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冬天追杀的骑行者

大海

今年东北的冬天，很不一般。它像一个老谋深算的战术大师，先以温暖的气候麻痹众生，然后利剑般发出狂风暴雪的攻势，令人猝不及防。十月的最后一天，躲在松江河镇温暖被窝中的我，翻看着近十天的天气，无意间发现了老天这狡猾的阴谋。 原本计划翻越长白山脉，再从长白县沿鸭绿江边境线骑行至临江。面对即将发生的天气骤变，如依旧采取该计划，大概率会无法逃脱冰雪封路的困境。于是，一个新的想法在我心里萌生，即改走近路直插临江，以最快的速度南下，尽快杀出即将形成的冰雪包围圈。这条百度地图上的近路，网上找不到任何记录，询问当地人，只说不太好走，还在修，但好处是可以少走260公里。考虑再三，我还是决定冒险一试，如能成功穿越，便可在最短时间抵达相对温暖的鸭绿江流域。 11月的第一天，多日明媚的阳光，变成了阴沉的天空。一切的迹象表明，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必须赶快启程。为了留下充足的应变时间，我很早便出发了。再见了，松江河，茫茫前路，愿一切顺利！ 还没走出郊区，天上就开始下起小雨，且有越来越大的趋势，雨水慢慢渗入已磨损的冲锋衣里。 刚好路边出现了一个避雨的小房子，索性躲一会吧。 翻开天气软件，发现自己已置身于积雨云团中心。还没进山便已被困，再着急也得耐着性子等雨停再走。此时，旅店老板发来微信：今天要下一天雨，不要走近路了！安全第一！我虽然是一个谨慎的人，尤其是在制定作战计划的时候，会尽可能地考虑好一切可能性。但是，一旦计划开始实施，就会以最坚定决心走下去，面对困难临阵退缩可是大忌。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出发，就必须想办法克服一切困难到达目标！我回复了老板，感谢她的关心，也表达了我的决心。 半个多小时过去，雨势终于减弱。我翻身上车，向深山走去。 刚出城，道路突然变得安静起来，本已稀少的车辆全部不知所踪。要知道，这可是一条去临江的近路啊！如此反常的安静，令我又增加了几分对前路的担忧。边走边看吧，也许，“惊喜”就在前方！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路，让这些车都避让三舍！ 路旁荒凉的树林 不管前路如何，现在这样一个人的公路却也是很理想的，骑行中最幸福的时刻莫过于穿梭在这类不被打扰的小路。 雾蒙蒙的远山 几个岔路口后，路况逐渐变差，我反复确认导航没错后继续前行。 “惊喜”终于出现了！虽然早有思想准备，但当一条恶心的碎石土路横在面前时，我还是皱了皱眉。它的入口是个大下坡，一直延伸至深山之中……既来之则安之，来吧伙计，开始干活了！我毅然决然地走上这条路。 混杂着碎石、泥土的土路，在雨后变得更加泥泞难行。 这样颠簸、油滑的下坡路，根本无法骑行了，只能艰难步行推车。我缓慢小心地走着，却不知道这烂路会持续到哪里，此处距离最近的镇子还有近四十公里，茫茫前路如果都是这样，恐怕天黑也到不了。 林子渐渐变得高大幽深、四处静的可怕，只有偶尔风吹树枝的微微响动和回荡于山谷的乌鸦叫声。 想起前两天某饭店老板还和我说过，吉林的自然保护区内最近有老虎进村吃人的事发生，我头上就直冒冷汗。 文明的痕迹好像都被这阴森的大自然吞没，我独自一人一车在其中艰难前行，仿佛大洋里的孤舟，心里渐渐生出一丝无助感。 一棵棵大树张牙舞爪、狰狞地望着我这个外来闯入者，它们漆黑的枝桠在阴惨惨的灰色天空的映衬下显得有些恐怖。这些大树时不时地发出或大或小的响声，令我一阵心跳，会不会有大型野兽藏在其中呢？