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徽的青铜时代: 走进安徽博物院

梅林

安徽博物院 安徽，地处南北之要冲，是中原与南方诸国的过渡地带，因此，它成为文化交融的重要枢纽。 湖北东部及皖南地区，是我国铜矿分布密集之地。古来青铜被称为“吉金”，是国家最重要的战略资源。为了控制铜矿资源，周室先后在江淮地区分封了一系列小诸侯国，史称“汉阳诸姬”，其实很多都属于蛮夷部落。这些小诸侯国，在春秋中晚期先后成为大国争霸的囊中之物，尤其是楚国和吴越的争霸。 找铜与冶铜技术，在这些小部落手中玩得像孩童手中的溜溜球。如他们发现，在富有铜矿的地面上，会生长一种叫“铜锈草”的植物，他们即可循着这种植物的踪迹找到铜矿。 孔雀石，就是一种富含铜物质的矿石。 冰铜锭，是皖南古铜矿炼铜的产品，从西周到战国，铜锭的形状为菱形，皖南古铜矿冶炼遗址出土了不少这样的铜锭，其成分属于铜铁合金，它是初级产品，需要进一步冶炼才能炼出粗铜来。 都说河南是四战之地，地处江淮要冲的安徽又何偿不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因为铜矿的缘故，又为本地区的动荡添加了一分助力。 西周至战国时代的青铜展，成为安徽省博物院新馆最亮眼的特色。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知本地区有如此让人为之惊叹的青铜器出土。 铜锈草，能开出一种美丽的花儿来 孔雀石 冰铜锭 　　若非走进安徽博物院，我尚不知有“群舒”这一概念。群舒是一系列偃姓的诸侯小国的统称，据说他们源于古老的皋陶部落，从上古到春秋时代，他们集中分布于今安徽省的淮河以南长江以北的广大地区，东达巢湖，西至大别山，以今天的舒城、庐江为中心，是江淮文化的代表之一。从文献可知，他们的邦名有舒、舒蓼、舒鸠、舒庸、巢、桐、棕等等，今天的巢湖和舒城的得名，应该是他们留下的痕迹。春秋晚期，群舒之地是楚国和吴国争霸的主战场，他们先后灭于楚国，成为沉入地平线下的冥冥星辰。 虽是蕞尔小邦，但他们将源自中原的青铜文化发展出自己独有的特色来。像曲柄盉，早在新石器时代此地就出土过类似形状的陶器，如今他们把青铜也如此改造了一番，使中原的盉在他们的手中焕发出异彩来。又如兽首鼎也是如此，把源自中原的宝像庄严的鼎加以改造，形成生动活泼的形象，富有群舒们的特色。但中原的元素依然非常浓郁，如列鼎的出土。 曲柄盉 兽面鼎 列鼎 龙凤纹鼓座 　　钟离国是一个赢性的诸侯小国，是徐夷的分支，属淮夷部落，都城在今凤阳境内。 春秋以后，淮夷部落逐渐瓦解。春秋晚期，钟离国成为吴楚争夺的焦点之一。公元前518年，钟离国为吴所灭。 文献中有关钟离国的记载很少，后来在蚌埠双墩村和凤阳卞庄，发现了两座春秋时期的钟离国墓葬，算是填补了一点历史的空白。 这些主要分布于淮河两岸的徐夷淮夷们，进入春秋以后都逐渐衰亡了，然而他们在历史上仍起到了一些重要作用。如商末周初，正是他们的叛乱吸引了大邑商的军队主力，周武王姬发才趁隙而入，一举攻破了商都朝歌，实现了改朝换代。 龙耳罍(钟离国) 　　在中原诸侯国中，蔡国仿佛就是一个受气包，没有多少亮眼的成色。虽然它的立国很威风，是周武王的弟弟蔡叔的封国，被赋予监视纣王之子武庚之职，成为“三监”之一。可能是因为后来的三监之乱的缘故，从此不受待见，蔡国也自甘下流，到春秋以后，一直成为大国的附庸。蔡国在历史中留下的最经典的故事是“扁鹊见蔡桓公”，因编入中学课本被广泛传播。 谁也没想到，蔡国竟然在安徽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若非因为考古学，我们不可能知道这一切。 春秋中期，楚国势力北上争霸中原，处在楚国北上要冲地域的蔡国便一直依附于楚国。