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接上篇) (吴建国 13186001780)</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知青们就这样静静地看着、看着。突然起风了,风中氤氲着一股浓 浓的柴草炊烟味,对面农家的几处烛火忽隐忽现,让他们感到既新鲜又 陌生,既冲动又茫然。秋风吹在他们的身上,让他们感到一种入骨的浸凉。</p><p class="ql-block"> 石志坚看见有两个女知青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眼眸中浸出了晶莹 的泪珠,紧抿着微翘的嘴角,侧脸微仰着的头颅,让人看不出她们是在表达一种自信的坚毅呢,还是在揣测今后的生活中将会出现哪些魔幻的梦呓?</p><p class="ql-block"> 夜已经很深了,知青们虽然都感到有些困倦,但初来乍到的新鲜 感,以及昨天还在喧嚣的闹市,亲人们的身边,今天就身处在一种全新 的陌生环境里的惆怅心情,让他们对将要开始的新生活既感到兴奋和激 动,又涌出一股说不出的酸楚、茫然和不安。使得他们久久地难以入 睡,他们静静地半躺在被窝里,谁也不说话,都看着墙洞里那一盏忽闪忽闪的煤油灯火苗,想象着今后漫长的生活将是咋样的开始。</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 开始新的生活</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大概是早上九点多钟,李队长的小儿子来叫知青们去吃早饭。队长 家有三间连在一起的茅草房,墙体的下半部是由石块砌成,上半部由于 雨水连年的冲刷,有些地方已能看见里面是用土坯垒的。 一间住着队长 的父母和两个弟弟, 一间住着队长一家四口,另一间是厨房和放杂物的 房子。院子虽然不大,但打扫的很干净,院内有一棵柿子树、 一棵枣 树,树上结满了一骨碌一骨碌的柿子和枣子,都已开始泛黄、染红,树下几只鸡正在柴草堆里和泥土里寻找着食物。</p><p class="ql-block"> 房间里光线较暗,屋顶已被炊烟熏得黝黑,屋内盘着一大土炕,土 炕的一头连着做饭的灶台,土炕里头有一排火柴盒样式的木柜,柜子有 半米高,酱红色的底漆上绘有吉祥如意的花鸟草虫图案,柜子上面摞着 二床横叠起来的被子和一些针线活的杂物,其中一床是黄军被,被子上打有补丁。土炕上面铺着一张破旧的草席,炕中间置一小方桌。</p><p class="ql-block"> 队长招呼知青们都上炕,围桌而坐。早饭是一碗玉米糁和玉米面饼, 一碟腌酸菜。</p><p class="ql-block"> 吃过早饭后,知青们就在队长家拉了一辆架子车和装粮食的麻袋以及绳子,带着队上开的购物证明,就奔公社去了。</p><p class="ql-block"> 北塬公社地处陇北塬上,周围是一片种着苞谷的梯田。公社有着像样的街道,街道上有粮、油、煤供销社,有小百货门市部,有农贸交易市场,还有卫生院、学校、澡堂、邮局、国营食堂、社办企业、农机站等部门。街面上比较冷清,人不太多。</p><p class="ql-block"> 知青们到达公社时已近中午时分,这时大家都感到肚子饿了,就在一家国营食堂吃了一碗肉臊子面,每碗一角钱,四两粮票。</p><p class="ql-block"> 吃完饭后,知青们就在街道上转着、看着,购买着需要的货物,待他们把需要的货物购齐后,已把架子车装的满满的。</p><p class="ql-block"> 当他们再次走到公社食堂时,熊建良说:“我们一会就要出大力,拉大车了,我中午饭没吃饱。”</p><p class="ql-block"> 石志坚说:“行,我们把晚饭提前吃了。”就这样,他们每人又吃了一碗臊子面。</p><p class="ql-block"> 俗话说:上山容易下山难。尤其是拉上一车货物,下坡时特别费 劲。既要掌握好车子的平衡,又要控制好车子的速度,稍有闪失就会造 成人仰马翻,损坏货物。知青们在家时,虽然经常会帮着父母拉架子车买煤或拉一车冬存菜,但城里的路都是平坦的水泥路,而农村的路是土路,尤其是上下坡的石子路,知青们以前根本就没走过。