我下意识地把手伸进包中，确认了一下匕首的位置…… 林子越来越深，道路也越发泥泞起来……一公里、两公里、三公里……现在已经彻底没有回头路了，必须走下去！我激励着自己。 此时，突然狂风大作，随后再次下起雨来，这雨格外阴冷，我找出一片自热暖贴贴在肚子上，暖气从内部散发出来，抵抗着外部的寒意。阴雨慢慢开始夹杂着雪粒，在风中横着打在我身上。 大自然在用自己的方式敲打着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闯入者。面对如此恶心的境况，我突然笑了，也许在这世上真没几个人像我这么玩的，本可以在舒服的床上躺着，却让自己遭受如此折磨，还没有任何名利可图。也许，指引我到这里来的正是源自先祖基因中的探索精神吧。他们也曾面对迷雾一般的未知世界，那弥漫着可怕与神秘的吸引力的氛围，能让人身体上每个细胞都颤栗并且兴奋，此时，对大自然的敬畏之情往往会使人的精神得到升华，犹如获得神力一般。不知从何时起，我好像开始习惯了这恶劣的山野环境，不冷也不害怕了，整个人像斗牛一样，咣咣地向前推进着。 我不再感到无助和紧张，一种源自基因中的古老勇气，好像被唤醒了。我变得乐观而充满力量，不管前方有多远的烂路，今天必拿下！我暗暗下着决心。 在我心中，挑战大自然的兴奋感几乎占据了全部精神，一股豪气油然而生，此时，如果一只猛虎扑过来，我可能也会冲上去迎战😂 正当我欲和剩余三十多公里烂路决一死战时，烂路却突兀地结束了…… 在小岗子的半山坡上，一个小村庄悄然出现。此时，我并没有该有兴奋感和解脱感，却有着几分失望的情绪，才走到这就结束了吗？ 走进村子时，雨越来越大，早已浑身湿透的我决定找个地方避一避。 就在这个屋檐下，我呆了一个小时。可笑的是，对面房子里的女人做饭做了近一小时，愣是没抬一下头，等我快走了，才惊讶地发现了我，并半张着嘴呆看了我好一会。 最后的云团即将过去，风和日丽的下午即将到来。 雨停了，再次走在柏油路上，有种“和平”到来的感觉。 避雨的小山村犹如阴森大自然中的彩色明珠。 大黑，老伙计，我们走，行走在天涯，没什么能阻挡我们。 坡很陡，一路风光很美。我不禁向远山呼喊几声。 在如画的山野中骑行，浑身洋溢着自由、快活的味道。 猛然发现，对面山顶的云雾中，还有座村庄，像极了世外桃源，我生怕眨一下眼，它就消失了。 蜿蜒曲折的田中小路伸进林间，这景象好像梵高的画一样。 树林和农田来回切换，如在一幅立体的画作中游走。 地上依旧残留着刚刚下过的雪粒。 理想就这样实现了，这是我梦寐以求的林间小路，路面平整，没有车辆打扰，只有单车的滴答声。洁白无瑕的白桦林缓缓地从我视野两侧划过，连绵几公里，如诗如画，这是烂路后的特殊奖励吗？简直幸福死了！这样的景致往往都会使人产生更加热爱人生，热爱生命的情感，要好好活下去，经历更多人间美好。 哇哦，哼着小曲，走在山间的小路上。 好久好久，如痴如醉的白桦林小路终于走完了。前方出现了一座小村子，几幢破旧的房屋后面，居然有栋三层楼高崭新的希望小学。不知这座小学是哪位情怀人士投资建设的，真下力气啊。 这个村应该有一村子好汉吧🌝 午后，乌云渐渐散去，阳光一束束洒在大地上，这些温暖的光很容易让人产生疲倦的感觉。此时，恰巧经过一个小亭子，正好停下来吃点东西。 把湿衣服晾在椅背上，在小桌上放满食物，开始大快朵颐起来。今天的午餐是：南国梨+肘子肉+开水，一瞬间，美味们就流遍了全身，体力也迅速地恢复了。雨后的斜阳格外温暖，洒在小亭子红色的座椅上，我嚼着南国梨，呼吸着空气中弥漫着凉爽湿气，一片岁月静好感觉盈溢在心头。这潇洒的感觉，如梁山好汉行走在江湖，无拘无束，好不畅快！ 懒洋洋的午餐后，疲倦感一扫而空。