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红薯

真消贫

<h3>  前几天有事去乡下,沿途看到许多人在地里挖红薯。看着他们忙碌的身影,一下就勾起了我的回忆。<br> 我出生在六十年代,那是一个粮食紧缺的时期,饥饿的阴霾长期笼罩在头顶,压得人喘不过气来,于是迫不得已想出各种法子来解决肚子问题。农村人也就开始大量种植南瓜、红薯,瓜菜半年粮嘛!那时每家都能收几千斤、上万斤红薯。<br> 霜降过后,种在地里的红薯就开始挖回家了。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是男女老少齐上阵的,天刚蒙蒙亮就开工了,贪睡的孩子免不了屁股上还要挨几巴掌。<br> 首先是割薯藤。站在地头望着大块大块的红薯地,不由得倒吸几口冷气,硬着头皮弯下腰用镰刀开始了。割下一把抓不住了,就用一根红薯藤扎成一小捆放在地里,有时红薯藤太长,还会扯断。回家吃饭的时候,又把小捆的薯藤绑成大捆,用扦棍(一根竹竿,两头削尖的工具)一头扎一大捆,晃晃悠悠地挑回家。我们小孩子也拖几捆跟在屁股后面,一路烟尘。<br>红薯藤是给猪坐饲料的。到家的薯藤一般由家里的女性用铡刀铡碎晒干储存起来,等到冬天不容易找猪食的时候,拿出来放入锅中煮熟来喂猪。我记得妈妈经常半夜都还在铡薯藤。实在来不及铡的就把它一把把的挂在栏杆上晾干,等需要的时候再来铡来喂猪。<br> 接下来就是挖红薯了!挖红薯一般都是大人干的。看着一蔸蔸圆滚滚、胖乎乎的红薯被挖出来,随意的摆在地垄里,别提多高兴了。我们小屁孩负责将红薯摘下、装筐,让家长挑回家。最快乐的莫过于在地头烤红薯了。在地里挖一个坑,放入几个红薯,在红薯上面薄薄的盖上一层土,再在上面生上一堆火。收工回家的时候,扒开火堆的余烬,几个黑乎乎、热腾腾的烤红薯散发着诱人的香气映入眼帘,没等尽去烧焦的外皮,一口下去,顾不得擦掉嘴角的乌黑,烫的嘴里丝丝哈哈的。但那唇齿留香的意境,至今都令我回味无穷!<br> 还有就是我们薯地“淘宝”了。大人挖过的地方,我们小孩子会去捡漏。有时挖到一个遗漏的红薯,就有如获至宝的感觉。我们队里有个人是近视眼,挖过的地方总会漏掉很多红薯没挖到,我们也最喜欢跟着他走了。<br> 晒红薯季节,家家门前都会搭晒薯架了。薯架搭在地场边,前面用六根杉树条扎成两个大约三米高的三角叉,再在上面横着放一根杉木条;在后面的地上钉两个大约六十厘米高的木桩,在木桩上也搁一根杉木条。在两根并列的杉木上每隔一米五左右平行搭上几根杉木条,一个蔚为壮观的薯架就立起来了。<br> 傍晚时分开始晒薯了。首先把挖回来的红薯倒入一个大木桶里,注入清水,用一根一头钉了根三寸长的小横木的木棍反复捣洗后,再用一个竹篾编成的笆斗捞出,反复几次清洗后倒入一个大竹筐。<br> 然后就是加工红薯了。把家里的箱刨拿出来,箱刨是把红薯刨成丝的工具,每次可以倒入几十斤红薯,两个人面对面坐着,来回的推,白花花的薯丝就天女散花般的落入盆中。少数人家有刨薯机,就把红薯倒入斗里,用手摇轻快一点。刨好的薯丝又倒入大木桶里,经水清洗后用笆斗捞出,均匀地铺在晒折上面(晒折是用竹篾编成的,一块大约八十厘米宽,两米长),然后一块一块的放在晒架上,最前面的晒折要用根杈子才能送过去,收的时候则用长柄勾子拉回来。有的红薯还会坐成红薯片,生红薯片在锅里煮一下再去晒,剩下的水把小的红薯煮熟晒干,又成薯干了!煮薯的水还可以熬成薯糖。<br> 为了抢抓晴好的天气,通常是半夜都在洗呀晒呀的,真是挑灯夜战啊!山区的夜晚是很冷的,有时甚至都下霜了。霜风中在月光底下干活,手指经冷水浸泡,针刺一样的疼,时不时将手凑在嘴边呵口热气,再接着干。一年下来,每户人家晒的薯丝都有几千斤。<br> 洗过薯丝的木桶底下会沉淀下一层厚厚的薯粉,这可是个好东西。第二天早上,把木桶里的水倒掉,用锅铲把凝结在下面的薯粉一块块铲出,放在簸盘里晒干碾碎,就成了白嫩的薯粉。薯粉的用途可多了,可以把它做成各种美食,比如客家美食包圆。许多人家一年光薯粉就可以收几百斤。<br> 还有的人把红薯挂在房檐下晾,经长时间晾的红薯吃起来赛过雪梨。冬天油坊开榨了,揣上几颗红薯,用茶籽壳煨薯后淋上滚烫的茶油,真是一道美味。<br> 山里人用木甑煮饭,白花花的大米里面撒上一把红薯丝,蒸出来的薯丝饭分外香甜,让人食欲大增。<br>  现在物资丰富,生活富裕了,红薯作为辅助粮食渐渐淡出了食谱,许多人只是象征性的种一点。可是随着科学饮食理念意识的不断增强,红薯又走进了大众的餐桌,人们在品尝红薯味美的同时,更是唤起对那段岁月的追忆。</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