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十八）

xiayu

小辉是小东最好的伙伴，每每想起，他总是潸然泪下。走路也无精打采，丢了魂一般，上课也集中不起精力，经常走神，老师知道他心中的苦，找他谈了几次话，效果也不大。小辉妈妈知道后，找到他，一边流泪一边劝说：“孩子，再不要难过了，他知道你想他。你的心思我知道，再想，他也回不来了。放下吧。你是个好孩子，好好念书，将来会有出息的”。

爸爸也劝他“儿子，人这一生，会有很多遇见，千千万万的人与你擦肩而过，只是为了却前世的缘；而有的人，他的出现，是为了陪你走一段美好的时光，重温前世的情，他是我们黑夜中的光，遇见了，要珍惜；陪伴了，要感恩；失去了。要懂得放下。小辉走了，我和你妈妈也不舍得，你妈妈夜里也不知哭了多少次，可是再怎么不舍，他也不能重生。振作起来，等你有出息了，替小辉孝敬一下小辉妈妈，是不是更有意义？”

“碗里的饭，吃一口少一口，人生的路，走一步少一步，对谁都一样，没有来日方长，只有人生苦短。明智的人懂得珍惜当下，过好每一天。爸爸希望你是一个明智的人”。

小辉曾丰富了小东美好的童年，是小东一生抹不去的记忆。

三哥

三哥是小东出了五服的本家，高中毕业就下学进生产队务农了，因身子骨单薄，腿脚还不方便，干不得重体力活，挣工分少，生产队照顾，农忙时安排他看场院，场院离小东家不远，天黑下来，他一个人在场院看场寂寞，就偷偷到小东家玩，他将布袋里的花生掏出来，给小东姊妹几个吃，他自己不吃，场院里有的是，想吃的话，管够。三哥坐在炕边拉家常，久了，就开始贫嘴，“大公鸡，喔喔叫，老三没有老婆谁知道，大妈婶子费点心，给老三说个做饭的人，老三上山挣工分；挣了钱，扯块布，给老婆做身新衣服，若是能养上儿和女，老三才叫真幸福。”

小东妈妈接话“你岁数还不大，不着急找媳妇”，三哥很认真地说“婶子，不小了，二十多了”。

妈妈担心他，问“保管又回家了？”，

“嗯，他在那我哪敢走开，我看他也装了两布袋花生，他装我也装。他走时还叮嘱我不要走呢，我一会回去，真丢了东西，就不好看了”。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这时，小东饭量大了，个子疯长。妈妈带他到供销社扯布料，回来的路上，碰上三哥。三哥盯着妈妈手中的布料，呲开了牙“婶子啊，扯布来？”

“扯块布给你对兄弟做条长裤，你看看这一年，他长了多少，以前的都不能穿了”

“你要不嫌乎，我给他做吧，我出去学了半年，上个月就出徒了”。

“哎呀呀，我说呢，好些日子没到我家了，弄半天是去学手艺了”。

“嗯，俺爹说我拖拉着条腿，不学个手艺，连个媳妇也娶不上”。

可能是担心小东妈妈有顾虑不让他做，三哥忙着说：“我给老海家老大做了条裤子，前天刚送去，他一家人都说做的好。你就放心吧，我给俺弟做，不收钱”。

犹豫再三，小东妈妈还是将布料递给了他。

三哥麻利地从布兜掏出皮尺，当街量好尺寸，说做好给送家去。

一个星期过去了，又一个星期过去了，三哥还没来送。小东妈妈着急了，到他家看看什么情况。进了家门，三哥起身相迎，脸色有点不大对头。他红着脸说有条裤腿裁剪的有点短，是不是把另一条也剪短点。

两条裤腿不一般长，也穿不出去啊。小东妈妈虽心有不悦，仍说剪就剪吧，值得穿就行。

回到家，跟小东爸爸说：“小三把裤子做瞎了，当初不让他做就好了”。

“事已至此，就不要埋怨了，他也不容易”。

三哥腿那点毛病是读小学时，午休，其他同学或睡长条凳子上，或睡课桌上，他却执意睡在窗台上，结果是睡着了，从上面掉下来，摔伤了一条腿。由于治疗不及时，乡村医疗条件又有限，落下了残疾。

又过了好长时间，三哥终于把裤子送来了。让小东穿上试试，还算合体，只是裤腿刚过腿肚子，本来一条长裤的布料，给硬生生做成了一条大裤衩子，一家人哭笑不得。

三哥一脸尴尬“婶子，我刚开始做，手上没有数，费了好劲才做好，您要是不满意，我去扯块布，给俺兄弟重新做条”。

话说到这份上，争执无益，小东爸爸打个圆场，顺便也是给三哥个台阶下，“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也是为好，就不用了。这样也挺好，天暖和了再穿，风凉”。

三哥出门，妈妈心疼那块大布料子，说以后可长脑子了。小东爸爸笑笑，说好歹还给做了条大裤衩，就是做条小裤头，也只能这么地。真要是让他再做条长裤，以后见面还怎么相处；况且咱把布料交给他，也是图省个钱，这次权当是个教训吧。

一旁的小东耷拉着个脸，一幅嫌弃的模样，爸爸安慰道“等天暖和了再穿。男子汉要大气点，不要小家子气。你三哥是自家人，他给别人做，都收钱，就给你做不收，赔工又赔钱的，所以这事不能太较真，太较真了，会伤了人心”。

妈妈也安慰他，答应年底决分了再给做条长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