不远处有个牌子“西岗战斗址”，原来这个偏僻的村子还是当年打鬼子的地方。 到达目的地桦树镇时才下午三点多，距天黑一个多小时，身体也有使不完的劲，于是一狠心继续骑行，向二十公里外的闹枝镇进发。 这20公里路，海拔居然降了400米，看来这一段路过后，也标志着我翻越了长白山脉，向相对温暖的鸭绿江流域开始进发了。我很庆幸自己的明智，在天黑前来了一次20公里激情下坡路，这也是充实一天最好的结局。 闹枝镇的主干道大概只有一公里左右，比村庄大不了多少。我问一清洁工：此地可有旅店？答曰：无。我回曰：那我废了。清洁工坏笑……后不甘心，再次向他人打听，终于找到旅店。这么小的镇，作为当地人有旅店不可能不知道，那清洁工的坏笑再次浮现，也许我是他今晚无趣生活最大的消遣吧！ 旅店老板见到我时称：明天有婚礼不接客了，但转头看到我风尘仆仆的样子，还是收留了我。我千恩万谢，这可是唯一一家旅店，住不了就真废了。 当晚，由于锁出了问题，我被反锁在房间😓，无奈老板已经回房睡觉，只能等到第二天再说。真是曲折的一天啊！不过曲折再多，我人也是快乐的，那晚，我睡得很透亮。 天还没亮，如此透亮的觉被老板娘一阵阵开门的吵闹声吵醒，说我不该反锁云云…… 觉睡不成了，一则天气预报推送引起我的注意。未来几天，寒潮将逐渐南下，依次侵袭东北大部分地区。我要赶快向南骑行了，争取在寒潮到来之前找到一个舒服的地方安身。 经过初步研究，我决定在5号之前到达集安，并网购了几件必需品邮寄到那里。 大雾弥漫在通往临江的最后一段路上，刚出发，就感到后轮状态不对，好像瓢了，想必是昨天的烂路所致。临江有一家捷安特车店，一切到那再说吧。 我缓慢前行着，不敢让车速太快，后来到临江才知道，后轮辐条整整断了四根！这是后话，但当时我只觉得后面一扭一扭的。 大雾笼罩的群山，如睡觉的巨人，在神秘的气氛中若隐若现，增加了几分仙气。 吊打村，吊打饭店，拥有如此生猛的名字的地方，民风一定非常彪悍😂。 在大雾中骑行了一个多小时，才八点多就抵达临江。 这座城市，其实是一个曾在解放战争中对整个东北产生过深远影响的地方。这里是“四保临江”战役的发生地，战役区域也包含我走过的靖宇、抚松等地。很多人可能没听说过这场战役，那是因为它被三大战役中辽沈战役的光芒所遮盖，但正是由于四保临江战役的胜利，才让东北解放军从1946年的战略防守转为1947年战略进攻态势，给之后的辽沈战役打下坚实的基础。 自行车店的老板有事，要10点半才能开门。我索性也就在临江的江心岛公园逛逛。 这里是一个很大的健身公园，里面多数是中老年人，这也是北方县城的特点，在这里，年轻人就像稀有物种般珍贵。正如此想着，几个“稀有物种”跑步的身影就出现在跑道上，后来才知道，那几个人中的一个，正是自行车店老板！原来他晚去的原因是清晨跑步啊😁😅 车店老板的晨练行为，也让我有机会在江心岛近距离眺望对面的cx，这也是我第一次亲眼看到这个神秘的国度。江面不宽，大约有三四百米的样子，隔着江甚至可以听到对面农民交谈的声音。此时我仿佛有种接触到新物种的新奇感，生活在不同政治环境下的人们，虽然只有一江之隔，却拥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体验。 来张仪式感满满的打卡照吧！这就是我千里鸭绿江骑行的开始之地了！ 这里是四保临江领导者陈云所居住的地方，在他高超的指挥下，国民党王牌将军杜聿明接连败北。那个年代，共产党将领可真是人才济济啊！ 自行车店老板是一个20来岁的小伙，他的修车技术很好，很快就让我的伤残大黑焕发了新生。非常感谢我的人生导演，在恰当的地方安排了一家自行车店，多亏了它的存在，我才得以继续我的旅程。