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

阡陌

(一) 神明让我许了三个愿望。 彼时我还只是个五岁稚童，心里总是惦记着街上老姐姐卖的糖葫芦。 “我要花不完的钱！”总白嫖老姐姐的糖葫芦好像也不大好。 “我要吃不胖！”我捏了捏身上的小赘肉，老姐姐说得对，糖葫芦吃多了会胖。 还剩最后一个要许什么呢，我苦恼地来回踱步。 “有了！” 我突然想起老姐姐那逢人就被夸的容貌。 “我还要永远的美貌！” 神明面上带着胸有成竹的微笑，口吻很是轻松。 “乖囡囡，本神记住了。” 见他转身要走，我急忙拉住他。 “你还会回来吗？” 神明想了想:“应该不会吧。” 我失望地放开他:“好吧。” 神明也是很忙的。 隔天我咬着糖葫芦坐在街边的时候，突然看到了熟悉的神影。 我连忙跑上前，把他拉到巷子里。 “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探头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 “不是说你们神明不能随便让别人看见的吗？” 神明神色有些疲惫，他蹲下来摸了摸我的头。 “乖囡囡，只有你才能看得到我。” “啊？” “为什么？”我疑惑地问他。 神明笑了笑:“许是你太特别了吧。” 我又想起我那三个愿望。 “我的愿望实现了吗？” 神明顿了顿:“出了一些差错。” 看他颓然的样子，我仗义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没事，实现不了就算了。” 神明叹了一口气。 “倒也不是实现不了...” (二) 我本是个小乞丐，街上卖糖葫芦的老姐姐见我可怜，收养了我。 五岁的时候我遇上了一个神明，我向他许了三个愿望。他说我的愿望出了差错，但是没说错在了哪儿。他也再也没有回来看我。 我和老姐姐开始了相依为命的生活。 我有了吃不完的糖葫芦，身子渐渐长高了些，精致的小脸蛋已经有了雏形，还没有变胖。 神明还是很灵的。 “囡囡，你有没有觉得，你最近几年的身子容貌都没有什么变化。”老姐姐皱着眉，疑惑地看着我。 我咬了一口糖葫芦，低头瞅了瞅。 “好像是。” 老姐姐嘴里嘟哝:“按道理女子十五岁就可以嫁人了，但你这十五岁怎么还和十岁一样？” 我顿了顿，讪笑道:“可能是糖葫芦吃多了长得慢些吧。” “而且我永远这样的话，就可以一直陪着姐姐了呀。” 老姐姐忍俊不禁:“那你岂不是一个不会变老的老妖怪了？” 我不解地问:“不会变老不是很好吗？” 老姐姐有些怔忡，眼睛空洞地望向远方。 “当然不好。” “总归是太孤独了。” 我又咬了一口糖葫芦，还是不懂。 ——————(更) (三) 我二十岁的时候，老姐姐病故了。 那天老姐姐同我说了她的故事。 故事里有她心心念念的男子，有她恣意快活的半生... “老姐姐，你的故事里为什么没有我呢？” 老姐姐苍白的脸上出现了一点笑意。 “囡囡在别人的故事里呢。” 见我一副思索的样子，她又温柔地摸着的脸。 “囡囡是个有福的人，路还很长。” 这便是她的最后一句话了。 我按老姐姐的遗愿，带着她的骨灰准备去北边的皇城，她说那是她的家乡，她想回故土安葬。 临走前我放了一把火把房子烧了，反正我也不会再回来了。 只是可惜，我再也吃不到老姐姐的糖葫芦了。 “小姑娘，你要去哪儿啊？”路边的老奶奶慈祥地问我。 “我要去北边的皇城呢。”我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 老奶奶哈哈大笑:“哟哟哟，dwgsm你一个小奶娃娃自己去皇城啊？” 我拍了拍肩上的包袱。 “我的老姐姐陪着我呢。” 老奶奶突然开始迷糊起来。 “你是谁家的奶娃娃来着？” “东街糖葫芦店的。”我老老实实答道。 老奶奶皱着眉思索:“不对啊，我记得那个小姑娘...今年应当是桃李年华才是啊。 “东街的老姑娘不是说她嫁到外地了？” 我立马反应过来。 “对对对，那是我姐姐。” 老奶奶恍然大悟:“怪不得，你姐姐十一二岁的时候和你现在一模一样呢。” 我点头笑了笑。 “好多人都这么说呢。” ——————(更) (四) 靠着老姐姐画的地图约摸走了两个多月，我终于看到了城门上【皇都】二字。 想来老姐姐早就做好了让我带她回故土的打算。早些年她苦心孤诣地教我那些心计谋划时，我还调笑说用不上的。 现如今是不免感叹老姐姐的先见之明，不然我早栽在那烟花柳巷之地了。 皇城不愧是皇城，比我所走过的地方都要繁华很多。 我流连于各种新奇玩意儿中，差不多已经忘了我肩上的老姐姐。 “让你不听话...” “让你不听话...” “给我打死他！” 巷尾突然传来恶骂和拳打脚踢的声音。 我远远地望去，四个凶巴巴的小男孩正围殴着一个小乞丐。 秉承着少管闲事的原则，我小心翼翼地缩起身子就要走。 混乱中视线不小心对上那个小男孩的眼睛。 “住手！” 我鬼使神差地喊了一句。 四个小男孩立刻面带愠色地看着我。 瞟见不远处的官兵，我淡定地说:“我报官了。” 那些个小男孩终究还是心智不全，被我一唬就各自奔散了。 我和地上的小男孩大眼瞪小眼。 他长得太像那个不靠谱的神明了，所以我心软了。 我蹲下来拿着手帕擦了擦他的脸:“没事吧？” 小男孩摇摇头。 “那好吧。” 我掏出一些银子塞到了他的手上。 “我不要钱。”小男孩拒绝道。 他又犹豫了一会儿，低声问我:“我可以跟着你吗？” 我刚想开口拒绝，想了想又问:“为什么？” 小男孩眼里满是真诚:“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感觉你很熟悉。” 我一怔，这货不会真的是他吧，怎么沦落至此了。 我艰难地看着他:“你...” “可以吗？”他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叹了一口气，妥协道:“行吧。” 我一把拉起他，拍拍手。 “你叫什么？” “我没有名字。” 我想了想，灵感突现。 “我以后叫你小神仙可好？” 小男孩疑惑不解:“神仙是神明的意思吗？” 我点点头:“算是吧。” 小神仙欣然接受:“那我很喜欢。” 我惊疑不定，试探性地问他:“那你觉得你叫我什么比较好？” “囡囡？”小神仙脱口而出。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气汹汹地揪住他的衣领。 “好你个半吊子神明，没事下凡来逗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