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个群体向阳而发 （外一首）

李正旺

一个个群体向阳而发（外一首）

作者 李正旺（武汉）


在父亲的田埂上
一株不起眼的小苗
忽然长成一棵昂扬的向日葵
我第一次惊诧到了
世间有这样的一种植物
即便在阴雨天
永远挺着直直的腰杆
思索着寻找光的方向
雨霁初晴
率领一垄田的稻穗向阳而生
令我从打滚的土坡上跃起
张开双手做燕子式低飞
穿行在父亲种植的棉花、稻田中间

我细数着每个日子
像田畴上收获的那棵向日葵
在冬日的柴火旁
用食指顶出一粒粒种子
撒在五月屋后的山坡上
繁殖一坡的向日葵
而现在，父亲！我们的日子
早已沿着向日葵的花瓣
舒展出质的金色

今天在向日葵的原野里
在一棵向日葵下
已不见我的父亲吆喝那头犟牛
成双结队的蜜蜂
偶而彩色的蝴蝶歇在上面
在细小的嗡嗡声里
小心翼翼地振翅欲飞
在灿烂的圆盘里
享受着焐热的甜点

我看见每一株向日葵
像你，父亲！
用冲担举起田野的稻穗
举起种子们的万千子孙
像一个个群体的家族
向阳而发



树汁淙淙如河流在川


一棵硕大的栾树
站在小屋不远不近的地方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
在我出生之前它就在那里

我最喜欢仰望秋天的它
金黄色的花朵、粉红色的果实
金丝一样的雨线闪在风里
用它宽大的树冠
把天上的星星月亮扫过来
装在墨玉的瓶子里送给我
摇动叶片指着我看
那一颗最亮

但是我真的不知道
它经过了多少电掣雷击
那些风雨的夜晚
我都关上了窗子和门
我都躲在暖和的被子里
风雨后走上阳台
“好清新的空气呵”
而它在早晨的风里
兜一串好听的鸟鸣四处播散

它相信每只鸟带来森林的消息
都能纯真地讨论出原生态的真谛
每一阵风，每一个晴朗的日子
再普通的一条小路伸过来
它都无比兴奋、感恩
会编织成一首首快乐的歌
唱给周围路过的所有耳朵

有一次我经过它
看到一蓬风车茉莉爬满了巨大的树桩
还疯狂的往它的上面攀援扭缠
苔藓、兰草、不明的各种藤
分明像找错了妈妈的奶狗
我想轻轻的扒开几缕
想让大树像我一样呼吸
我看到深深的沟壑的裂纹
不知道印着那一年的风暴
成了这些细小植物的沃土

秋风带走最后一片叶子
雪霜落在树杆上像白发亮得心疼
它都冷静得出奇
我能听到树汁淙淙如河流在川
奔腾着春风的讯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