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聚生命的艺术华章

柯 夫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徐光东先生那年二十岁</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胸有鲲鹏驰骋万里</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芳 华</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开拓者的足迹》封面</span></p> <p class="ql-block">  二零二二年十月,成都疫情稍缓,人人戴口罩,天天做核酸,才有机会去抚琴西路省歌舞剧院宿舍拜谒88岁高龄的作曲家郭万春先生,临走时分他坚持要送我一本书,它装帧素味无奇,不薄不厚,翻开一看,还真没想到这本书竟然在将近三十年前就已经付梓面世——原来,它就是由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文化局主持编写,类似回忆录的一本集子《开拓者的足迹》。书皮微微泛黄,印刷装潢与现代精美图书相比简陋粗劣,寒酸无比,但这丝毫不妨碍我阅读的兴致。夜已深,我避开熟睡的家人,悄悄打开书本,续上一壶热腾腾的绿毛峰,斜倚床边,慢咽细品,一页又一页就这么翻下去,几乎忘了时间,不知什么时候晨曦初露,竟有一股暖流在胸中骤然升起,感觉从未有哪本书距离心灵竟然可以这么近,这样亲切,里面每一位作者,甚至编审都那么熟悉,活灵活现,难以忘怀,每一张脸庞都是一幅图景,每一帧记忆都存留了一段温润还未淡去的痕迹,如果说,她是一条奔腾的山川河流,我可以自豪地说,曾是这汪洋激流中的一滴水。</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徐光东青年时代</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凉山文工团部份老艺术家</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155, 155, 155);">2021.12 凉山国际戏剧节</span></p> <p class="ql-block">  这是一本关于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文艺工作团追根溯源的典籍,具有一定艺术史文献价值,绝大部份作者和年轻的共和国一样,是这段开拓历史的见证者亲历者,徐光东先生身在其中。在大小凉山这块美丽而又贫瘠的土地上,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奏响了他们崭新的人生篇章,奉献了他们一生当中最美最壮丽的青春年华,有的甚至把自己的血脉留给了凉山,因为,这就是一代人难以割舍,魂牵梦绕的第二故乡。</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1964年话剧《奴隶之歌》</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他们青春无悔</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八场话剧《奴隶之歌》</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岁月已逝,容颜依旧</span></p> <p class="ql-block">  关于“两队”,是指凉山工委文工队和中国人民解放军凉山前方指挥部文工队,他们是凉山文工团的前世今生,“两队”组建的清晰思路与党在民族地区开展民主改革工作齐头并进,步调一致;本书主旨求真务实,那不该被遗忘的一段尘封久远的历史,曾在这块土地上真实发生过,倏忽间又过了快三十年啦,他们挺直腰板,紧攥着大滴眼泪硬是不让它掉下来,说青春无悔。眼前这一大群耄耋老人也曾有过稚嫩惊艳的豆蔻年华,他们都把自己一生当中最纯洁的爱献给了大凉山,献给了彝族人民;之后,两者合并,组建了后来享有盛名的凉山文工团。几十年来,他们卧薪尝胆,历经艰辛,为巍巍大小凉山和彝族人民铸就了两块沉甸甸的被视为艺术瑰宝的“金字招牌”:</p><p class="ql-block">  一是,原创大型八幕舞台话剧《奴隶之歌》;</p><p class="ql-block"> 一是,凉山民族歌舞。