，在这个清晨一直下着雨。冷雨凄迷，细似牛毛，涔如泪滴。沉沉烟雨，洒满天际。江水无声，泛起点点涟漪。

　　在雨中，沿江畔走过半个古城，仰观天穹，分明露出一丝晴意。

天色阴沉一如心情，心如嘉陵江水，也在默默期待天晴。

有诗为证：

烟雨凄凉洒阆中，上苍有泪与人同。

嘉陵无语承天意，不信乌云总蔽空。

　　走双栅路回中天楼附近的住所。近午在街上吃午饭，点了本地的特色牛肉面、三绝汤和加馅锅盔。吃到饱腹。然后打车上锦屏山。

　　午后老天有眼，知我想去对岸，让雨住天青雾气消散。车到山下，沿阶梯上行约二三里即到山顶。

闻知锦屏山古名阆中山，美誉"嘉陵第一江山"。

　　观阆中古城全景，此处最佳，果然名不虚传，身临其境，确可充分领略阆山之秀、阆水之灵。

　　画圣吴道子《三百里嘉陵江山图》即以此山为轴心；杜甫诗云"阆中城南天下稀"所指也是锦屏山景。

有诗为证：

锦屏山上阆城观，绿水晶莹镶玉盘。

画圣丹青子美句，星楼池下南津关。

　　下山途经观星楼，楼前有杜子美塑像。楼台下有一莲花池，水中楼影，楼上蓝天，甚为漂亮。

山下便是地处嘉陵江南岸的南津关镇，临江的南津关是为古蜀道﹣东道上水陆双驿，北宋至民国年间设有浮桥。千百年来商贾云集，码头兴旺。

　　沿南岸行走，还看了鳌山圣境的外景和阆中红军纪念园等景园。

　　告别古城中具有标志性的中天楼，告别在中天楼下住了两天的“朴宿”名居，也告别这阆中古城，心中不由生出诸般感受。

。

　　阆中，一个此生无论如何也要来一次的地方。

有诗为证：

嘉陵南向小回湾，四面锦屏圈闭环。

阆苑奇观同碧玉，钟灵毓秀类珍玩。

隆洲古境保宁府，巴蜀要冲控北川。

城廓灵山拼太极，天罡神算佑尘寰。

　　看看时间还早，将去广元的动车改签，提前了1小时出发去广元。

三、广元揽胜

下午17时许，乘D761次动车去广元。一下车便住进紧靠车站的一家酒店。然后先去嘉陵江东岸找地方吃晚饭，顺便浏览一下江景。一切都是陌生的，似乎只有嘉陵江是旧相识。

　　与阆中不同，这里的江面灯火闪耀，布置得十分精致富丽。尤其望向西岸，灯光投向水面，一片金碧辉煌。

有诗为证：

北上广元别阆中，似曾相谙惟嘉陵。

秋风瑟瑟浸江岸，灯火离离铺碎金。

　　9月28日，从广元站乘早上8点的高铁，用时15分钟到达剑门关站。下车转7路公交到景区南门。

　　进南门北行，迎面是一座汉白玉牌坊，未远便见在原基址峭崖之上所建的巍巍剑门关楼。据说在整个冷兵器时代的战术层面，1700年来未曾有人攻破。

　　走过关楼，一路所见充斥三国尤其蜀汉人物的传闻逸事。迎面一座山峰形状酷似姜维。

　　当年诸葛、姜维前后出兵讨魏达16次，北伐军行图，都是走在脚下的这条山路。抚今追昔，不由由衷感慨蜀国众多将士为兴复汉室之忠勇奋战，更为一位鞠躬尽瘁、为民所爱的丞相英年早逝扼腕叹息！

有诗为证：

蜀道关雄数剑门，三国旧事每留痕。

但惜兵将北伐累，还叹卧龙早丧生。

　　沿主干道一路北向上山，过雷鸣桥到仙云客栈。

　　以此为转向点，稍向东继续走山路到石笋亭，看石笋峰和一线天。

　　想到既然来此剑门，就不该留什么遗憾，毅然选了更加艰险更具挑战性的猿猱道。

　　再返回沿公路北行约3公里到仙女廊，此时前路岔开，分别为猿猱道和鸟道，只能二择其一。

　　因为必须穿戴护具，连同手套收费70元。临场测量血压通过，限59岁以下也蒙混过关，随后签字画押按了手印。

　　觉得手续未免繁琐，甚至以为护具多余。直到挂上山道，才深知这猿猱道的厉害。

　　站在山下望一眼上方的猿猱道，感觉人在空中，悬挂于峭壁之上，心中不免阵阵发虚。

　　想想宽仅30、最窄不足15厘米的方寸之地。脚踩上去站都站不稳，还要向上攀爬。头顶一片蓝天，身贴临空绝壁，脚悬万丈深渊，没有护具绝对寸步难行。

　　行至最险处，路窄而陡，需双手紧握铁链交替攀行，全身与崖壁肌肤相亲，沿"之"字形悬崖缝隙缓行。

　　凡是能或者敢腾出手来用手机拍照，那是来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到险处手脚都紧张根本无暇顾及。走到终点，交付安全套具。