上坡时, 一人驾辕,两人在后面推车,倒还不费事,但下坡时,拉 着一车重物,车子由着惯性是越跑越快,加上土路坑洼不平,驾辕的人就驾不住车了,急得是连喊带叫,后面跟车的知青就赶紧拽住车子,让 车子平缓下行,不一会就把知青们累得是气喘吁吁,逗得几位女知青是</p><p class="ql-block">哈哈大笑。</p><p class="ql-block"> 待他们好不容易走回知青点时,天色已黑。只见院内的厕所已搭 好,厕所是用几根木棍搭建,四周用包谷秸秆围拢起来,里面挖了两个小坑,厕所是露天的。</p><p class="ql-block"> 楚叶看着厕所说:“这也太简陋了吧,四周还露着缝隙,再一个,下雨咋办?”</p><p class="ql-block"> 高红燕说:“怎么是一个厕所,这咋用呀?”</p><p class="ql-block"> 熊建良说:“男女合用,谁先进去是谁的,只是在进去之前要咳嗽 几声打个暗号,不要瞎迷失眼的犯了政治错误。”</p><p class="ql-block"> 白平鸽侧脸斜眼看着熊建良说:“想得美,这厕所,我们女的承包了,男的都钻进苞谷地里去,直接给庄稼地上肥去。”</p><p class="ql-block"> 石志坚这时已开始架锅点火烧开水了,知青们这才把车上的货物都卸下了车,拿到窑洞里。柴禾有些潮湿,烟很大,不一会,窑洞里就罩满了呛人的炊烟,煤油灯的火苗在烟雾中暗的更加朦胧。待一锅水烧开,都灌入热水瓶后,队长的小儿子就叫知青们去他家喝汤。</p><p class="ql-block"> 这里的农民们一天吃两顿饭,早饭和午饭。早饭大约在九点钟,吃稀的, 一碗苞谷面糊糊,好一点的是苞谷糁和两个窝窝头。晌午饭是在 中午一点吃, 一碗燃面和两个窝窝头。晚上八点以后,简单的吃点玉米面饼或者窝窝头,喝点开水,所以叫“喝汤”。</p><p class="ql-block"> 队长媳妇给知青们每人端上来一碗苞谷糁和一些玉米面饼,还有几个煮熟的土豆。吃完饭后,队长问知青们东西都买齐了吗?</p><p class="ql-block"> 石志坚说:“差不多都买了。”</p><p class="ql-block"> 队长接着说:“你们坐一会, 一会队干部们就来了, 一起开个会。”</p><p class="ql-block"> 约摸有半个时辰,陆陆续续来了六个人,队长见人都到齐了,把嘴 里的烟袋锅在地上磕了一下说:“那咱就开会了。”</p><p class="ql-block"> 队长把来的六个人都向知青们做了介绍。大队贫协主席是个清瘦 孱弱的高个子,约有五十多岁, 一口烟熏的黄牙。妇女主任有四十多 岁,看上去非常的精干泼辣。大队会计是个小个子,小小的眼睛,脸上 布满了雀斑,说话细声细气。民兵排长大概有三十岁,国字脸,浓眉大 眼,脸上的肌肉高低不平,身材不高,但很壮实,知青们认出就是那位 在公社来接他们的贫下中农代表。副队长是位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看上 去人很精明活套,也很热情,话很多,说话快,挤在知青们中间坐着。记工员李豆花是个年轻的姑娘兼团支部书记,李虎是村支书兼队长。</p><p class="ql-block"> 知青们也一个个站了起来,向队干部们自报了姓名。</p><p class="ql-block"> 李支书接着说:“咱们队是在山区,地少地薄,完全是靠天吃饭, 没明没白的干也打不了多少粮食,生活中也缺少蔬菜和副食品,耕地也 没有农业机械。社员们都很贫穷,主要是吃不饱。但在毛主席的领导 下,以后会好的。你们来了,是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来农村接受劳动锻炼的,都是好娃娃。都才十几岁,就离开了父母到这山沟沟里来,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都是好样的。慢慢来,习惯了就好了。在劳动中要向贫下中农学习,在生活中要向贫下中农看齐。”