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九

谢智琦

哥天下见众人如此说，也就勉强同意，县令就命丐帮众人安居勿动，等待收编。这边卞夏英就修书一封，写与楚江王道：丐帮首领哥天下愿归顺楚江王府下，还请王爷收留，卞夏英手书。随即把这书信给了哥天下，他遂起身而去。哥天下得了这书信，就把江字用墨涂去，送给了楚王。楚王一看这书信，对左右问道：“这卞夏英是何人物？哥天下又是何人？”左右答道：“据来人哥天下说，他始祖乃是国初名将哥贺摩，后来家族败落，他乃做了群丐首领，那个卞夏英上书大王求收编他，只是不知道卞夏英来历。”楚王命人传哥天下觐见，哥天下进到宫里，在大殿外面行礼，楚王立在丹陛上问道：“既是名将后代，可以免礼，只是寡人不知那个卞夏英是何人物，你可以对寡人讲来。”哥天下说道：“启禀大王，卞夏英乃是一个民妇，自称得了国宝七宝函，现在正在进京献宝路上，有县令一路护送她，至于说她生平事迹，小的一无所知。”楚王说道：“你可曾见过那个七宝函？”哥天下说道：“回禀大王，小的不曾见过七宝函，只是听说有县令曾经验看过，据说重逾金石，入水则浮。”楚王说道：“哦？果然出现此宝，实是家国之福。”随即命人将哥天下带去安排住宿，这边就与国相商议起来。楚王问道：“国相以为此事是真是假？”国相答道：“大王，一介民妇，忽然得到异宝，微臣以为，她定有异能，况且她得宝至今，已有半月，依旧安然无恙，若说此人身无绝技，微臣难以相信。”楚王说道：“国相，寡人问你那宝物是真是假，并未问你那个民妇有无异能。”国相说道：“大王，异宝若出，当形于天象，隐士郑伦当能得知。”楚王听罢就说道：“国相所言极是寡人此时就去问他。”于是楚王带了甲兵五十，径趋郑伦住处，才至山下，就见郑伦立在山腰迎接，楚王大喜，远远摆手说道：“郑夫子，寡人来看你了。”郑伦说道：“大王远来，郑伦失迎了。”随后缓步走下，后面随着童子三人，只见：逍遥世外客，山野老农家。俯首佐王道，仰面观月华。疗饥两三味，愈病一杯茶。晨昏道路隐，青松锁云霞。楚王见到这个郑伦很是亲切，说道：“郑夫子瘦了。”郑伦说道：“大王容颜悦逸，可喜可贺。”两个人谈笑许久，郑伦说道：“大王此来，有何要事？”楚王说道：“不瞒夫子，近来有人说七宝函出世，正往京师运去，寡人不知真假，特来求问。”郑伦说道：“大王放心，此乃谣言，我昼望风角，夜观星斗，九州分野之内，无宝气出现。”楚王问道：“夫子果然夜夜观星？”郑伦答道：“正是。只有半月前阴雨七日，无法观星，乃得休息，其余日子，我一夜也未尝停息。”楚王说道：“如此寡人告辞，不打搅夫子了。”随即回宫。却说这个郑伦本可以观见天上宝气，只因七日阴晦，他一无所睹，而三千里外，皇帝身边那些钦天监，却早已获知了七宝函已经出世了。却说朝廷里钦天监夜观天象，发现西南方向有宝气荧荧，随即奏与皇后道：“皇后娘娘，去京城四千里外，西南方向，大约广省分野，有异宝之气上冲于天，微臣斗胆猜测，当是国宝七宝函出世。”皇后说道：“哦？如此乃喜事，实是国家万民之福。”钦天监说道：“正是，这全都是皇后监国之福。”皇后问道：“依你看来，这宝物，朝廷可否派人去请回？”钦天监答道：“依微臣所见，此宝数应六甲，应在六甲之日可到京城，时不过半年，皇后派人前去最好，不过不可声势过大，否则事与愿违。”皇后说道：“好！我少派几人即可。”钦天监说道：“皇后娘娘，若派人去，还需要未申二相之人最宜。”皇后说道：“那我就派两个去，不要许多人。”钦天监说道：“如此最好。”临走时，皇后问道：“可有什么禁忌吗：”钦天监答道：“若为污浊之气所触，则此宝不能上形于天，如此则难以追寻其踪迹。”皇后问道：“何谓污浊之气？”钦天监答道：“监狱，死人，妓馆皆有污浊之气。”皇后说道：“如此我都与他们说了。”后来皇后即派出两个人去接应那七宝函，自己又与近侍商议如何告诉皇帝。皇后说道：“皇上病重，我怕说了，皇上挂心。”豫郭说道：“娘娘所虑实是万全，皇上龙体有恙，不堪悲喜劳心，若使皇上病情加重，我等吃罪不起。”