否则在接下来的骑行中，已经断了四根辐条的后轮，肯定会一根接一根断掉剩余的辐条，也许走不了多远，我就会被困在深山之中，想想也是很后怕的。 午饭后，我离开临江，踏上了鸭绿江骑行之旅。 途径中朝铁路大桥，一当地人说，此桥并未荒废，用于两岸官方人员通行。 遥望对岸的村镇，有时我会想，他们在望向我们时，会是怎样的心情？是向往还是平淡？那边的生活真的像网传那样不堪吗？真实的感受也许并不一定如此？ 灰色天空下的鸭绿江，如虚幻的黑白色梦境。 这里就是传说中的cx沿岸示范区，建筑风格整齐划一，更加体现这个国家的政治风格。 天色渐暗，鸭绿江消失在远处，仿佛一条通往大瀑布的河流。 这样的村庄很cx…… 终于在天黑前抵达苇沙河镇。当晚，窗外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暴雨山洪海啸般袭来。我躺在床上，想象着这般恶劣的天气，如果人在野外，会是多么恐怖的感觉。此时此刻，我更加认识到房子对于人类的重要性，它是一种可以无视一切恶劣天气，自行创造出一个理想空间的存在。在这里，人们可以排除对天气的担忧，专心休息或工作。这看似废话的描述，对于一个经常置身野外的骑行者来说，却是有深切体会的。由于我们生下来就是个现代人，并没有参与人类文明衍化的全过程，所以就无法体会类似房子这种“发明”的伟大意义。 清晨醒来，走出房间，我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惊艳到了。昨夜的暴风骤雨好像将整个世界清洗个透亮，碧水蓝天白云，万物都清澈明朗起来。在这里，寒流停止了对我的最后追杀，天气终于再次温暖了。 全国劳动模范宫本玉，一个上世纪文革年代的邮递员，在此大山深处从事乡邮工作几十年，走的路相当于绕行地球七圈，未出一次差错。据说这尊雕像是当地人自发建造的。 今天的行程不太紧张，我放慢脚步，充分感受着鸭绿江畔美景赋予我的优雅心情。出发已半个多月，一直行走在平原与山林，难免有些视觉疲劳。走在明媚的鸭绿江沿岸，如在疲惫的心情上浇灌一汪清泉，令人感到心旷神怡。 道路上十分安静，边境路线很少有大货车经过，又是旅游淡季，只有偶尔路过的自驾游房车或者小车。 越发感到鸭绿江沿岸这条路线，是一条被严重低估的景观大道，也许是边境路线的原因，国家并不会扶持当地开发旅游业。但人类的政治，并不妨碍大自然的优美，碧蓝的鸭绿江，蜿蜒穿梭于大山之间，有了几分峡谷的味道，还有几分桂林山水的恬静。对比国内某些商业化严重、车水马龙的景观大道，来到这里也许可以让人再次找回久违的心灵宁静。 “地质灾害段落”看起来很吓人的标牌，小心通过吧。 在巨石下行走，还是有几分压迫感的。 也许是道路已开通多年，该落的石早已落得差不多了，我并没看到任何石子滚落的迹象。 文字无法表达洋溢在山水间的诗情画意，与逃出寒冷山林重回温暖的惬意。 提这两个字的人，你很懂我🤗 在平静的江水旁找个地方，吃个自带的午餐，还去什么瑞士啊，我看这里的景色也不赖嘛。 江中心的小舟，不知是中国的还是cx的。 终于逃出冬季的魔爪，再次看到大片的绿叶。 景色越来越壮观了。 穿过几处隧道，来到一片军事管制区，路边的警告牌和界碑，增添了几分紧张气息。话说，这里的地形确实是越境的好地方😆 接二连三的提示牌，不禁让我有点紧张，不对，为什么要紧张呢？我又不是逃犯。 距天黑还有一小时，再过两个长隧道就基本到今天的目的地了。 拍下沿途所有的住宿信息，以防万一。 宽敞明亮的长长孤独隧道中，只有我一人。我大吼一声，一阵阵回声持续了许久……这个游戏很有趣，我开始不断各种大吼起来……也许，后人为了纪念本著名旅行家，会将此地命名为“野人隧道”吧！ 终于通过两个总长度六七公里的隧道区域，天色也黑了不少。