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满张家界—朱镕基总理视察张家界侧记

乡里闲人

　　从1999年元月我按照省委的安排，从省城长沙到张家界作为中共张家界市委的班子成员工作到2006年10月，在张家界工作了2800多天。期间，我接待和陪同的领导和游客多得记不清楚数了。但是，2001年4月5日至六日，时任国务院总理朱镕基在张家界视察的情景却一直清晰地在我脑海里显现。

4月5日早上，市委书记刘力伟对我说：“报告了省委杨正午书记，考虑到你是长沙人，会讲长沙话，景区又是你的工作联系点，交给你一项重要而又光荣的任务，让你为朱总理介绍导游并和其他领导一起陪同朱总理视察游览景区；上午就不参加去机场迎接总理，但要完成好一项重要任务，就是去张家界森林公园景区检查督促进一步做好总理视察景区的接待准备工作。下午总理视察黄石寨景区。”听了这个安排，我当然非常高兴，立即回答说：“请放心，一定完成好这项光荣的任务。”

早餐后，我和市委组织部的龚永华就往张家界森林公园赶，到公园听了公园管理处负责人陈初毅和黄石寨景区负责人邓少斌等人汇报准备情况。他们一致表示，索道的安全保障，已经检测了多次，景区游道也反复进了检查，绝对保证一定万无一失。唯一担心的是安全保卫工作和游客的秩序问题；因为按总理要求景区要正常开放，不能影响游客的正常旅游，这就给这两个方面增加了难度。听他们讲了情况后，我表示：游客秩序问题，要相信游客的觉悟。安全保卫工作，一分为二看，我们和广大游客都是首长的保卫者；同时，要相信有关部门的工作经验和能力，相信首长的安全保卫是绝对没问题的。我提了两个具体要求，一是对索道的箱体、索道和机器设备再进行一次认真的检查和测试，确保绝对安全可靠；二是请他们及导游和我一起把黄石寨景区的游道再认真巡查一遍，选一条最安全又好观景的线路，对这条线路上的每一处设施设备，路面台阶再认真检查，确保没问题；对要注意什么都心中有数。比如哪里有台阶，要提醒首长注意脚下，走路不观景，观景不走路；哪个地方可以走快点，哪个地方要停下来介绍景观；在哪里安排休息一下等等；还有在某个地方万一遇到游客要与首长互动，怎样处理，怎样应对，也要有个预先设想，做到心中有数。

　　4月5日的张家界阳光灿烂。下午三点左右，朱总理和夫人劳安出现在黄石寨索道上站出口处的楼梯口。早已等候在山上的游客顿时欢呼起来。

“总理好！”

“总理我们爱您！”