皇后说道：“正是，若皇上有不测，我何以面对天下人？”豫郭说道：“娘娘，此事还需隐秘，奴才斗胆说上一句，那七点宝函失踪既久，此时忽然出现，恐怕不是真物。”皇后说道：“哦？何以见得？”豫郭说道：“此事有三疑，一者无人奏报，二者出自蛮荒，三者所出非时。”皇后问道：“你且说说。”豫郭说道：“此宝若出，当有地方官上奏朝廷，而直至如今，无人上奏，是第一疑，又按广省蛮荒，不似能藏宝之地，是第二疑，又皇帝此时卧病不起，国家亦至多事之秋，揆之古事，七宝函所出之时皆是盛世，帝王康健，中外无事，此为第三疑。”皇后说道：“豫郭，你好大胆，此第三疑事，若让朝臣得知，定要治你个诽谤朝廷之罪。”豫郭连忙跪下说道：“奴才愚昧，皇后娘娘应能知奴才愚忠。”皇后笑道：“起来吧，看把你吓得。”豫郭遂起，韩桑此时却说道：“皇后娘娘，依奴才来看，此七宝函之出，真实不虚。”皇后说道：“你说说看。”韩桑说道：“此宝历来国家多故则隐，国家强盛而出，现今皇后主政，国家中兴，以后新皇登基，必定再造盛世，故而此宝出世，正是时候。”皇后一听就说道：“韩桑，你也好大胆，皇帝尚无事，你却说新皇将登基？”韩桑也赶忙跪下说道：“奴才知罪，奴才也是愚忠之言，还请皇后娘娘恕罪。”皇后问道：“你有何忠？”韩桑答道：“奴才忠于皇后，故而如此。”皇后一听即喜道：“你两个真是伶牙俐齿。”这三个人说话时，即为人偷听到，随即报与皇帝近侍汪重阳，汪重阳即说与皇帝道：“皇上，皇上仅是在内宫休养，外边就风传皇帝病重。”皇上问道：“谁人说的？”汪重阳说道：“是由储秀宫传出的呢。”皇上说道：“皇后都说些什么？”汪重阳说道：“据说有立新皇之议。”皇帝说道：“速召皇后来。”少时内监将皇后请来，皇后给皇帝请了安，皇帝问道：“皇后，我病情日重，不如传位与你如何？”皇后答道：“臣妾不敢，皇上不日即将康复，何出此言？”皇帝说道：“皇后既然不愿，朕可将江山托付与谁呢？人生必有死，朕也终究要撒手人寰。”皇后说道：“御医诊治，都说皇上病在肌肤，不久自愈，皇上何以出此不吉之语？”皇帝说道：“朕也想早些痊愈，只是还见不到病愈迹象。”皇后说道：“皇上，常在宫中憋闷，非摄生之道，可以选择一日晴朗天气，去到御花园走动几步，以利康复。”皇帝说道：“还是莫出去，外面人多嘴杂，朕不愿听些碎语。”皇后说道：“无妨，皇上走动几步再说。”后来皇后去过，汪重阳对皇帝说道：“皇上，方才皇后娘娘所说，恰也有理，御花园风和日丽，不似郑伦山中气恶，多去走动，皇上龙体当可痊愈。”却说这边御药局几个御医还在争论，一个说道：“皇上体魄素来强健，岂能因山中雾气所中，而委顿不起？”一个说道：“清晨雾气浓重，山中瘴气销杀，最能病人。”一个说道：“我看还是内因，皇上操劳国事，忧劳所致。”一个说道：“此言不确，皇帝早已令皇后监国，醉心长生之道，岂会劳累？”一个说道：“依我看来，皇上此病定是服用什么药物所致，近来宫中道士颇多，多有进献丹药者，或者是丹药毒发所致。”几个人商议半天，依旧按照往常药物进药与皇帝，无非是些温和滋补之物，如甘草黄芪，升麻人参之属。几个人才议论毕，温宰相即领着数位大臣来到御药局，对诸御医说道：“你们讨论既久，可想出来什么好方子吗？如再医不好皇上疾病，朝廷要请民间医生来诊治，并要究你们罪责。”为首的御医说道：“大人，医方皆是古法，当能愈病，只恐药物不自产地，效力微弱。”温宰相说道：“宫中药物皆是地道药材，何出此言？”御医说道：“宰相不信，可以去药局库房观看，凡近十年之药，率皆如此。”温宰相说道：“你且说说便可。”御医首领说道：“所谓人参，皆芦头五六个，或者七八个，身形肥大，似人力栽培而成，我曾问过大内采办总办，他只说是十年一芦，此论闻所未闻。又有鹿茸浸酒，酒色不变，疑似为人用滚水冲过，全失效力，问之总管，却说是神鹿之茸，无色无味……”温宰相一听，心里恨这个御医牙痒痒，于是打断他说话道：“好了，这都是御药局管理不善，故而才导致药物变质。”御医首领说道：“大人，御药局依照成例，三十六人管理，非一人所能办，依微臣看来，众人按部就班，并未失职。”温宰相说道：“那你说说哪里出的问题？”