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的美篇

田野

<p class="ql-block">  近日,忙着从西二旗往海淀搬家,所以开车往来于肖家河与西苑的快速路上数次。某日,突然发现西苑中医研究院东面拆迁后的场地已修建成一个路边公园,从车上依稀看见题有挂甲屯字样的绿色大字,遒劲有力,引人注目。</p> <p class="ql-block">  昨日晚饭后,我散步到了那里,看到那绿色的字样是嵌在两座石墙上的。其中一座是峻刻了两首诗作。一首是清嘉庆十年进士孙尔准(官至闽浙总督)的【晚归西直门作】。另一首是清道光年间户部尚书(1793年乾隆癸丑科二甲进士)英和的【挂甲屯承辉园图】。</p><p class="ql-block">且抄录如下:</p><p class="ql-block">缓彎归程挂甲屯,离宮馳道接西门。</p><p class="ql-block">斜阳树色连村绿,似雨禅声万叶堂。</p><p class="ql-block">少高山光先照眼,高粱河派旧无源。</p><p class="ql-block">新晴未覚炎蒸成,不厌障泥上水痕。</p><p class="ql-block"> ——孙尔准</p><p class="ql-block">挂甲屯边冷夕阳,废池乔木尚千章。</p><p class="ql-block">不须更有平泉感,宫门燕麦尺许长。</p><p class="ql-block"> ——英和</p> <p class="ql-block">  另一座是挂甲屯历史渊源与变迁的简介,抄录如下:</p><p class="ql-block"> 挂甲屯,原名华家屯,史载于明永乐年间,渐分为前、后家屯。清康熙年后建为圆圓明,前华家屯改称挂甲屯,附会杨六郎在此挂甲故事。村北口东南口设有城关城、南接承泽、畅春御苑相夹,东连蔚秀,环境优美。</p><p class="ql-block"> 清人朱彝尊《日下旧闻考》是这样记载:"畅春园迤北,旧有前华家屯、后华家屯,世宗宪皇帝(即雍正皇帝胤禛)潜邸时,圣祖刚园于后华家屯,赐额曰圆明园。"</p><p class="ql-block"> 可见挂甲屯之名源于雍正时期营建圆明园之际,华家屯一部分居民被满清皇帝强行迁走,百姓们敢怒不敢言,为发泄情绪,便借附近六郎庄之名,传播杨家将抵抗异族的故事来表达反清的情绪,把华家屯改名为挂甲屯,意为这里曾是我们汉族抗辽大英雄杨六郎的挂甲之处,你满清皇帝老儿其奈我何?似乎有点阿Q精神胜利法。</p><p class="ql-block"> 沧海桑田,一百余年后,1861年圆明园惨遭英法强盗烧毁,1900年再度遭八国联军蹂躏,逐渐沦为一座废园。民国时期的挂甲屯没有了皇权的威慑变得自由自在,而且还能够偶尔蚕食一下园子,村子更大了。</p> <p class="ql-block">  上个世纪八十年代,海淀区教育局在西苑医院南建了西苑中学,我曾经在哪儿工作。学校里有不少挂甲屯的孩子在我们学校上学。这个地区是城乡结合部,清代以来饱受官府的压榨,民风难以淳朴,加之文革结束不久,所以这里的孩子普遍不爱学习,喜欢惹事,比较难管。</p><p class="ql-block"> 改革开放后,挂甲屯外来人口激增,成为了城中村,热闹非常。直到几年前环境整治,拆除违建、腾退,方才让这里沉寂下来,直至成为今天的一座街边公园。</p> <p class="ql-block">  挂甲屯之所以闻名于世,一定程度上与庐山会议后彭德怀元帅曾经在这里的吴家花园居住过有关。</p><p class="ql-block"> 吴家花园顾名思义,主人一定姓吴,一说姓吴,人们就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明末清初引清兵入关的大汉奸吴三桂,认为它是吴三桂金屋藏娇的地方。其实,这是人们的讹传。吴家花园是原承泽园西部的一部分,民国十年(1921年)出售给了吴鼎昌,从此才被称为“吴家花园”。