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孔子不远千里从曲阜风尘仆仆西去洛邑,向老子问礼。回到鲁国后有弟子问夫子:老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孔子激动地说:“鸟,知其飞。魚,知其游。兽,知其走。吾所见老子也,其犹龙耶!!!龙乘风云而上九天,学识渊博而莫测,志趣高邈而难知。如蛇之隨时屈伸,如龙之应时变化。老聃,真吾师也……”</p><p class="ql-block"> 这是圣贤对圣贤最好的解读!</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巴黎的先贤祠位于市中心塞纳河左岸,大致位置离古老的索邦大学不远。原本是路易十五建的圣·热内维耶瓦教堂。传说有一次陛下得了一场重病,病中许愿只要神让自己痊愈,就建一座教堂来供养还愿!后来祈愿果真灵验了,于是就建了这座教堂。这位皇帝陛下说别的你可能不知道,后世人们津津乐道的就是他的那句惊世名言“我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后来果真是一语成谶。涛天的洪水也终于澎湃而来。等到教堂竣工时,法国大革命已经如火如荼,他虽然挂了,但他的孙子路易十六还是被送上了断头台。之后教堂被收归国有,改为埋葬“法国圣贤们”的墓地。有时候想想咱们这样的屁民,人生苦短、及时行乐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如果一个国家的统治阶层们也有这样的心态,实在不是万民之福。</p> <p class="ql-block"> 先贤祠外观仿罗马万神殿建造,是一座典型的古典主义罗马建筑,所以也叫巴黎万神殿。这里供奉着法兰西民族历史上最杰出的人物。入祀先贤祠是法国人至高无上的殊荣和礼遇。从1791年落成至今,两百多年来只有72位先贤伟人得以安葬在这里,接受着后世的景仰和爱戴。法兰西民族似乎天生浪漫自由、桀骜叛逆,以及对权力的蔑视与鄙夷。因此长眠在此的没有将军元帅、达官显贵。鲜有政客入驻也不是仰仗他的官阶地位……这里只有伟大的哲人、诗人、科学家和为之前仆后继的殉道者。从小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的,听他嘴里常常念叨的这些名字,这儿都有迹可循。</p><p class="ql-block"> Panthéon是一个外来词,应该源于希腊语或者拉丁语,其实就是“巴特农神庙”的音译。法国人用这样的形制和规格的建筑来供奉国民心目中的圣贤,可想而知是怀有多么崇敬的心在对待这里面的“住客们”。</p> <p class="ql-block"> 我们来拜谒先贤是八月的一个午后,八月份的巴黎酷热难当,是一年中最糟糕的月份,路上行人都十分稀少,走在烫脚的石板路上,头皮被太阳暴晒后连挠头都感觉会烫手。仿佛这里跟其他地方不太一样,沿路走来除了赭黄色的建筑之外,都少见树木和植被。远远的就瞧见了小广场上先贤祠的身姿。大殿的左边是11根巨大的石柱,大殿的右边也是11根巨大的石柱。石柱粗大以至于要数人才能环抱。所有的石柱怒指蓝天,用两端的花托托起方尖形的屋顶,三角形的方尖上面都是些宗教的浮雕,浮雕下面,镌刻着一行铭文:“Aux grands hommes, la Patrie reconnaissante”(伟人们,祖国感念你们)……浮雕的纹饰咱们也没上过宗教课,也不知道是何方神圣,讲的哪家故事。 最上方是一个巍峨的圆顶笼罩了整座建筑。围绕园顶的建筑底座装饰着一条回型的柱廊。整体建筑敦实厚重,有一种让人肃然起敬的感觉。在周边低矮的建筑群和古老的索邦大学衬托下,空气中仿佛弥漫着一缕静穆的气氛。</p> <p class="ql-block"> 墙壁上石碑上镌刻的那些名字,褒扬那些以其思想或功绩影响了法国历史的先贤们。进入先贤祠的大厅里,感觉跟普通的教堂也是一样的规制:不熄的烛火、空旷的大厅、高高隆起的穹顶……还有那些精美的雕塑和壁画。一些巨型的墙画悬于四壁,内容之于我们这些没上过宗教课的中国人还是颇为陌生。有几幅应是讲述圣女贞德的故事。不知是哪位大家的手艺,把这明眸皓齿的少女在牧羊时期的恬静可爱、战争时期的庄严肃穆、临刑时的坚定决然表现得淋漓尽致。中央台上站着代表祖国的女神,正把花冠分赠给左右两位分别命名为自由和历史的伟人。</p> <p class="ql-block"> 颇堪玩味的是那个大厅中央缓缓摆动的金属大球。女儿对它产生了极大的巨大高耸的穹顶中央,吊着一个金属球像一个钟摆一样在左右摆动。地面上有一些刻度在标注着什么。女儿问我这是啥玩意儿,咱不懂也不敢乱说,事后查了一下才知道这个就是著名的“富克钟摆”。19世纪中叶,法国科学家富克证明了地球的自转,在先贤祠的大厅中央悬挂了一条60多米长的绳索,绳索的下面是一个巨大的金属球作为摆锤。摆锤的下方是一个带有刻度的沙盘。每当摆锤经过沙盘上方的时候,摆锤上的指针就会在沙盘上面留下运动的轨迹。