御医首领说道：“大人，这问题到出在大内采买总办身上。”他话音刚落，就有一位官员说道：“王太医，可不要血口喷人。”御医中一个人也说道：“王太医句句属实，如大人不相信，可以去库房看看，还有近十日初到之药，尚未拆封，虽然隔封却都有了异味。”温宰相说道：“这些你们脱不了干系，只是我无暇顾及这些，你们自己经营吧。”于是就领着众官员走了。温宰相走后，召来族侄温汉心，问道：“你主办宫廷采买，总共隐没多少金银？”温汉心答道：“大人，实无此事。我一向安分守己，秉公办事，实在不敢隐没公款。”温宰相咳嗽一声说道：“御医说你采买那些药物都变质变味，是何缘故？”温汉心说道：“他们诬陷我，还望大人给下官做主。”温宰相说道：“既然你不承认，以后他们再说此事，就由大理寺去审理了。”温汉心说道：“大人置下官于不顾，下官定造诬陷。”温宰相把手拍在桌上喝道：“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温汉心赶忙跪下说道：“老祖，我实有些隐没，只是不多。”温宰相问道：“那是多少？”温汉心答道：“不多不少，黄金百两，白银一千两，又有些零碎，都送与下人了。”温宰相说道：“我也是好大胆！御药局药物关乎皇帝康健，你不怕皇上追究？”温汉心说道：“货物交接既毕，我就不管了，以后都是御药局之事。”温宰相问道：“你到底有几个内应？当初都是哪个验看货物的？”温汉心答道：“老祖，御药局之人多是内应，哪个验看，也都能顺利而过。”温宰相后来与他又说了几句，就让他吐出那吞没银钱一半出来，温汉心心里虽然不愿，也都乖乖给了钱。却说这个温汉心对温宰相也未说实话，他实则只是买通了御药局中一个御医，此人名叫林催铭，这个林催铭平日专管库房进出货物，因进货时需要众人验看，温汉心都是给些好货众人看了，最后二人再把药材运出，再将劣品运进去，以次充好。后来这些御医都察觉异常，遂追问林催铭，林催铭于是一五一十，都将偷盗药材之事说了。众人一听，也不敢声张，怕担失责之罪，就让那个林催铭拿出些钱，众人分了，随后说道：“无人捅漏此事，大家都守口如瓶，若此事暴露，都说是你温汉心一人所为。”这次若非温宰相去御药局呵责众人，众人也不会揭露此事，然而事已至此，最憋屈莫过于温汉心，他见自己本来是专业此肥利，现在却是风箱里老鼠，两头受气，兼又折财，遂一气之下投到韩桑门下，二人秘密约为兄弟，韩桑年纪虽小，温汉心却称他为哥哥。这个温汉心又去找到大理寺少卿聂银乘，要送许多礼物，聂银乘婉拒，最后说道：“温公子名门盛族，何以屈尊如此？”温汉心说道：“有道是"狡兔三窟"，今日得登少卿之门，无异于多了一处高楼大厦，还望少卿不弃鄙人。”聂银乘说道：“在下一介卑职，不敢高攀。”温汉心说道：“少卿人物潇洒，公正廉明，来日定能飞黄腾达，此时鄙人不但为求自保，也是为了国家社稷。”聂银乘说道：“我何德何能，只不过是聊尽寸心，竭尽愚忠而已，纵有粗陋学识，终究难登大雅之堂。”温汉心说道：“少卿如不嫌弃，鄙人愿意力荐少卿为大理寺正卿。”聂银乘一听，愣了一下，说道：“正卿尚康健，且无过失，朝廷岂会让我为正卿？”温汉心说道：“少卿莫疑惑，鄙人自有办法。”两个人又说了几句，温汉心即匆匆而去，末了说道：“今日我来，朝廷应当有疑，他日有人问起，你就说我来乃是借钱来的。”聂银乘满口答应。后来果真有蓝衣卫密报给皇后道：“大内采买总办温汉心昨日密会大理寺少卿聂银乘。”皇后问道：“可知道他们说些什么？”蓝衣卫答道：“这些不曾知道。”皇后又问道：“二人近日有何异常？”蓝衣卫答道：“聂银乘无异常，只有温汉心赌博屡输。”皇后怒道：“朝廷禁大臣赌博，他温汉心竟敢明犯典刑？”蓝衣卫退后，韩桑说道：“皇后娘娘，大臣赌博司空见惯，如娘娘降罪温汉心，则牵连众人，枝蔓过多。”皇后说道：“我是知道，此皆小事，无伤大雅。”后来聂银乘家里奴仆都说温汉心来找聂银乘借钱，朝廷才不疑那个温汉心。却说这边韩桑运作一番，遂使聂银乘做了大理寺正卿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