</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在大小凉山巡回演出</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彝族经典舞蹈《红披毡》</span></p> <p class="ql-block">  这是两张掷地有声的名片,是老一辈艺术家精彩的人生答卷,是汗水心血铸就的青春华章,是馈赠大凉山的艺术珍品,也是挥之不去的故人情殇……它对提高大凉山在全国人民心目中的知名度举足轻重,它是沟通凉山与世界的一种方式,一座桥梁,今天,人们一旦说起凉山就不能不提起凉山舞台话剧和凉山民族歌舞,在看到凉山话剧和民族歌舞时也不会不联想到彝家阿妹那满含深情的歌声:大凉山啊小凉山,大小凉山金灿灿……</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1964年话剧《奴隶之歌》</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2021.12 凉山国际戏剧节</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凉山舞台今天的色彩</span></p> <p class="ql-block">  19岁那年,也就是1976年12月,我结束了不到两年的知青生活,和其他29名少男少女(最小的13岁)一起,历经层层考试筛选,以干部指标演员待遇被招进光环四射的凉山州文工团,成了一名很多人羡慕的演员,两次接受上海戏剧学院表演培训,没多少值得炫耀的艺术创作经历,甚至比中央民院舞蹈艺术系毕业的红军罗果果那批优秀的委培彝族学员还要晚好些年,薪火相传,勉强算第三代。至今,我仍保留着原创八幕话剧《奴隶之歌》油印剧本,它是文化大革命结束后,凉山文工团复排的第一批优秀剧目当中靠前的一个,而且,在复排以前大家都知道该剧就曾多次荣膺国家颁发多项荣誉和大奖,在北京为周恩来总理等老一辈党和国家领导人专场演出,交谊舞蹈,受到国家领导的亲切接见,大小凉山因此闻名于世,声名在外,这更让我们年轻一代演员心怀忐忑,倍感压力山大……</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徐光东孟庆亨李介人先生</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同志哥 战友情</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偶像级演员袁世金先生</span></p> <p class="ql-block">  作为该剧导演编剧,徐光东先生严苛是出了名的,他严于律己,首先,对笔下创作人物严格,要求剧本内容一定要有生活气息生活基础,即要来源于生活,比如,在大型八场话剧《奴隶之歌》当中,主人公觉哈为什么要具有强烈的反抗精神?哪里有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徐老在真实生活中为他找到了依据,因为,在觉哈(人物原型)出生没多久,她母亲就被奴隶主给活活逼死了,也就是说主人公是被万恶的奴隶社会遗弃的孩子,抛弃的孤儿,一生下来他就与奴隶制度势不两立!从而,几近冷酷将人物置于与奴隶制度尖锐的矛盾之中,这也为戏剧发展所需要的强劲动力——“对抗”寻找到了一个个让人信服的注脚,去稳步推动故事情节向前发展,在奴隶制度压迫与被压迫的剧烈对抗中,表达阶级矛盾不可调和,让观众在观看后自然得出结论,既然奴隶社会如此黑暗残酷血腥,奴隶像牲畜一样任人宰割,毫无尊严可言,那我们彝汉同胞难道不应该团结起来,共同勠力去摧毁砸碎背负在身上的千年枷锁呢?!</p><p class="ql-block">  这是来自戏剧的力量,也是徐光东戏剧要达到的目的。</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话剧《奴隶之歌》北京演出</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话剧《奴隶之歌》北京演出</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徐光东先生座谈发言</span></p> <p class="ql-block">  大型多幕话剧《奴隶之歌》原创成功,源于剧作者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参加凉山民主改革时,彝族同胞讲述的亲身经历,当一个个鲜活的生活原型一旦成为了艺术人物,立于舞台之上,他们就会栩栩如生,撼动人心。徐老戏剧成功的秘诀,还得益于当年他身体力行,常年战斗在民主改革第一线。年轻的共和国在大环境中,给予蓬勃青年人更多是自信与激励。</p><p class="ql-block"> 徐老先生谦逊的如是说。</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徐光东先生当年体验生活</span></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51, 51, 51);">另外,徐老的严苛还体现在排练上。在排练的时候他会补充很多你不太了解的生活,不厌其烦给你讲,甚至给你示范,引导演员去认真地塑造人物。由于排练的时候他状态比较集中,面容更加严肃,几乎看不到笑容,所以,很多演员私底下都很怕他,其中也包括作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51, 51, 51);">  1982年,在排练原创大型多幕话剧《金沙浪》的时候,就发生了这样一件事:</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冠荣斯年先生扮演奴隶主</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实景观看原生态歌舞</span></p> <p class="ql-block">  我们首先介绍一下规定情境,在一土司家里,土司大人正和一群头人在秘密商议一件重要事情,这时,门外的家丁慌忙闯进来报告另外一件事情。