“欢迎总理回家乡！”的喊声和掌声在整个山头不断的响起。总理和夫人一边从楼梯口慢慢往下走，一边向游客挥手致意。总理和夫人走到坪里后，我领着导游小李迎上前去，用长沙话向总理介绍了导游小李。总理会意的向小李点了点头，然后问我，你不是张家界的？为不影响总理看景的时间我用最简短的语言向总理做了自我介绍。导游不失时机的开始向总理介绍景点。看着张家界这独特的峰林地貌，总理和夫人都对景点给予了很高评价。当走到一处原是林场工作用房的地方时，这里又有很多游客在等着总理的到来。都在欢呼：“总理好！”，“我们爱您！”；还有不少人在用长沙话喊“总理好，欢迎您回家乡！”，这时总理停下脚步，向游客挥手，并用普通话和长沙话问好大家，谢谢大家。在边走边看景点的过程中，我们用长沙话与总理和夫人聊天话家常。省委接待处的负责同志罗海燕问总理夫人：“劳大姐，您和总理在家里是讲普通话还是长沙话呢？”劳大姐回答说，上班讲普通话，在家里讲长沙话。我听了后用长沙说，总理的长沙话一直讲得好。1999年在美国的记者招待会上，当总理回答记者不停的提问，好久水都没喝上一口时，美国长沙同乡会的负责人用长沙话讲：“总理嗯难嘎歇一哈气，恰口茶啰”（总理您休息一下，喝口茶）。总理用长沙话回应了，并喝了口茶；同时对记者们说，刚才一位同乡叫我休息一会儿，喝口水。总理听我讲了这个过程后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呢？我说，我按省委领导对我们提出要把张家界向欧美推介的指示，带队去美国推介张家界时，当地的长沙同乡会的负责人向我们讲的。总理听了后说，是有这么回事。乡音使我们紧张的心情得到放松，一路上充满了欢声笑语，在轻松活跃的氛围中，不觉走完了将近一半的游程。来到一处为游客演唱张家界民歌的地方，先在这里看过了一场表演的游客见总理来了，主动让出坐的地方请总理坐下观看民歌表演。一开始，表演者担心总理听不懂湘西话，还用普通话作说明。当告诉他们总理年轻时在湘西读过书听得懂湘西话后，他们就放开演唱了。总理和夫人都看得津津有味，看到高兴的时候总理和大家一样高兴得仰头大笑。笑得是那么开心，那么自然，那么放松，日夜操劳的总理，电视上见到的总是一脸严肃的总理，终于也放松了一会儿。“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唐代诗人贺知章这脍炙人口，千古传诵的诗句，对乡音就是乡情，就是乡愁，作了绝妙的解释。乡音表达的是游子对家乡的恋意，对家乡的情怀，乡音在，家乡就在心中。我们的总理也正是离别家乡几十年，容颜虽有变化，但乡音未改，对家乡的亲情未变。回家乡的日子都正好是清明节这个传统习俗省亲的日子，这不正是体现了一个游子回乡探亲的情意吗？总理的乡音乡情，让我们和广大游客都非常感动。在第二天视察土家风情园时，当一群长沙来的游客用长沙话向总理问候和表示欢迎之后，总理也用长沙话向他们致意进行互动时，在场的很多游客都为总理浓浓的乡情感动和高兴得热泪盈眶。同样的乡音未改，同样是浓浓乡情，贺知章是儿童相见不相识，朱总理是大家齐声呼欢迎，人人争相把手握。

　　望着森林装点的石英砂岩美景，联想到游客很多的情况，总理关心地问我景区的防火、保洁和应急救援措施。我向总理汇报，防火工作，市里和景区都有专业消防队全天候天待命。对于游客有紧急情况需要救援的工作，每个景区都向游客公布了紧急救援电话，景区有专人负责接听电话，同时有专门的应急救援服务队随时准备去现场救援。景区每天都有保洁和消防人员活动在各自固定的责任区。保洁人员既是保洁员，也有防火宣传劝导员和第一应急救援人员的职责。防火人员则既是防火员，也有保洁劝导员和第一应急救援人员的职责。当有游客有紧急困难需要救援，打了救援电话，接电话的工作人员会根据游客所处位置，第一时间通知附近的保洁员或防火人员赶往游客处进行初步救援和向救援服务队汇报情况；同时，专业救援人员也会往游客救援处赶。张家界作为旅游景区以来，景区没有发生过火灾；卫生保洁方面，景点卫生保洁比城区要好，由于景区没有垃圾，游客也更自觉，不乱扔垃圾；总理听了后，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当走到天桥遗墩景点，导游介绍，张家界的美景被喻为人间仙境，眼前我们看到的就是传说中的天桥遗墩。大家也夸赞这景点确实美。但当抬头再往远处看时，见远处对面山上有很多白色建筑与景区环境极不协调，破坏了景观。这时，总理那本来慈祥微笑的脸，变得严肃中带有怒意。指着对面山上说：“你们看，这是什么人间仙境啊，分明是天上人间。”随行的不少领导同志表示这些建筑应该拆除。总理也认为应该拆除。当听说有的是老百姓世居的住房时，总理表示老百姓的住房也应当搬迁，但政府要给予补助；经营性的楼堂馆所则谁家的孩子谁家抱，政府不给这些违章建筑补助。