</p><p class="ql-block"> 说到这里,李支书停了下来,点上了一锅旱烟,又接着说:“你们 刚来初到,对农业活还不熟悉,再一个是年龄小,力气小,干不了啥 活,所以队上研究决定,你们第一年的工分是男劳力一天7分,女劳 力一天6分。出一天工,由队上记工员记一个工,不出工的不记工,年 底统一结算。明天,你们到队上保管室先领一些常用的农具。还有,把 你们买回来的麦子和苞谷拉到队上的保管室都磨成面,再磨一些苞谷 糁,大后天就开始出工干活吧。另外,我看了一下你们的档案材料,楚 叶娃娃根红苗正,还是学校里的班干部,就由楚叶同志担任知青点的点长。”</p><p class="ql-block"> 楚叶站起来说:“李支书,我不行,我啥都不懂,我认为石志坚同志最合适。”</p><p class="ql-block"> 石志坚也急忙站了起来,还未开口。李支书说:“石志坚同志为知青点的副点长,大家在今后的劳动生活中都要互相帮助,团结友爱,共同建设我们的社会主义新农村。”</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四)</p><p class="ql-block"> 芦苇荡里思家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吃过早饭后,知青们就在队长家拉上了一辆架子车,拉着从公社粮站买回来的小麦和苞谷到队上保管室去磨面。</p><p class="ql-block"> 西洼村的保管室,在一块地势略高的平坦之处,是在山崖上掏出的 一排五间窑洞,两间保管室, 一间保管室里还有一个电磨子,上面落满 了灰尘。两间饲养室,里面养着两头牛,两头猪,还有一间房是保管员兼饲养员住的房子。</p><p class="ql-block"> 窑洞前有一块不太大的院子,院子的西边堆积着猪粪、牛粪,东边 有一棵高大的核桃树, 一枝树权上挂着一个铁铧犁,树下堆积着一些秸 秆和柴火,还有一把铡草的大铡刀, 一群鸡正在秸秆里、草丛里寻找着食物,院子中间还有一个石磨盘。</p><p class="ql-block"> 知青们看着院子的大磨盘很稀奇,就推着磨盘上的石碾子在玩,石碾子随着知青们欢快的脚步隆隆作响,熊建良拿起一根木棍“哐、哐、哐”的敲起树上挂的铁铧犁玩。</p><p class="ql-block"> 这时,保管员急忙从窑洞里出来,大声喝道:“不敢胡敲,这是叫社员们上工的钟。”</p><p class="ql-block"> 保管员是个老人,看上去有六、七十岁, 一脸的褶子又黑又皱,头上裹着一个脏兮兮的毛巾,但说话声音倒很洪亮。</p><p class="ql-block"> 保管员问:“你们磨面把麦子和苞谷擦洗了没有。”</p><p class="ql-block"> 石志坚问:“粮食还要擦洗。”</p><p class="ql-block"> “不擦洗,皮就脱不下来。”保管员说。</p><p class="ql-block"> 保管员就叫知青们从他的房间里拿出两个大蒲萝和一盆水一条毛 巾。让知青们把麦子、苞谷分开倒在蒲萝里,用湿毛巾把麦子和苞谷粒都用水擦洗了一下。</p><p class="ql-block"> 武满刚问:“不是有电磨子吗,为啥不用电磨子磨面?”</p><p class="ql-block"> 保管员说:“没有电咋磨面?”</p><p class="ql-block"> 知青们不会磨面,保管员就指导着知青们把小麦磨成了面粉,把苞谷也磨了一半面粉和苞谷糁。石志坚、熊建良、武满刚他们推着磨盘一 圈一圈的转着,磨盘是越推越沉,他们的步子是越走越慢,刚才那种兴 奋地玩的兴趣一下子变成了快点离开的欲望。麦子,苞谷在磨盘的碾轧 下一遍又一遍, 一点一点的变成了面粉。他们才知道想吃饭是那么的不容易。不付出,不劳动就得饿肚子。</p><p class="ql-block"> 后来他们才知道,那台电磨子是李虎队长复原时从部队上带回来的。李虎队长当年在部队上是团里多年的模范炊事班长,后来部队粮食 供应改由军区统一调配管理,这台小型磨面机就淘汰了下来。李虎队长 从部队复员时,向团里提出想买下这台磨面机, 一来返乡后能为乡亲们 办点好事,二来也是对多年来在部队生活的一个念想。