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实文学 阳光下的脚印 第六十四章(原创)

老骥

<p class="ql-block"> 纪实文学</p><p class="ql-block"> 阳光下的脚印</p><p class="ql-block"> 第六十四章</p><p class="ql-block"><b> 商海搏浪知进退</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参与海南岛的开发,那是一个多么诱人,多么激动人心,多么令人神往的事啊!想当年,作为一名杂交水稻的南繁人员,我曾经在开过周恩来总理的追悼会之后,就有过肩负重任奔赴海南的经历。时至今日,虽然时间已经过去了八年之久,但是,那里的蓝天碧海,波涛浪花,沙滩椰林,海螺贝类以及渔船军港,仍然历历在目,让我记忆犹新。特别是傍晚时分的夕阳,以她那成熟老练的技艺,把海边的一切景物,都毫无遗漏地涂上了一层红艳艳金灿灿的油彩。她那个谢幕时的美丽,太娇媚,太撩人了,恐怕查遍典籍词书,把所有的形容词和赞赏之词都用上,也无法描述我那个激动的心情了!</p><p class="ql-block"> 当然,我之所以产生参加开发海南岛的想法,也不仅仅是贪恋那里的美景了。不会忘怀,早在公元1976年1月,我就去过那里,知道那里是我国繁育农作物种子最好条件的地方,这对我们公司的发展肯定是有用武之地的。所以,我一听到毕光带来的信息,一种亲切感油然而生,甚至跃跃欲试的了!</p><p class="ql-block"> 于是,第二天上午,我和余茂清二人在毕光的带领下,来到了位于成都市火车北站附近的一家宾馆——西藏饭店。在这座大楼里,就有他现在供职的那家公司。在公司的会客室,我们与他们的总经理会谈,首先了解了他们公司的基本情况,然后又查看了该公司的营业执照和其它资质证书,以及他们织织的海南岛开发宣传资料。于是,我们当即按照他们的要求,一次性缴纳了参加开发的报名费1000元。</p><p class="ql-block"> 但是,让我不安的情况很快就发生了。此后第二天,毕光又来我们公司,要求再缴纳环岛考察费10000 元,而且这只是两个名额,为期 7 天的往返车船费、住宿费和伙食费用,至于以后还要签订项目意向书、用地协议和实施开发,还要多少钱仍是一个未知数。因此,限于我公司的经济实力,我不免有些犹豫了,再加之几天以来对这个项目的深入思考,我觉得这个项目虽然很好,却好像是个无底洞,因为它不仅周期长、见效慢,后续资金我们将无法筹集。而且,像这样的项目,本应由县以上单位承担,我们乡一级农技机构,不但没有那个能力,也没有那个必要。因此,严格地说,这就是一种不切实际的好高骛远之举。</p><p class="ql-block"> 有鉴于此,我立即叫来余茂清和邹木成两位副经理,与他们进行紧急商议。当我把我的顾虑告诉他们时,但是,很想利用这次机会去海南岛一游的余茂清却说:“不行不行,名都报了,报名费也交了,你却突然说不去了,人家会同意吗?”</p><p class="ql-block"> 我坚持说:“去与不去,那是我们的自由,虽然交了报名费,但是我们跟他没有任何承诺和协议,他也不能强迫我们去呀!”</p><p class="ql-block"> 余茂清还坚持说:“那么,如果他们不退报名费,我们不就白眉白眼地损失了一千元钱吗?”</p><p class="ql-block"> “损失就损失!” 邹木成却态度坚决地说:“ 现在八字都还没有一撇,交了一千,又要一万元,以后还要交多少,哪个晓得呢?”</p><p class="ql-block"> 邹木成接着又说:“ 我们这个仅靠两万元贷款起家的小公司,哪经得起这种只有拿出去,没有拿回来的生意哦?我看还是操稳当点好些,免得将来……”</p><p class="ql-block"> 因为余茂清与邹木成过去就有成见,今天又出现意见分歧,所以余茂清坚决不肯让步,不等邹木成把话说完,他抢着反驳说:“ 你才说得安逸哦!损失就损失,你以为一千元钱还少呀?这相当于我们两年的工资了!”</p><p class="ql-block"> 余茂清与邹木成的矛盾,我也是在农业服务公司的筹备期间才知道的。当时,余茂清是我最先邀请参加公司的人员之一,而邹木成却是余茂清已经上班一段时间后才来的。所以,当余茂清在得知邹木成要到公司来的消息后,他立就提出了辞职要求,并在我不同意的情况下,说不来就不来了。我经过调查了解,才知道余茂清认为邹木成那个人很奸诈,怕将来斗不过他会吃亏,加之邹木成与我又是少年时的结拜弟兄,他就更不愿与邹木成同在一个屋檐下了。可是,当我又把与余茂清同一个村的林吉高调到农业服务公司来之后,余茂清又后悔了,于是又来找到我,要求重新回到公司来。