4月6日下午，总理在听了张家界市委汇报后，对张家界的工作做了重要指示。总理首先肯定了张家界的景区很美，在外面名声很大，是世界级的风景区；也肯定了湖南省委、省政府，张家界市委、市政府开发张家界旅游资源做了很大努力，有很大成绩。总理指出要从加强保护生态和自然资源，从产业结构调整，从发展少数民族经济，从民族大团结等方面看做好张家界保护和开发的意义。要加强基础设施建设，旅游配套设施建设；要加强管理，特别是城市管理。总理以事实为依据，对张家界的管理作出了严厉批评。总理说。以前不断有人向他讲张家界如何美，值得一看，来了之后，看到的景区确实美，但是却只有自然的山水美，城市规划建设乱七八糟，像羊拉屎一样，与世界级的自然风景极不协调；城市管理不行，从机场到景区，到处是垃圾，哪里像个旅游城市？在景区金鞭溪有一个厕所，老远就闻到一股难闻的臭气……这怎么对得起那么多中外游客？作为张家界市委领导班子的一员，我听了总理的批评，脸红心跳，感到很自责；同时联想总理在景区视察时所表现的浓浓乡情和对景区的肯定、赞美及关爱，仔细理解总理的通篇讲话，感觉总理不留情面的严厉批评，是对张家界这片土地，对这里的人民爱得深沉的使然；是为了张家界明天更美好；更是站在共和国总理的高度，把张家界不仅仅看做是一个孤立的张家界也不仅是湖南的张家界，而是全国的张家界，是要走向世界的张家界；不高标准严要求怎么行呢？正是从这个高度，当时在座的省委、省政府领导和中央国家部门的领导在总理讲话后纷纷表态要支持张家界的保护与开发建设及管理。总理在4月6日晚上乘火车离开张家界时，还在站台上对时任铁道部长傅志寰说，这火车站与张家界不相适应（当时，张家界火车站又旧又小。游客乘车要爬几十个台阶才能到达候车室）。几个月之后，铁道部门就拿出了重建张家界火车站的方案征求张家界市委的意见。不久后新的张家界火车站就进入了建设过程。如今人们看到的很不错的张家界火车站，就是那时建起来的。在重建火车站的同时，武陵源景区开展了大拆迁，张家界的城市规划进行了修编，机场得到扩建，穿城而过的河道两岸得到整治，长沙至张家界的高速公路加速修建……一系列重大工程项目的落地和推进，都得到了国家和省里的大力支持。张家界的神奇山水得到了很好的保护，不再被人为破坏，不再被过度开发；张家界建设得到了极大的加快，逐步与世界自然遗产风景区相适应；张家界朝着美好人间天堂在前进。

　　4月5日下午，在黄石寨景区游览时，看着美不胜收的景点，平时很少照相的总理和夫人也不时欣然留影。随行的工作人员都想抓住这难得的机会与总理合影，总理高兴而又风趣的说：“不急，一个个来，我免费当模特”。有时在一个景点见有的同志想去合影，还有点不好意思时，总理就说：“快点来，再不来我就不等了”。五指峰景点是黄石寨游道快要游完时一个利于拍照的景点。在这里，所有的随行人员都抓紧和总理及夫人合影了。到最后总理见我还站在旁边，就示意我去合影，我赶紧上去站在总理身边准备合影时见总理夫人左边没人陪就请总理的警卫一起合影，这样我有了一张和总理及夫人还有警卫一起的合影。这张合影成了我们家一张珍贵的合影照片，虽然至今没有挂出来，但我和儿子孙子经常会拿出来看看，总是会想起陪同总理在张家界的美好场景。

在欢快的气氛中，不觉将黄石寨环寨游的行程快走完了，走上最后一个山坡达到山顶，山上的主要景点就基本看到了，游程就基本可以结束了。一般情况下，游客上这最后一个山坡都是有点累的感觉的。我们请总理休息一下，总理说不用休息。导游小李介绍说，这个坡叫好汉坡，一般人一鼓作气爬不上。总理听了，对大家说：“鼓起劲，上了好汉坡，就是好汉了！”总理一鼓作气登上了峰顶。这时，早已等候在峰顶的一群上海游客跳跃着，欢呼着:“老市长好!总理好!”并自我介绍是上海市的游客。总理微笑走向他们，问他们是哪个区的？这群游客欢呼着围上了总理，就象一群久离家人的小孩见到家人一样，高兴得手舞足蹈，有无数话语要向家人诉说。总理一一与他们亲切地握手问候。在这个过程中，上海游客告诉总理，他们本来已经下山了，听说总理在山上，他们又徒步爬上山顶，等在这里见总理，终于见到了总理，感到太幸福了。看着这情意浓浓的场景，我们的眼睛都湧出了感动的泪花，共和国的总理与人民群众是如此的亲密无间。