团领导不但答应 他的要求,鉴于他在部队上连年多次曾荣获五好战士、优秀党员、模范 班长等称号,就把这台磨面机作为奖励送给了他,他复员离队时,部队 还派车把磨面机送了过来。此事,在全公社都传为军民鱼水情的佳话。</p><p class="ql-block"> 只是西洼村没有电,这台磨面机在队上就成了摆设。待他们把面粉磨完,回到知青点时已到晌午时分,卸下面粉后,他 们就去队长家还架子车。这时,队长还没从地里回来。队长婶子已把面 条擀好,像裤带一样宽的面条铺满了案板, 一大锅水冒着热气,队长的 小儿子正往灶膛里填着秸秆,灶房里是烟雾和水蒸气混合着缭绕在屋 顶。灶房本身就低矮狭小,又没有透亮的窗户,知青们猛一进去,眼睛就灰蒙蒙的看不清室内的东西。</p><p class="ql-block"> 这时,李队长回来了,让知青们都到屋里坐。很快饭就做好了,李队长让知青们先吃。他们每人吃了一大碗燃面,面里有一些野菜,面没有用油泼,但油泼辣子还是有的,再用酱油、醋一调,味道还是很香的。他们几个男生每人还吃了一个馍。馍是用小麦面粉和苞谷面粉混合蒸的,馍的个头很大,也很瓷实。</p><p class="ql-block"> 吃完饭后,李队长说:“你们下午到保管室去领一些常用的农具, 明天就开始出工吧,明天跟侯副队长一起给苞谷地浇水,再一个,明天在侯娃家吃饭。”</p><p class="ql-block"> 下午社员们上工后,知青们就到保管室去领农具,每人领了一把铁锨和镬头,农具是新的。铁锨和镬头还都没有安装木把,知青们就按自己的使用习惯,挑选合适的木把,在保管员的指导下安装好了自自的农具。</p><p class="ql-block"> 当日,阳光和煦,初秋的天气不冷不热。楚叶说:“今天天气真好,我们去河边洗衣服吧。”</p><p class="ql-block"> 白平鸽快言快语的说:“洗啥衣服呢,我们都来了两天了,还没上山看看这里的风景呢。”</p><p class="ql-block"> 熊建良兴奋的说:“好主意,正好把我们刚领的铁锨带上,说不准还能逮只兔子、野鸡什么的。”</p><p class="ql-block"> 石志坚看着远方的群山说:“别上山了,我们以后天天都会在山上干活的,今天就在沟底下,河道上转一转吧。”</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他们从桥的一侧下到了沟底,河沟不太深,坡也不太陡, 沟里的水汩汨的向前流动着,河面窄的地方有十几米宽。水质清澈,泛着蓝光,映着青山。河道两边的漫坡上长满了杂草和灌木,河岸上遍布 大大小小的岩石。熊建良把手中的铁锨插入水中,测量出岸边的水深有一米多。</p><p class="ql-block"> 在桥下,有两位妇女正在一块平坦的岩石上捶洗衣服, 一些已经洗好的衣服就晾晒在漫坡上的灌木丛上,不远处,还有两位年轻的姑娘坐在一块光洁的岩石上洗头发,洗衣的妇女和洗头的姑娘边洗边说着悄悄话,还不时的发出清脆的笑声。</p><p class="ql-block"> 当知青们走到她们身边时,她们都停下了手中的活,好奇的侧目看着知青们,知青们和她们礼貌的对视着,脸上都露出了和蔼的笑容。</p><p class="ql-block"> 人常说:山道弯弯,但弯弯的山道都是由河流冲刷出来的。他们继 续顺着河道往前行走。这时,顺着山势,河流突然弯了起来,拐了个弯的河床一下子收缩了许多,河水开始湍急的流动。只见几个光溜溜的孩 童正在河里戏水游泳,看见知青们正在走过来,都急忙跃入水中,蹲在河里,露着一个个小脑袋,眼睛瞅着知青们。</p><p class="ql-block"> 突然,高红燕在喊:“快看,芦苇荡,好美啊。”</p><p class="ql-block"> 只见,在前面约200多米处,河床又陡然变宽了,河岸边上有了较 平坦的沙滩,长长的沙滩上长满了青翠茂密的芦苇,河道里的河水在轻柔地流动着。</p><p class="ql-block"> 知青们以前只是在书本上知道芦苇这个植物,但都没有亲眼看见 过,现在一大片活生生的青翠芦苇就出现在眼前,他们顿时都感到非常 的惊讶和兴奋。</p><p class="ql-block"> 初秋的芦苇,正是长势最旺盛的季节。