前方的道路突然从柏油路变成了水泥烂路。四周的山林仿佛多了几分野生气息。 不远处，一个“黑熊出没”警示牌也令我多了几分紧张感，边走边警惕地观察着山林中的动向。 还有最后几公里，绕过前面的小丘，再走三公里就到了，加油。 路过山庄的联系方式都拍下来。 要不是这该死的烂路，早就到了。 目的地就在前方，舒服的床，我来了！ 终于到昨晚联系的农家乐了，累死我了。这是一个坐落于鸭绿江岸边山坡上的农家院，屋前有一个视野十分宽阔的小平台，可远眺长长的鸭绿江。农家乐的主人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农民大叔，少言寡语，为人看起来很淳朴憨厚，由于是旅游淡季，40块钱就让我入住了有卫生间的大床房，我非常感激，只是他的老婆子稍有微词地在一旁嘟囔。 近些年，随着旅游业的繁荣发展，很多人都开始吐槽汹涌的游客大军破坏了好多地方都淳朴民风。对于淳朴，我也浅论一下。经过多年的游历，我认为淳朴也分为几个层次或者几个阶段。第一种淳朴，就是那些道路不通的地方的人，因为长久不接触外界，在有外人到来时往往会表现出极大的友好与热情。这种热情其实是源于人们对于外面世界新生活的渴望，由于这种渴望去讨好外地人，讨好的方式就是表现出善良的一面，即所谓的淳朴。其实住久了，你会发现，本来很淳朴的当地人也有很多人性恶的一面。第二种淳朴，发生在大量外地人闻讯而来后的那几年，这时候当地人的淳朴名声已经通过口口相传而名声在外，从而吸引了大量游客，而当地人为了维护住这来之不易的旅游业，也开始刻意保持着淳朴，或者说是表演着淳朴，这时的淳朴也渐渐被人们标签化和品牌化了。这种淳朴其实是外地人按照自己理想的方式给当地人“塑造的淳朴”。但由于此阶段来的外地人，真正的情怀人士较多，多数时候也会表现出很尊重当地人风俗习惯，故而依旧不会过分破坏当地的道德体系。这时候表现出的淳朴依旧还说得过去。但当“淳朴”发展到第三阶段，味道就变了，这时候，各种当地品牌化的标签诸如“xx圣地”、“世外桃源”、“天堂”已传遍社交媒体，全国各地游客蜂拥而至，很多外地人看到了商机买下了当地人的房子经营店铺，酒店、酒吧、商业街横生，甚至出现了大商场，真正的当地人则远走他乡，留下来的也只有被迫适应新的生活方式。这一阶段，被包装后的淳朴成为赚钱机器，可以把它称之为淳朴商业化，也可以说是淳朴的终结。但我认为，这三个阶段中所谓的淳朴，都并非真正的淳朴。真正的淳朴是根植于内心的善良，是不论经历多少铅华洗礼，依旧初心不改的纯真。它不会随着时间流转而改变。这样淳朴的人，不论哪里都有，不论城市还是乡村，就看你有没有发现他们的眼睛了。 清晨，我起得很早，因为今天要走的路途很远。自从踏上旅途以来，我失眠晚睡的毛病直接消失了。这不仅仅是因为白天大量的运动让我精疲力尽，更多的原因是在路上的我内心变得充实起来，事情多得做不过来，哪有时间胡思乱想那些没意义的事情。 在晨光中，昨晚到达时未看到的江景露出了真面目。 出发前夕，阳光在山峰、云间探出头来，将一缕缕光芒洒在江面上。我赶紧出发上路，生怕错过这难得的美景。 面对如此美景，我拍完照马上分享给了我妈，她问：这是到海边了吗🤣 如此说，也并无大碍，海在这里只是一个程度名词，它表达了人们对景物最直观的感受。此时“鸭绿海”的景色确实堪比洱海了。 照片所呈现的不及身临其境的十分之一，那云朵间美妙的光线，洒在江面上塑造出不同的光影。那种清爽中又带有一些温暖、一些希望的感觉令我这个陷入晨光世界的人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好多奇特的光影转瞬即逝，都没有拍到，不过欣赏到并印在记忆中往往是更美好的。 