因为在我和许多人的眼里,余茂清是一个既身强体壮,又忠诚踏实,还是个具有很强办事能力的人,所以他一提出要求,我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p><p class="ql-block"> 现在,在去还是不去参加海南岛开发的问题上,余邹二人的意见截然相反,我一下就看出了其中的奥妙,但我只是不愿点穿罢了。于是,我接着说:“ 二位就不要再争了嘛。现在,我们既然已经看出它是一个无底洞了,如果我们还要再继续交钱,那必定是一步错,步步错,越陷越深,到时候就不是损失一千元钱的问题了,恐怕还会给乡政府丢下一个烂摊子嘞!”</p><p class="ql-block"> 余茂清觉得很失望,于是,还有些不甘心地说:“那……那个报名费呢。人家是肯定不得退了!”</p><p class="ql-block"> “不退也不去了。”我语气坚定地说:“ 不过报名费,我们还是要找他们退的,但即使退不了,我们也不去了,因为我们这点家当,填不满人家那个坑啊!”</p><p class="ql-block"> 毕光听说我们要退出该公司组织的活动,脸色顿时大变,再加上我们要求该公司退还报名费,就更不高兴了。他说:“ 这个问题,你们只有自己去找我们总经理,我可说了不算!” 毕光把话说完,他转身就走,悻悻而去,尽管此后我们两次三番去他们公司,却既没有要回报名费,也没有见过他的面,最后一次连公司都搬家了,好像那个公司和毕光从此就人间蒸发了一样!这次因为冲动而交的学费,我虽然很心痛,但我也很庆幸,因为就此止步,总比决策失误更好!</p><p class="ql-block"> 还有一次,本公司职工林吉高为公司提供了一个具说可以赚大钱的信息,他说:“ 肖经理,我有一个亲戚在做生意,他说他手里有一批上海产的凤凰牌自行车,问我们公司要不要?”</p><p class="ql-block"> “一批是多少?”我问。</p><p class="ql-block"> 林吉高说:“这个我不清楚,反正他说有点多,只问我们要多少。”</p><p class="ql-block"> “可不可靠哟?”我有点不相信地问:“ 自行车属于国家统购统销物资,我们这里至今还要凭分配的票证才买得到,他咋个弄得到那么多呢?”</p><p class="ql-block"> “是啊,我也这样问过他。”林吉高说:“ 但是,他却说得有板有眼的,说他有特殊关系嘛。”</p><p class="ql-block"> “特殊关系?”我又问:“他到底是啥子关系,有那么硬火哟?”</p><p class="ql-block"> 林吉高说:“ 这个……我就不晓得了,反正他说了,他现在就住在城里东大街的曙光旅馆,如果我们要买的话,就赶紧去找他,要不然,三天以后就别去了。”</p><p class="ql-block"> 林吉高这个人,是个非常实在的人,他不仅是离我家不远处的邻居,相互都知根知底,还担任过很多年的生产队长和大队农科队的队长。所以,尽管他把情况说不到很清楚,但我还是相信他,第二天一早,我就和他一起到东大街曙光旅馆去,想与他那个亲戚面谈。临行时,林吉高又对我说,因为自行车是紧俏商品,这个机会很难得,如果我们今天去说得好,就交点订金给他,以免得错失良机。我觉得他说得有理,马上叫出纳员易先华到银行去取1000元钱现金,让林吉高装在挎包里。在这里,我还有个原则要交待:在我担任公司经理的六年间,我从来不自己经手用钱,但凡出差办事,都是余茂清、林吉高和邹木成在财务上领钱,待办完事以后,所有的开支用度都是他们经手,我只负责审批,这就是我的财经原则。</p><p class="ql-block"> 来到曙光旅馆,我们见到了林吉高那个亲戚。那个人,是个大约五十岁的高个子男子,戴一顶灰色鸭舌帽,穿一身兰色中山装,说话带着浓重的南路口音。见面后,我就直来直去地问他:“ 老哥子,你贵姓?是眉山或是仁寿的人吧?”</p><p class="ql-block"> 那高个爽快地回答:“ 我免贵姓朱,叫朱少明,过去确实是仁寿县的人,但现在是上海环宇商贸公司的供销处副处长。”</p><p class="ql-block"> 我用审视的眼光盯住他,又试探性地问道:“ 你既然是仁寿县的人,又咋在上海弄得到那么多自行车呢?”</p><p class="ql-block"> “仁寿县的又咋啦?你可不要小看我们仁寿县的人哦!” 朱少明有点不高兴地说:“ 我们仁寿县近代也出过不少响当当的人物哦!别的就不说了,就拿国民革命军23军军长潘文华来说嘛,他不仅是我们仁寿县的人,还是我们汪洋区的人嘞!”</p><p class="ql-block"> “老哥子,你误会了,我这个人历来反对区域歧视的偏见!” 我解释说:“ 我只是说自行车是国家计划分配的物资,你一个四川人,又咋会弄得到上海产的东西呢?”</p><p class="ql-block"> “对对对,你说的话确实很有道理。”