这里的芦苇有两米多高,拇指粗细,苇叶碧绿细长,苇杆亭亭玉立, 一根一根紧挨着茂密的生长 着。芦苇顶上一簇簇的芦花呈淡紫色丰满、穗长,微风吹过,如波浪般轻摇慢摆, 一群麻雀和翠鸟在芦苇荡中欢欣跃舞,腾飞落下。麻雀在叽喳争鸣,翠鸟在啁啾呼唤,好一个热闹狂欢的歌舞场面。</p><p class="ql-block"> 看着此情此景,石志坚说:“真美啊,难怪一些文人墨客、痴郎情妹,还有那些绘画的、摄影的,都那么喜爱芦苇,赞美芦苇,写出了那么多优美的佳作。”</p><p class="ql-block"> 中国写芦花最早的,也是最著名的,莫过于诗经里的那首《兼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诗中的“兼葭”,指的就是芦苇,这是一首最早描写爱情的意境绝美的诗歌。</p><p class="ql-block"> 楚叶说:“芦苇最美的时节是在初冬。那时,芦苇逐渐褪去葱绿的 衣裳,周身上下开始泛黄变白,而灰紫色的芦花,逐渐有了洁白雪花的 色彩和团絮。微风吹来,满天的花絮如飞雪,飘飘洒洒,天是白的,地 是白的,眼前是一片朦朦胧胧,让人不由得魂牵梦萦,思绪飞扬,去想象,去思念…… ”</p><p class="ql-block"> 武满刚接口说:“思念我的故乡,思念我的爹娘,思念我的课堂, 思念离家时那个早上,妈妈端上的那碗鸡蛋汤,让我热泪流淌,让我怀念难忘……芦花啊! 让我的柔肠不由得去思乡,让我的青春,孤独的</p><p class="ql-block">流浪在远方…… ”</p><p class="ql-block"> 武满刚即兴的芦苇抒怀让知青们都好奇的看着他,这武满刚还是个情种,还会写诗。</p><p class="ql-block"> 高红燕掐了两支丰硕的芦花插在她的两条短辫子上,紫红色的芦花衬托着她桃红色的嫩脸,更加显得娇艳妩媚。</p><p class="ql-block"> 白平鸽拔了一大把芦花说:“芦花好漂亮啊,拿回去插在瓶子里,给我们的土窑洞里增添点色彩。”</p><p class="ql-block"> 熊建良挥起铁锨,就铲起了芦苇,说:“要拿就多拿些,要拿就连整个芦苇一起拿,回去种在我们的院子里。”</p><p class="ql-block"> 只是坚韧的芦苇让熊建良手中的新铁锨却铲不断,他只好用脚踩,用手折,用铁锨砍才折断了几支芦苇。</p><p class="ql-block"> 此时,太阳已开始落山,天边是一抹灿烂火红的晚霞,夕阳照在芦苇荡上是一片金黄,黄的鲜亮,黄的热烈,山村就要被炊烟笼罩了,沸腾的乡村就要寂静下来了。</p><p class="ql-block"> 石志坚说:“我们该回去了。”知青们这才恋恋不舍的向村子里走去,夕阳照在他们的脸上是那样的青春妩媚,欢快的脚步踩在沙石子的土路上,神情是那样的兴奋昂扬。</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五)</p><p class="ql-block"> 挑水浇地</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清晨,天还没亮,知青们都还在睡梦中,只听见村中传来一阵阵“哐、哐、哐”的响声。</p><p class="ql-block"> 楚叶披上衣服,顺着门缝往外看,外面的天是灰蒙蒙的,静悄悄的 没一个人影。她穿好衣服就到厨房去点火烧水,待她洗漱完毕,侯副队长就站在院子里喊:“知青社员们,上工了。”</p><p class="ql-block"> 知青们这才一个个懒洋洋地走出窑洞。熊建良说:“咋这么早就上工啊!”</p><p class="ql-block"> 侯副队长说:“不早了,天马上就要大亮了,有的社员这会已经都到地里了。”</p><p class="ql-block"> 侯副队长叫知青们把水桶、扁担、铁锨,还有洗脸盆都带上。他 们走了约有一里多路,来到了小河边,这时已有社员们在河沟里挑水上坡。</p><p class="ql-block"> 侯副队长叫知青们把水桶、脸盆都装满水,说:“今天,我们给梯田上的苞谷地浇水。”