可以想象，在脾气很差的楚人那里，受气应该是家常便饭，所以到春秋晚期，蔡国突然改变国策，一改附楚的唯唯喏喏，变为亲晋联吴，一同对抗楚国。公元前493年，蔡昭侯还把都城也迁往了淮南地区的州来(今安徽凤台)。这种策略理所当然地引来楚国的雷霆之怒，公元前447年，楚国出兵灭了蔡国。 20世纪50年代，在安徽寿县和淮南市交界的蔡家岗，先后发现了蔡侯墓葬区，出土了一大批精美绝伦的青铜器，让我不能不对萘国青眼相看——在不算太大的蔡国宫庭中，依然享用着如此奢豪的生活。这些青铜器，有着浓厚的楚文化的风格，说明了蔡国与楚国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同时还出土了一些吴越青铜器，这都映证着文献对蔡国的记载。 蔡侯盥缶 蔡侯方壶 蔡侯升鼎，明显的束腰风格，深受楚风之影响 　　楚国，是春秋战国时代南方的大国和强国，其国土面积雄视诸雄。春秋中期以后，楚国的势力便已扩张到江淮地区，到战国中期达到鼎盛，灭了越国之后，版土濒临东海，有“楚地半天下”之说。 楚庄王时期，楚国令尹叔孙敖主持修建了我国现存最早的蓄水灌溉工程芍陂(音缺碑)，使淮河南岸的广阔平原成为千里沃野，开辟为良田，为楚国一统江淮打下深厚基石，也为楚国争霸奠定了基础。 楚考烈王二十二年(公元前241年)，在秦国的不断打击下，楚国迁都寿郢，即今安徽寿春，直到负芻五年(公元前223年)被秦攻破，楚国灭亡。 江淮地区是楚国东部的重要区域，也是楚国的落幕之所，在这里留下了无数见证楚文化的辉煌之物，安徽博物院的陈列可窥一斑。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1933年在寿县朱家集李三孤堆发现了一座战国时期楚王墓，后来学者普遍认为是楚幽王墓，出土了数量惊人的大批非常精美的青铜器。由于墓葬为盗墓贼发现，数百件精品文物散失。后经国民政府多方收缴，追回700余件，其中就包括那件铸客大鼎。 铸客大鼎是目前所见最重的圆鼎，通高113厘米，口径87厘米，腹围290厘米，重400公斤。抗战时期作为重要文物被故宫博物院打包装运至重庆，后又辗转多地，最后在南京准备装船运往台湾，被相关学者留下。共和国成立后，铸客大鼎连同其余李三孤堆出土主要青铜器被移交安徽省博物馆。在楚文化陈列区中，很多楚国青铜器都出自李三孤堆楚王墓。而铸客大鼎，则陈列在厅中央最显眼的地方。 楚王匜鼎 楚王升鼎 弦纹甗 羽翅纹簋(上左)、兽足敦(上右)、铸客簠(下) 展翅攫蛇鹰 环梁方炉 铸客大鼎 铸客大鼎陈列状况 上世纪50年代，毛泽东在安徽省博物馆观看铸客大鼎 楚郢爰 蚁鼻钱 　　在楚文化陈列区，两件战国时代楚国的“金节”格外引我注目。所谓金节，就是商贸通行证，也是免除关税的信证。其质地为青铜，铸成两片半竹节形制，表面上有错金铭文，自铭曰金节。 这对金节，是楚怀王六年(公元前323年)，楚国的大工尹脽，遵楚王令，让官员为鄂国一个叫“启”的国君铸造的，因此命名为“鄂君启金节”。金节分两片，一件为“车节”，一件为“舟节”。 车节148字，规定鄂君在陆路上的贸易一次可通行50辆大车，从鄂地出发前往郢都，一年内往返可免关税，并载明其贸易货物禁止运输青铜、皮革等军事物资。 舟节164字，规定鄂君水路贸易一次可通行150艘船，从鄂地出发前往郢都，一年内往返可免关税。还规定如贩运牛、羊、马等，则需征税。 鄂君启金节(车节) 鄂君启金节(舟节) 　　由于江淮地区处于南北通道的地理位置，各种文化在这里交融发展，所以在本区域内还出土了一些非常精美的青铜器。如那件商代兽面纹青铜尊，就代表了江淮地区青铜器铸造的最高水平。 兽面纹尊(商) 公卣(西周) 编织纹簋(春秋) 青铜盨(春秋) 青铜簠(春秋) 一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