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牛车河镇赶场

蓑笠翁

去牛车河赶场

赶集：在我的乡下老家是说：赶场。我从小就喜欢赶场，小时候走很远的路去赶场。现在坐着高铁去赶场，头一次，开洋荤，有味道！

22号是牛车河镇的场。牛车河镇离县城很远，地处桃源县西北角，与沅陵县交界，有多少公里我说不准，反正不管是坐中巴车还是开私家车走省道都要2个半小时，是地地道道山旯旮。自从有了高铁，从县城到这里只要十几分钟，既便利又便宜，在城市里呆腻了的人有事无事都往这里跑，寻找新鲜感。如今工业产品时兴手工打造的；农副产品热销生态有机的；饭菜青睐农家风味的；赶场也在追求返璞归真的。这些就是山旯旮里的味道，只有山旯旮里能找到。

我早上7点起床，来不及吃早餐，麻麻利利赶到火车站，上了7：47分去牛车河的动车，买的是没有座位的站票，票价10元，残军票只要5元，便宜的嚇人。上车后一看，其实多的是空位子，随便坐。就拣一靠窗位子坐下，目不转睛盯着窗外。此时人在车箱里，眼在车窗外，情随动车在飞跃，心被美景所俘获。沿途群山叠翠，碧水相连，使我想起小时候唱的那首歌《谁不说俺家乡好》：

一座座青山紧相连，

一朵朵白云绕山间，

一片片梯田一层层绿，

一阵阵歌声随风传，

哎！谁不说俺家乡好，得儿哟！咿儿哟！……。

一栋栋非常漂亮的农家别墅小院着实博人眼球，看也看不够，真的让我羡慕不已。火车穿过4个山洞后，车箱里传来呐叭声：“前方牛车河站就要到了，请下车的旅客做好准备下车”，我习惯性的看了看时间，8：02分，15分钟到达。屁股还没坐热就要下车了。要是转去60年，两天也走不到。

今天，秋日的 早晨，山乡小镇还笼罩在薄雾中，从四面八方来赶场人就已经穿流不息。有挑担的、背背篓的山民；有摆地摊的、炸油粑粑的，卖山货的农民；有开车的、开店的小商贩；还有像我一样看热闹的闲人，等等、等等，把一条“工”字形的小街塞得水泄不通。以前是乡下人到城里去购物、看城市风景，现在是城里人到山旯旮里来赶场买山货做买卖。山旯旮的集市有山旯旮里的味道，是城里没法比的，城里找不到的山货这里应有尽有。我一边走一边看，来到一个买野葛粉的地摊前。一位 50岁左右的村民守着一大箩筐葛粉，雪白雪白的葛粉粑粑一个大约有1斤半，引起了我的兴趣。这种东西在城里不容易见到，即是偶尔碰到，多半也是假的多，真的少。

我走上前故意问：“老乡，你这个薯粉多少钱一斤呢？”，

他说：“你这个老人家就外行了，我这是真真正正的野葛粉，你看我这里不是还放着几根刚挖来的野葛吗！还有刚洗过粉的葛渣渣呀”。

我又说：“那这也不能证明你的葛粉就是真的呀，万一是假的怎么办”，

“是假的包赔，要不，你试试味道吧”。

他掰开一大坨，我放在嘴里尝尝，嗯！味道是很正，有一股清凉感，有浓厚的野葛味香气，应该是碰到真货了吧。掺没掺假其实也分辨不出来，反正味道比薯粉要好。

我又问：“那怎么卖？多少钱一斤？”，

10块钱一个，100块10个。

我说：“我50块钱买6个行不行？”。

“行，你就拿6个吧”。

我负给他50块钱，拿了6个。

这时候我的外孙媳妇说：“6个不行，我买了这么多，你还得送一个”，她又拿一个。

老乡不仅没生气，反而笑嘻嘻的说：“这次优惠了，下次还来买我的哟”。

山里的农民忠厚老实，做生意也是一样，不与别人斤斤计较。要是碰到城里的生意精，说好了50块钱拿6个，你还要再拿他一个，他不跟你赶半条街才怪呢！所以呀，我们的农民很可爱，真的值得我们敬仰。我不是多得了一个葛粉粑粑才这样说的，我一直以来对我们的农民是很同情的，因为农民是我们的衣食父母，我的出身我的根都在农村。