</p><p class="ql-block"> 白平鸽看着梯田说:“咋能这样浇地呢?这不把人累死啦!”</p><p class="ql-block"> 侯副队长说:“咱这是山区,打不成机井,就是有了机井,咱又买 不起抽水泵。几十年了,咱一直就是这么干的。干吧,苞谷正是灌浆时节,苞谷缺了水,就长得瘦小,就会影响产量。”</p><p class="ql-block"> 知青们只有一副水桶,侯副队长就叫知青们用脸盆端水上梯田浇地。石志坚把两个水桶灌满了水,用扁担挑起了水桶,可是他的双腿刚 一迈开,前后的两个水桶就开始晃悠摆动,脚步也像个醉汉一样左右摇摆,掌握不住平衡。</p><p class="ql-block"> 侯副队长说:“把腰挺直,眼朝前看,两手放松,脚踏实在。”</p><p class="ql-block"> 石志坚的双手紧抓着扁担的前半部,弓着背,身子晃悠悠的小心翼翼的往前行走着,走了约有50多米。石志坚放下了担子,揉着肩膀说:“不行、不行,累死我了。”</p><p class="ql-block"> 熊建良看见社员们挑担子的动作是各式各样,有的人是一只手扶扁 担,有的人是两只手扶扁担,还有的人是两只手都没扶扁担。有的人是 右肩挑担子,有的人是左肩挑担子。扁担在社员们的肩上有的是竖着的,有的是横着的。男社员们会挑担子,女社员们也会挑担子。水桶在 社员们的肩上,随着轻快的脚步上下微微抖动,桶里的水似莲花波动,却不外溢,动作十分优美。</p><p class="ql-block"> 熊建良说:“我个子大,让我来试试。”他弯腰挑起了水桶,迈开大步就往前走。</p><p class="ql-block"> 侯副队长说:“步子不能太大,大了走不稳,水容易晃出来。”</p><p class="ql-block"> 他挑担子的动作跟石志坚一样也是颤颤悠悠,滑稽可笑。在上一处梯田时,坡度变陡,前面的水桶碰到了地面。他想把扁担的前头往上抬 一点,这时,由于重心的变动,扁担随之往后滑动了一下,重心和平衡都没掌握好,扁担从他的肩上滑落了下来,两桶水都翻倒在地。</p><p class="ql-block"> 侯副队长走过来说:“挑担子走上坡路,跟走平路的动作是不一样 的,上坡时的担子在肩上最好能横着挑,也可以把前面的水桶往怀里拉,缩短它的垂直长度。别着急,慢慢来,时间还长着呢。”</p><p class="ql-block"> 接着他又说:“我看你们就别挑水了,你们两人一组抬水吧。”</p><p class="ql-block"> 要浇的这一块梯田有十亩多,苞谷长的不到两米,苞谷棒已开始吐 穗,紫红色的穗丝,鲜嫩的垂着,苞谷顶上的黄蕊一簇一簇的,微风吹来,飘飘洒洒。</p><p class="ql-block"> 侯副队长说:“一盆水浇四颗苞谷苗,省点水。”</p><p class="ql-block"> 一位社员把挑来的水倒在知青们的脸盆里,知青们就端着水盆,钻 进了苞谷地给苞谷苗浇水。这种完全靠人力蜻蜓点水似的给庄稼浇水的方法,既费时又费力,而且效率很低。知青们端着水盆不停地穿梭在苞谷地里。横斜逸出的苞谷叶子像小刀子似的,扫过知青们的手上、脸 上,划出了许多红印子,正在扬花的花粉又洒落在知青们的头上、肩上、脖子里,又蜇又痒的很不舒服。</p><p class="ql-block"> 收工的路上,石志坚问侯副队长,“你叫啥名字,有多大了?”</p><p class="ql-block"> 侯副队长说:“我叫侯桃生,桃花开的时候出生的,今年二十四岁,咱村就俺一家姓侯,祖辈是从甘肃逃荒过来的,社员都叫我侯娃。”</p><p class="ql-block"> 白平鸽问:“你娃多大了?”</p><p class="ql-block"> “我还没结婚呢。”</p><p class="ql-block"> 高红燕问:“有对象了吗?”</p><p class="ql-block"> 侯副队长说:“亲戚给说了一个,是东洼村的,已经见了一面。”</p><p class="ql-block"> 楚叶问:“人长得漂亮吗?</p><p class="ql-block"> 侯副队长说:“咱庄户人家,不讲究人的长相,只要能下地干活,会生娃娃就行。”