</p><p class="ql-block"> 吴鼎昌,字达铨,我国近代著名的实业家。他出生官宦家庭,早年就读于成都尊经书院;1903年获四川官费留学日本,1910年回国,执教于北京法政学堂。后任中日合办本溪湖铁矿局总办、江西大清银行总办。1912年以后,历任中国银行正监督、袁世凯造币厂监督、中国银行总裁、天津金城银行董事长、盐业银行总经理、内政部次长兼天津造币厂厂长。此外还以自己或其妻吴适云的名义,直接兴办或参股民营企业,如华新纱厂等。</p> <p class="ql-block">  彭总在吴家花园住了六年,他来的时候,因多年无人居住而蒿草丛生,是彭总与战士们一起清理打扫,让花园面貌一新。后来,彭总在这里种瓜种菜,消磨时光。期间只有朱德、彭真、杨尚昆、杨献珍等少数中央领导及开国中将傅崇碧、皮定均等到吴家花园看过彭总。朱老总等来没有人敢过问,而这两位将军却被学院追问、谈话、批评。</p> <p class="ql-block">  当时,他们正在吴家花园西面不远的红山口解放军高等军事学院(今国防大学)学习,周末休息二人一商量,就去了吴家花园。彭总见到他们,感到有些意外,开玩笑地说:“你们两个来干什么?敢来呀?”</p> <p class="ql-block">  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下,他们去看彭总,的确是有点风险的。所以,他们也没敢多呆,坐了半个多小时,就回去了。即便这样,后来这件事不知被谁给反映到上面,学院的政治部主任找傅崇碧和皮定均谈话,问他们是谁让你们去的,都和彭德怀谈了什么?傅将军如实回答,就是谈了谈在这里的学习情况,没有谈其他的。但一次不够,之后又查了这两人一次,并让他们写文字材料,交代当时都谈了些什么。然而,傅将军最终也没有去写。在他的心中,彭老总是永远不会反党的,从平江起义到参加长征,从保卫延安到抗美援朝,彭总无数次为革命事业出生入死,他怎么会反党呢?</p> <p class="ql-block">  吴家花园除了彭总在这里居住过之外,还有就是窃国大盗袁世凯的皇太子袁克定也在此居住过。“洪宪闹剧”后,袁世凯不久病逝,袁克定自然失势,一贯大手大脚的大“太子”很快就把所分家财挥霍一空,连房子也混没了,经济一度陷入拮据。当时是远房表兄张伯驹接济他,让他住进了吴家花园。</p> <p class="ql-block">  民国时期与吴家花园有过交集的还有一位文化名人。请看这段文字:</p><p class="ql-block"> ”四月三十日的下午,有位朋友约我到挂甲屯吴家花园去看海棠,“且喜天气晴明”——现在回想起来,那天是九十春光中唯一的春天——海棠花又是我所深爱的,就欣然的答应了。”</p><p class="ql-block"> “这四棵海棠在怀馨堂前,北边的那两棵较大,高出堂檐约五六尺。花后是响晴蔚蓝的天,淡淡的半圆的月,遥俯树梢。这四棵树上,有千千万万玲珑娇艳的花朵,乱烘烘的在繁枝上挤着开……”。</p><p class="ql-block"> 这是1936年,冰心《一日的春光》里的一段话。</p> <p class="ql-block">  可见吴家花园的历史文化底蕴深厚,颇有值得追溯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花开又花落,几度又春秋。正是,“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眨眼间,这一切都已成为历史。望着那葱绿的草坪,远眺不远的西山,我想,作为居住的,地理坐标的挂甲屯虽然消失了,但是在历史记忆中的挂甲屯永远不会消失,曾经居住在那里和周边曾经工作过的人们都会记住它,那个有故事的古老村子——挂甲屯。</p><p class="ql-block">2023—10—11于海淀港沟南小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