家丁扮演者曾是四川省人民艺术剧院的严军先生,这位来自哈尔滨某游击队长出身的老演员没把这次上场当回事,情绪老跟不上,导演反复讲,但时间一长,参与排练的众多演员都疲惫不堪,徐老说休息一会儿,抽支烟吧。休息好了,导演说开始吧。顿时,一群头人在舞台一侧窃窃私语,图谋不轨,就等着家丁上场喊报告了……可老等不见动静,大家一看,傻了,因为家丁还没进入角色,在侧幕和其他人闲聊呢,不知谁喊了一声“该你上场了”,严大师这才如梦初醒,气喘吁吁跑上了舞台,后面接的台词倒是非常顺溜,却也惊世骇俗:“报告,我刚给小土司喂完奶……”霎时,整个排练场都愣住了,倒不是他情绪不对,咋就凭空把该说的词儿给忘了,变成喂奶了呢?要知道在那万恶的奴隶社会彝族地区哪来的奶瓶?而喂奶是需要用乳房的,角色身为男仆,他哪来的乳房?退一万步,即使他有也不会有生产乳汁的功能啊……其实,这中间恐怕就停顿了两三秒,等大伙儿反应过来,空旷的排练场顿时爆发出了一片轻松的肆无忌惮的笑声,有的笑岔了气,有的笑弯了腰,可见,严苛带给排练以紧张的负面情绪,但人人五官移位,心情好不舒畅,乐开了花(严军老师是很斯文很有格调的人,我无意诋毁),于是,我也有幸在排练场第一次看到徐老露出了笑容。</p><p class="ql-block"> 后来,徐老没因为全体笑场而为难严老先生,而是当着大家的面一个劲儿给他下台阶……</p><p class="ql-block"> 这就是人格的力量。</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是同事 也是战友</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老艺术家与年轻人在一起</span></p> <p class="ql-block">  1985年12月,一年一度的“月城杯”足球赛⚽️在西昌体育场拉开了帷幕,这时候徐光东先生是州话剧团团长,这年由驻地石塔街80号的州话剧团与一墙之隔的州歌舞团及大巷口的州川剧团州京剧团组成文艺联队参与比赛,开始比较顺利,一路过关斩将,到了15号这天却遇上了一支足球劲旅,它由西昌空军驻军组成,与之相逢,谁也不能轻易赢了谁,就在比赛将要终场时,红绿双方为争顶头球出了事故,文联受伤队员在场仍坚持了八九分钟比赛以后,骤然晕倒,之后,被火速送往凉山州第一人民医院紧急抢救,经颅骨钻孔(此时凉山州人民医院还没有CT设备)确认,医生诊断,患者因头部剧烈碰撞已造成大量出血,医学术语即颅内血肿;脑中线偏移一公分,生命危在旦夕……队员亲属来了以后,由于没法面对,出现暂时性休克昏厥,不能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此刻,徐老临危不乱,毫不犹豫掏出笔,接过医生递过来的手术同意书,在上面郑重签上自己名字,为抢救赢得了时间。谁也不曾料想,37年以后,那名人事不省,曾昏迷整整15天,气管切开,仅靠输液和流汁维持生命,被抢救回来的队员竟能神奇地活到今天。他没齿不忘,在生命状如游丝,即将走向枯竭的那一刻,正是徐老写剧本那支笔,承载了他全部的生命希望,这不可谓不是生命出现奇迹过程中最浓墨重彩的一笔。试想,若一旦在他生命链接中缺少了这一环,这家伙他还能健康活到今天吗?</p><p class="ql-block"> 从这一层面来说,徐光东先生除了执著耕耘,热爱和沉溺于自己的舞台戏剧艺术以外,同时,他也是一位令人尊敬,理解生命和尊重生命的长者。</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right;"><span style="color: rgb(128, 128, 128);">徐光东先生已逾90</span></p> <p class="ql-block">  我辈景仰,并由衷向您致敬!</p><p class="ql-block">  人生七十古来稀,</p><p class="ql-block">  九十高寿是鸿福。</p><p class="ql-block">  我们双手合十,祝愿您老人家九十华诞健康长寿,寿比南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155, 155, 155);"> —— 稿于2022年10月24日晨5:30</span></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155, 155, 155);"> 于成都寓所</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部分原创舞台与电影作品</span></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right;"><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作者与他的偶像</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