</p><p class="ql-block"> 武满刚问:“那农村娶亲要彩礼吗?”</p><p class="ql-block"> 侯副队长说:“要,人家把女娃养那么大也不容易。结婚那是一辈 子的大事,男方家条件再不好,也要给姑娘家扯几件像样的衣服,给老丈人买两盒点心,提两瓶酒。这不,我爸正为这彩礼的事发愁呢。现在 就等着队上年底分红,再把家里养的鸡,还有攒下的鸡蛋都卖了,凑上几个钱,简简单单的把婚事办了。”</p><p class="ql-block"> 石志坚问:“那你准备啥时间办呢?”</p><p class="ql-block"> 侯副队长说:“想在过年时办了。那时是农闲,亲戚朋友来的人多, 再一个正好把准备过年的年货都能用上,这时办事能省好多钱,不用专门再为结婚准备了。”</p><p class="ql-block"> 熊建良看着侯副队长挺直的腰板,行走稳健有力,说话铿锵洪亮。问他:“你是不是当过兵?”</p><p class="ql-block"> 侯副队长说:“在青藏线上当了四年的工程兵,是个班长。”</p><p class="ql-block"> 武满刚说:“当兵不是三年服役期吗?”</p><p class="ql-block"> 侯副队长说:“当时工期紧,任务重,我要求延期复员,部队生活虽然很艰苦,但能吃饱肚子,平时还能吃上肉。”</p><p class="ql-block"> 楚叶问:“你是党员吗?”</p><p class="ql-block"> “是,是当兵第三年入的党。”</p><p class="ql-block"> 知青们都不由地赞扬着:“哇,真了不起!”</p><p class="ql-block"> 到了侯副队长家时,他妈已把饭做好,早饭跟其他社员家一样,也是一碗苞谷糁,几个热腾腾的苞谷面馍, 一碟腌酸菜。</p><p class="ql-block"> 晌午饭是干饭,每人一大碗燃面,白平鸽在往碗里调酱油醋时,发现碗里咋有一些苞谷糁子。就问侯副队长:“这面条里为啥要放一些苞谷糁?”</p><p class="ql-block"> 侯副队长说:“哦! 不好意思。这是农民们养成的生活习惯,因为 穷,粮食不够吃,农民们吃完饭都不洗碗洗锅。因为,碗和锅上多少还 残留着一些饭渣子,洗碗,洗锅就会把上面沾的粮食都浪费掉了。尤其是晌午饭,面条吃完后,锅里剩下的面汤,那是晚上喝汤的饭。”</p><p class="ql-block"> “原来是这样啊,那多不卫生啊!”高红燕惊讶着说。</p><p class="ql-block"> “那有什么办法呢,谁叫咱穷嘛,这里家家户户都是这样,因为吃不饱,每顿饭吃完后,还要舔碗,那舔过的碗比洗过碗都干净。既不浪费粮食,还节约了用水。”侯副队长风趣的在说。</p><p class="ql-block"> “啊! 这么说,我们这几天吃饭的碗,都是农民们用嘴舔过的?”白平鸽也惊讶着说。</p><p class="ql-block"> 侯副队长说:“可以这样说。”</p><p class="ql-block"> “哎呀呀,怎么会是这样的呢,这不是瞎胡闹吗!”高红燕放下手中的碗说。</p><p class="ql-block"> 石志坚站立起来说:“这是一种贫穷养成的陋习,这是一种落后的无奈现象,这种陋习一定要改变,这种现象一定得改变!”</p><p class="ql-block"> 侯副队长摹仿着苏联电影《列宁在一九一八》瓦西里的口吻说:“是的、是的,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一切都会有的。”</p><p class="ql-block"> 知青们都哈哈的大笑了起来。没想到,侯副队长还是个幽默之人,真不愧是当过兵的人,见多识广,语直言快,还泼辣能干。</p><p class="ql-block"> 侯副队长是家中老二,哥哥成家后单另过,家里还有一个弟弟, 一个妹 妹。家里的经济条件看着跟李队长家差不多,也是三间茅草房,养了一 群鸡。这里的农户都不养猪、养狗。因为,人的肚子饿得整天都吃不 饱,哪还有多余的东西养牲畜。 </p><p class="ql-block"> 吃过饭后,侯副队长对知青们说:“稍</p><p class="ql-block">微歇一会,就去地里上工吧。”