走着走着又来到一个卖发粑粑和桐子叶粑粑的摊位前。

我问：“老乡，你这桐子叶发粑粑多少钱一个嘛？”。

答：“一块五毛钱一个”。

我说：“人家的只一块钱一个，你怎么卖一块五，太贵了”。

“我的粑粑跟别人的不一样，别人的是用酵母粉或者发酵粉发的，只一个晚上就发好了。我的是用新鲜黄豆粉自然发酵的，这个日子都要3天3夜才能发好，冬天里要2个星期，味道是不一样的，你要不要尝尝？不买也没关系”。他说。

尝尝就尝尝，我尝一口，淡淡甜甜的酒香味儿沁人心脾，跟过去妈妈做的一个味儿，这种桐子叶发粑粑的味道好多年都没吃到了，没想到今天在这儿碰到。诱惑力太大，谗虫爬到了嘴边，一块五一个不贵，掏钱吧，来30个。

其实，我来之前也没准备买什么，只是想来这里找找儿时的感觉，体验一下山旯旮里集市的味道。因为这里离我的老家比较近，也是我初中母校所在地。牛车河中学＿＿这个名称曾经是我的骄傲，我在这里度过了3年中学时光。在这里为将来进入社会拾起了敲门砖，规划我的人生路，因此，对这里的感情如同初恋，永远是埋在心灵深处的记忆。

母校离市场不远， 我又来到校门口。 2021年4月我曾经来过一次，那天也刚好放假，校园显得冷清。今天又刚好是星期日，大门紧闭着。我问旁边一居民：“这所中学而今还继续办吗？”。因为我知道现在好多偏远地区的中学由于生源、经费、办学条件等问题都已经停办了，还不知道这所学校会不会停办。居民说：“还继续办呀，学生挺多的，红火着呢，今天是星期天，学生还没回校”。好！好呀！在教育资源较为匮乏的今天，在优胜劣汰的激烈竞争中我的母校终于生存下来，我为我的母校骄傲。

又在这个校门口，在这5个金字招牌前，在这两颗三人牵手围的大樟树下留个影是必须的。而后依依不舍的离开时，再回过头去看看，仿佛《牛车河中学》五个金色大字在向我招手：“学子，欢迎你再来”。我的心里也在想：“母校，找到机会我一定会再来”。

中午12点多钟，集市慢慢散了，街上的人越来越少。虽然时至深秋，正午的阳光还是将水泥街面烤得有点发烫，早晨穿着外套来，现在换成短袖还微微出汗，人们纷纷躲进阴凉处休息，小镇退出喧嚣慢慢安静下来。我们也准备乘下午1点零2分的动车回桃源啦。

坐在车上回忆我今天的赶场和小时候的赶场，时代不同，味道不同，但快乐的心情是相同的。

六十多年前，要是父母亲带我去赶场，那就先天晚上高兴的睡不着觉。知道场上人多，热闹得很，要买什么都有。父母一高兴，说不定还花1角8分钱给我买碗猪肉饺儿吃哈，六十多年前的味道直到今天都还记得。

六十多年前赶场都是靠走路。黄石、龙潭河离家四、五十里，来回百把里路，鸡叫头遍就起床炒碗剩饭剩菜吃了赶路，赶完场回到家已经伸手不见五指。去的时候蹦蹦跳跳，回来时一边走一边眼泪哗哗直流。今天赶场来回400里，去来只要半小时。要是父母亲能活到今天，我一定会像当年他们带我一样也带他们来赶场，在场上也给他们买碗猪肉饺儿吃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