　　就这样从12点开始攀行，走480米全程和500多米高差，用时整1小时，虽仅穿一件T恤加单衣，仍汗流浃背。庆幸自己体验到了，十分快意！

有诗为证：

剑阁险峻刺云霄，蜀道艰难旷古谣。

石栈横绝飞兀鹫，天梯峭立走猿猱。

　　自上午9点进山，爬山连同攀岩，已持续4个多小时。稍休息并简单午餐后再行，经悬空玻璃观景台，登临大剑山极顶的梁山古寺。

　　梁山寺相传为南朝梁武帝萧衍修行之所。初成于唐代。清雍正十年由尊云禅师扩建为三重殿堂。寺周古柏环绕，浓荫蔽日。寺外有升仙台、舍身崖、望云坪、仙女桥诸多胜景。

　　寺内三宝分别为千年紫薇、树下乌龙池和池中乌龙石。相传如石下生露成珠，次日必降大雨。

　　从梁山寺返身南行，沿一条水泥路去往翠屏峰。所到之处，只见一排整齐俏丽的青峰。峰上峰前，满眼黄栌树的彩叶正在泛黄变红，其情其景景恰像一扇美丽的屏风。

有诗为证：

南朝萧帝礼佛郎，林海云涛拥殿堂。

宝刹周遭多胜景，翠屏峰下叶初黄。

　　出景区到东门，先乘车转回南门，再转7路车到高铁站乘高铁回广元。下高铁先过江去吃顿可口的晚餐。返住处已是夜里9点多。一天内从出门到回酒店，中间相隔14小时。

　　9月29日一早，昨天虽然够累也没多睡，醒来不到6点。早餐后8点半出门去皇泽寺。沿嘉陵江东岸步行，天色阴沉没有日晒，体感舒适，心中惬意。

　　皇泽寺位嘉陵江西岸、乌龙山东麓，始建于唐开元年间，原名乌奴寺和川主庙，相传是为纪念李冰与二郎所建，武周建政后更名皇泽寺。

　　寺门外临江广场上，数十名学龄儿童正身穿唐装、排列整齐地进行群口朗诵表演。

　　进皇泽寺迎面是二圣殿，供着并肩而坐的唐高宗和武后，反映唐高宗时期的历史事实。

　　向北行绕过武氏家庙，再南行来到正面的主殿大佛楼，到处是一派歌功颂德之声，没人提及武氏篡政滥杀李氏族人无数。

　　每年农历正月二十三，当地人都举行盛大庙会，划舟竞渡、游河湾以纪念武后生日。其实武则天出生年份有三说，分别为武德七、八年和贞观二年。若按前二说，则生于长安。雷人郭沫若于1959年创作历史剧《武则天》时考证确定生于广元说，并于1962年题写广元皇泽寺"及"政启开元治宏贞观，芳流剑阁光被利州"的对联，随即刻碑于寺。作为国内唯一武则天祀庙，已历1300多年。寺院依悬崖而建，下瞰江流，尽显巴山蜀水之秀丽巍峨。

　　寺内现存大部虽为清代建筑，但还保存开凿于北魏至明清的摩崖造像及碑刻。

有诗为证：

女皇故里与荣焉，天曌恩泽抵万钱。

物阜民丰赢地利，半城江水半城山。

　　离开皇泽寺赶紧去号称4A级景区的千佛崖，全称是千佛崖摩崖造像，位于广元城以北4公里处嘉陵江东岸的金牛古蜀道。

　　这里的摩崖造像始凿于北魏晚期，兴盛于唐止于清，历经千年，历史悠久，雕刻技艺精湛，形成长388米，高45米，造像950余龛， 7000余尊的佛教石刻艺术宝库。

　　佛龛层叠分布，密如蜂巢，是四川规模最为宏伟的石窟，1961年列首批全国重点文保，也是世界文遗预备名单中蜀道金牛道广元段的核心遗产点。

有诗为证：

但有人文必傍江，千年造像峭崖藏。

规模技艺堪上位，不逊麦积与洛阳。

　　按计划午后离开广元，只能走马观花匆忙游过千佛崖，赶紧乘车回到酒店，随即告别广元的山山水水，乘高铁经汉中进关中，去往十三朝古都的西安城，执行下一步行动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