哈哈，继续走在烂路上，偶尔经过的自驾游车辆会向我鸣笛致意。我欣赏着美丽的风景，也成了别人的风景。我能想象到，那些自驾游的游客在感叹着晨光下鸭绿江秀丽风采之时，突然看到一个闯入这人迹罕至道路的单车旅者，也会感到新奇吧！ 走着走着，导航突然提示：您已离开白山市进入通化市。好笑的是，话音刚落，烂路就结束了，取而代之的是平整顺滑的柏油路😂路旁也修建了长长的边境铁丝网……还没走多远，碰到一直闯入悬崖公路的野兔，在铁丝网边缘奔跑着寻找着出口。每次遇到野生动物，我都会感到无比的新鲜感。 再往前没多远就是隧道群区域——二十多公里的路段要穿过四大隧道。 第一个隧道是一个三公里下坡，我忘记换长指手套，高速骑行时的风直接将我的手指冻成冰棍，出隧道好一会才缓过来。 这是第三个隧道出来后的一个小村子。点缀在山水间，像一个小王国。也许，在古代，它真的是一个王国。 人在路上，经常可以遇到“惊喜”。这不，老天看我在前三个隧道都太过顺利，为了给我的隧道之旅留下美好深刻的印象，便在第四个隧道安排了彩蛋一枚。 第四个隧道有近三公里。可能由于电路损坏，隧道里是漆黑一片的。走入其中，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压迫感令人窒息，宛如进入冥界。我打开所有车灯，在一小片光的簇拥下蹒跚前行。 不到三公里的路程，好像走了三十公里，每一秒都很煎熬。终于再次见到光明，憋在胸口的一口气终于释放了出来。 此时刚刚中午，距离集安市仅剩28公里，时间无比充裕。 最后这段路，江边都修建了铁丝网，是今年刚修上的，个别路段还在砸立柱，可能是近两年紧张的国际形势所致。 鸭绿江上的大坝，不知所有权是双方共有还是只服务于中方。 提到所有权，这边调皮的大鹅经常会挑战公路所有权。 从进入通化地界开始，路边就遍布了各种葡萄园。问过我爸才知道，通化的葡萄酒很出名。路边摆卖的冰葡萄汁很是诱人，我也买一大桶。 江对岸的建筑。 黄昏的时候，到达集安口岸。这里铁丝网遍布，应该只有官方人员才能进入。 抗美援朝第一渡，这里就是中国志愿军首次进入cx的地方。 跨国大桥景区居然收60元门票，令人不能接受，哪有利用爱国情怀收门票的，掉钱眼里了？ 从小路绕了一圈，从侧面完美看到了大桥✌️✌️ 我不买门票不仅仅是心疼这60元，而是感到恶心不想惯着某些人毛病。这里是一个庄严神圣的地方，不该被沾染上铜臭味。1950年，多少热血男儿就是从这里走上异国他乡的深山，他们怀揣着保卫年轻共和国的热情义无反顾地走向对岸的凶险之地…… 我拍下了祖国这边的山峰，想象着当年那些二十左右岁的年轻人不远千万里而来集结在山下，他们过江时，是否也曾回首望向我眼前这几座祖国的大山呢？他们是否有对未知战场的恐惧，或是满怀身为战士的骄傲？是否会想念家中的父母？又是否担心自己客死他乡呢？“再望一眼吧，我祖国的江山！再见了！亲人们！但愿我还能活着见到你们！” 江对岸是cx城镇满浦，不知为啥，在看对面的时候，我总感到有一丝阴森。也许，当年志愿军战士不这么想，毕竟出国后，他们是唯一的依靠。 cx工厂的浓烟污染了鸭绿江两岸的空气，搁着很远就有呛鼻的味道。 前方已经浮现出集安市的身影，几天的长途奔袭即将结束。我军胜利突破了冬天的重重包围，安全抵达集安格勒。接下来的几天，将在此地召开本次长征的第一次“遵义会议”，以决定今后战略方向。嗝，先睡两天再说🥱 集安旅店的床上，窗外下着小雨，我浑身瘫软，酸疼僵硬的肌肉传来一阵阵疲倦，我心中也有着一阵阵烦恼，烦恼着如此疲倦，没有精力去写这几天的想法，我怕等我歇好了，就把它们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