按照日常生活的经验,这个硕大无比的摆在沙盘上面应该是只有唯一的一条轨迹。但是人们惊奇的发现,摆球每经过一个周期的震荡,在沙盘上画出的轨迹都会偏离原来的轨迹,而留下一幅美丽的图案。地面上那些花瓣状的大理石装饰,就是钟摆晃动留下的印记。所以这个实验被称为物理学历史上最美的实验。</p> <p class="ql-block"> 昏黄的灯光,俭朴的墓室、寥寥的墓志铭……沿着走廊深处,一间间的像低矮的窑洞一样,大多是二人一室或四人一室。这里长眠了居里夫妇(夫妻也不安排个双人床,还要睡个上下铺),数学家拉格朗日等人。一如他们平实无华的品质。这里还安息着维克多·雨果和他的室友左拉。不知这是否就是法兰西人眼中雨果、左拉与巴尔扎克、莫泊桑的区别……尊重先贤、是一个民族所应有的品质。法国人因这些先贤而光荣,而这些先贤又何尝不庆幸生于这片自由的土地。也许只有这样自由的土地才能滋生出自由的灵魂吧。</p> <p class="ql-block"> 对于“圣贤”的衡量标准,每个民族、每种文化每个地域都有自己的解读和诠释。例如中华文化传统中的圣贤标准就是“仁义礼智信”,是忠君爱国和民族气节。而法国人更看重他对一个国家和民族的思想贡献。他是否拥有的反对专制、争取自由的斗争的精神。他们应该是思想和精神的巨人,而不仅仅是他们的文学建树。巴尔扎克在文学上的建树完全可以同雨果媲美,但他未能入葬先贤祠。还有许许多多我们熟悉的名人,名字也没有镌刻到这里……由此可见,能够栖于先贤祠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它的入驻条件非常之严苛。据我所知,近代数十年来法国已经没有人入驻此处了。许多享誉世界的伟人如莫泊桑、笛卡尔都无法享此尊荣。即便是有人一度得幸入驻,也会被后人诟病他的入驻是否符合资格。大仲马就是活生生的例子,直到现在法国人还在因为他的作品思想深度不够和糜烂的私生活,而饱受争议。</p> <p class="ql-block"> 我们在这座圣殿的地宫里穿行。幽暗且无声息,若有若无的穿堂风和昏黄的灯光使得我有些不能自抑的紧张。但是一个个如雷贯耳的名字和偶尔跳入眼帘的鲜花,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跟这些圣贤们亲近亲近,跟他们聊上几句,来一场跨越时空的交谈。</p> <p class="ql-block"> 先贤祠里有两个人是特例,那就是卢梭与伏尔泰,法国人对启蒙思想巨匠的尊崇无以复加,因此两人的殊荣并不具有太多的奇怪。这两位堪称是备极哀荣。这两位思想家分别葬于门口最显要的位置,像中国神话中的哼哈二将一样守护着这里。二人各自享有一个偌大的单间儿。卢梭棺木上镌刻的“自然与真理之人”的墓志铭,伏尔泰的悼词也很简洁:“诗人、历史学家、哲学家”。卢梭恰巧与伏尔泰面面对面,倒真实的体现了这个民族的黑色幽默。两个生前的对头,死后却不得不面面相觑、长相厮守。代表着保守和传统的伏尔泰左手托书,右手执笔。仿佛在跟对面的卢梭喊话:“有本事你过来啊,再跟老夫大战三百回合!!!”</p> <p class="ql-block"> 向往自由和平等的卢梭则与伏尔泰格格不入,他的棺木呈棕红色,上边雕刻一只紧握火炬的巨手,象征逝者是一位杰出的启蒙先哲。他曾经说过“人,生而自由,却又无往不在枷锁之中,我们都想要自由,可是我们的生活却到处是枷锁,我们也离不开枷锁……” 事实上,枷锁永远有利于占有者,而不利于一无所有的人。牢笼永远不会为了牢笼的设置者敞开大门……卢梭若回望我等,对今朝境遇不知再会有何救赎的哲理思辨?</p> <p class="ql-block"> 此中还有很多不太为人们耳熟能详朗朗上口的名字,虽然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不是那么的耀眼,但是对于整个法兰西民族而言,绝对是他们民族圣坛上不可抹灭的一缕火焰。快要走出先贤祠的时候,我专门去瞻仰了装有莱昂·甘必大(Léon Gambetta)的心脏的瓮。甘必大是一个意大利商人的后裔,是一个著名的律师和政治家,一个坚定的独行者,一个反帝国反独裁的共和者,他坚决的反对拿破仑三世和第二帝国。这位革命先驱的心脏于1920年移居此处,受人万世景仰。</p> <p class="ql-block"> 坐在先贤祠后门出口的台阶上,暴晒在阳光之下,笼罩全身的那阵阴寒和萧肃的还没有散去。子曰:见贤思齐焉,见贤而内自省也!本当好好的做一下深刻的自我批评与检讨,好好总结一下跟圣贤们学到了些什么,至少要写一篇800字的作文来纪念这次游历。</p><p class="ql-block"> 转念一想,李白早就教导我们说,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p><p class="ql-block"> 看来还是要好好喝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