</p><p class="ql-block"> 再上工时,女知青们的头上包上了纱巾,穿上了长袖衣裳,男知青 们头上都带上了黄军帽。女知青们头上漂亮的彩色纱巾在绿色的苞谷地 里格外的亮眼,让地里年轻的女社员们看得是非常的羡慕,时不时地停 下脚步侧目观看。</p><p class="ql-block"> 他们浇完一块梯田后,又步入另一块梯田,梯田是越上越高,挑水的路是越走越远,路上的石子是越来越多。知青们端着水盆,弯着腰, 穿梭在苞谷地里。他们才十六、七岁,以前根本就没干过农活,干到下 午时, 一个个都累的是气喘吁吁,脚上的鞋也都是泥糊糊的,走起路来都感到沉重费力。</p><p class="ql-block"> 侯副队长说:“你们累了,就休息一会儿,别着急,慢慢来,这活干完还早着呢。这座山上的梯田干完了,还有另一座山上的梯田,只要天不下雨,这浇地的活就要一直干下去。”</p><p class="ql-block"> 他们干到第十天时,越往高走,梯田的面积是越来越小。而且是东 一块西一块的零零散散,呈不规则形状互不连接,苞谷苗点状凌乱的生长着,而且地里的碎石块很多,还间杂着许多杂草。路越往上走,岩石越来越大,树木越来越密,浇地的活是越来越缓 慢费力。他们端着水盆浇地时,还要留神脚下的石头,稍不留神就会被石块绊倒,弄得是水洒了,身上也是一身泥浆。</p><p class="ql-block"> 突然,白平鸽在喊:“快看,那有瀑布。”</p><p class="ql-block"> 知青们循声望去,只见对面的群山中,茂密的树林里掩藏着一股清澈的流水。</p><p class="ql-block"> 楚叶看着瀑布说:“那水好美啊,清亮清亮的,像一条洁白的玉带。”</p><p class="ql-block"> 武满刚说:“还像一股山神的眼泪,所以山林才那么的清新妩媚,婀娜多姿。”</p><p class="ql-block"> 高红燕说:“这么高的山,还能见到水。”</p><p class="ql-block"> 侯副队长说:“山有多高,水有多高。”</p><p class="ql-block"> 石志坚望着顺山而下的流水说:“用那水来浇地多好啊,白白的让它流走,太可惜了。”</p><p class="ql-block"> 侯副队长说:“那水离这还远着呢,而且中间还隔着一个大深沟。”</p><p class="ql-block"> 石志坚说:“想办法把水引过来,为我所用。”</p><p class="ql-block"> 侯副队长说:“那太难了,就算能把水引过来,咱也没钱买水泥、钢材建水渠。咱这山区,靠天吃饭,是几辈子就传下来的,改不了。”</p><p class="ql-block"> 熊建良说:“不是有句老话说,战天斗地,愚公移山嘛。”</p><p class="ql-block"> 侯副队长说:“有那种精神当然好,但是没有钱啥事都办不成啊!”</p><p class="ql-block"> 傍晚,收工的路上,楚叶说:“侯队长,我们明天想休息一天,洗洗脏衣服。再一个从明天起,我们自己就要开灶了,我们都还不会做饭,得试着学一下。”</p><p class="ql-block"> 侯副队长说:“行,我回去跟李队长说一下。”</p><p class="ql-block"> 在路上,熊建良砍了几根树枝,说:“拿回去栽到院子里,晾衣服、晒被子。”</p><p class="ql-block"> 知青们看到有的社员水桶里装着一些从地里挖的野菜,有的社员扁 担上挑着一些柴火。社员们的脚上都没穿鞋,脚上都是泥糊糊的,身上穿的衣裳都落满了补丁,他们都说着笑着走在回家的土路上。</p><p class="ql-block"> 暮色已朦胧,群山亦朦胧,知青们的脑袋困倦的也在朦胧。朦胧的 山村,朦胧的生活,让知青们朦胧的头脑此刻清醒的只有一个念想,那就是:快点回家歇息,那才是最幸福、最朦胧的地方。</p><p class="ql-block">(待续)书价:60元包邮。电话同微:13186001780</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