　　4月6日上午，总理视察游览金鞭溪。这是张家界景区的一条热点游道，两头都是出入口，每天南来北往的游客很多。由于昨天总理在黄石寨视察游览的消息在游客中传开了，很多游客想象总理今天会来金鞭溪，所以一早金鞭溪南边入口的老磨湾就有很多全国各地的游客和当地群众在等候总理的到来。九点多钟，当总理和夫人的身影出现在大家面前时，整个山谷都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和“总理好！欢迎总理！”的欢呼声。总理挥手向大家致意，请大家继续游览。

在经过老磨湾将要进入金鞭溪的路边一排卖土特产品和旅游小商品的摊点时，总理驻足在一个卖山菇木耳等土特产品的摊位前，像普通经营者日常相互交流情况一样非常随意的问摊主，什么价一斤，生意怎么样，一天能卖多少，赚多少钱？摊主见总理站在面前，激动得都不知怎么回答总理的提问了，只是一个劲的笑，在一旁的湖南省委书记杨正午用他那标准的湘西话对摊主说，你如实讲，是什么情况就讲什么情况。摊主讲了几种商品的价格后说，现在游客多，生意好，卖得多，赚得也多；但也有生意不好的时候，比如冬天客人少，生意就不好；总理您这样的大领导多来张家界，我们的生意肯定会越来越好。摊主的回答，引得总理和大家都笑起来了。这就是人民的总理，走到哪里都关心着百姓的生计，走到哪里都以普通人的身份进行着社情民意的调研。

　　这天的金鞭溪由于游客较多，又只有一条路，有的路段就显得有点人多路窄了。游客看见总理来了，出于对总理的热爱都自动站在一旁为总理让路，有的游客一边主动退到路边的沟里为总理让路，一边又伸出双手想和总理握手，见此情景共和国的总理，一位70多岁的长者欠下身体和游客握手，表示谢意。

　　一路走来，都是游客对总理的掌声和欢呼声。总理不时的挥手致意，微笑着问就近的的游客是从哪里来的？不觉遇到了来自广东，广西，四川，贵州，上海，浙江，福建、河南、湖北、山东几乎大半个中国各地的游客，总理高兴的对身边陪同了人员说，老百姓生活水平提高了，很多人走出来看看，是好事。沿途还遇到了来自韩国，日本，东南亚和欧洲的游客，总理还用英语和欧洲客人进行了交流。在金鞭溪一块巨石的平台上，一群来自深圳的年轻人，远远的看见总理来了，商量着要请总理和他们合个影。他们站好队伍，留出中间位置，当总理快要到他们面前时，他们用灿烂的微笑，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欢迎总理，齐声喊着：“总理我们想请您合个影！”看着这群整充满朝气，开放大胆的年轻人，总理一边笑着说：这石头都站满了人了，好像没位置了啊！”一边和夫人一起来到了年轻人中间。很多相机抢拍下了这珍贵的镜头，总理和夫人与年轻人的合影就这样产生了。总理和夫人等这群年轻人里先在拍照的人被同伴换下来，站在队伍里拍了照才离开大家，这一举动，感动了周围所有的人。

　　朱总理这次视察湖南后写了一首七律，题为《重访湘西有感并怀洞庭湖区》“湘西一梦六十年，故园依稀别有天。吉首有材弦歌盛，张家界顶有神仙。长街攘攘人丁旺，童山濯濯意怏然。浩浩荡荡早日现，郁郁葱葱梦始圆。”这首诗，刻在了张家界森林公园入口处的石墙上。黄石寨山顶有一块巨石单独镌刻有朱总理手书的“张家界顶有神仙”。朱总理浓浓的乡情，对张家界这片土地深沉的爱，对广大群众的平易近人和关爱之情，深深地刻在了人们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