朱少明说:“但是,你也应该晓得,现在国家为了把国有企业搞活,已经给企业松绑放权,实行厂长负责制和价格双轨制了。而工厂生产的产品,又分计划内和计划外两个渠道销售,价格也分平价和议价两种,我搞到的自行车,就属于那种计划外的产品。对于这种议价的东西,企业可以不通过国家物资部门的统一分配,厂长就有权力根据市场行情自行处理。也就是说,只要厂长把条子一批,拿到指标就啥子问题都解决了。”</p><p class="ql-block"> “哦,对对对,现在是有那种情况。”林吉高也兴奋地说:“我也听到人家说,现在的厂长,权力可大了,啥子缺俏商品都有平价和议价两种,只要有关系,搞得到指标就轻轻松松赚大钱!”</p><p class="ql-block"> 我又问朱少明:“这样说来,你在上海那边就有关系了?”</p><p class="ql-block"> “ 那当然有啦!” 朱少明哈哈一笑,说:“ 不但有关系,而且还不是一般的关系!俗话说,没有金刚钻,敢揽磁器活呀?”</p><p class="ql-block"> 说到这里,朱少明得意洋洋地接着又说:“ 不是吹牛皮的话,凭我的这种过硬关系,就别说搞点自行车指标了,就是搞摩托车、汽车指标也没得任何问题!”</p><p class="ql-block"> 只要了解当年那种价格双轨制的人都知道,那时候的钢材、木材、水泥等三大建材,还包括一些缺俏的生活物资,都分平价和议价两种价格。而同样的物资,平价和议价的价格差达到50%左右,有的甚至可能达到100% 。因此,一些手握物资分配大权的人,或者与他们沾亲带故能够享受 “近水楼台先得月” 的人,只要胆子大,不把法纪当回事,想发点横财是轻而易举的事。他们只凭一个批文,或者一张条子,转手一卖,大把大把的钱就到手了!因此,那朱少明所说的话,我完全相信,只不过我还是要摸着石头过河,再进一步摇稳当点罢了。于是,我又追问道:“ 老哥子,因为我们是初次打交道,相互还有个信任问题,所以有个问题不知该不该问?”</p><p class="ql-block"> 朱少明竖起大拇指称赞道:“老弟呀!你和我的性格太接近了,大家初次打交道嘛,把事情弄清楚点完全是对的。俗话说得好,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诚实经营,无欺无诈。你有啥子不清楚的,随便问就是了,我保证有问必答!”</p><p class="ql-block"> “好好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我说:“ 老哥子,你说你的关系硬得很,那到底是个啥关系呀?”</p><p class="ql-block"> “这个吗,说来就话长了。”朱少明说:“ 我这个关系呀,他是我亲亲的大爷。但是,他叫啥名字,现在当啥子官,我现在是不会给你们说的。因为当官嘛,历来讲究一个口碑和官声,这咋能随便说呢?”</p><p class="ql-block"> 朱少明咳嗽两声,又喝一口茶才说:“ 我就给你说句老实话,做生意的目的,就望着赚钱,只要有利可图,把人家当啥子官弄那么清楚干啥呢?总之,我大爷那个官职虽然不敢跟北京的比,但在上海还是排得上号的,因为那里的工业局长都归他管嘛!”</p><p class="ql-block"> “哦哟,你这个关系果然很硬呢!”我又问:“那么,现在说的凤凰牌自行车,你又准备以啥子价卖给我们呢?”</p><p class="ql-block"> “还是国家零售价,178元一架卖给你们噻。” 朱少明说。</p><p class="ql-block"> 我有点不相信地问:“那你们又赚子钱呢?”</p><p class="ql-block"> “嗨,老弟,这个你又有所不知了嘛!”朱少明笑着说:“我们到厂里直接提货,拿的是出厂价,赚的是批零差嘛。”</p><p class="ql-block"> 我又问:“那么,我们拿回来又卖啥子价呢?”</p><p class="ql-block"> 朱少明又是一笑,说:“这就是你们的事了噻。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只要有人买,你还见钱都不晓得赚呀?”</p><p class="ql-block"> “哦哟,这回我们真的要发财了!”林吉高不禁惊呼起来,兴奋的对我说:“肖经理,那我们就马上把订金交了吧。”</p><p class="ql-block"> “不交,不要交。”不等我回答林吉高的话,朱少明却先了开口,他态度坚决地说:“ 我做事,历来相信一个人,只要人对了,不交也算数。若是人不对,牛皮写的也给狗嚼来吃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未完待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