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身难忘老山情——郑晓明的前线记忆

梦里园林·孙震（原创）

老兵说事（489）【讲不完的战场故事·5】 战场上只有冠军没有亚军，阵地上只有我军没有敌军。 ——题记 一排二班郑晓明是我们连队的活电脑，记忆力超强，40年前的大事小事，他都记忆深刻，很多战友记不住记不清楚的事，都会找他去咨询。 （郑晓明在老山前线）其实，他除了连队的事记得住，记得多，其他的旧事未必记得，记忆也是有选择性的。郑晓明当兵五年，参加过两次皖南抗洪抢险，一年老山轮战，在千千万万退役军人里，有多少人有过他这样难忘的经历？ 军旅生活是他一生的骄傲，郑晓明肯定是忘不掉！ 战地遇上哑弹 （郑晓明与战友在老山前线）打仗，没有人是不知道害怕的，但战士都有一种群威群胆的力量，战无不胜！ （郑晓明与连队战友相聚山东）郑晓明参加过多次一线阵地抢构工事、战壕，那是拼命的战场土工作业，能累趴人，苦死人。初上阵地，听见炮弹飞来，腿有些发软；子弹飞过来，有些无奈；碰上地雷，有些紧张。稍微稳定一下情绪，很快就适应战场环境，毕竟上阵地上战场，大家都有心理准备，骨子里为国牺牲的勇气在那。 （郑晓明与一排战友在前线合影）1985年2月6日，原计划下午3点出发，因为白天沿途炮火封锁，所以我连的构工作业推迟到夜间行动。 这天，连队一、二、四三个排，除了担负正常军部警卫工作的人员外，郑晓明等50人在白龙安连长带领下，于晚间出发，赴143阵地抢构工事。 22点，展开作业。这次任务是在800m地段开挖深1.8m、上宽1·1m、底宽0，9m的交通壕。为防止敌人打击，全部釆用夜间作业。 （郑晓明与全班战友在老山前线）战士们想到了利用越军遗弃的战壕，在此基础上加宽加深。他们向一师工兵科要来了爆破器材，实施排雷爆破，为后续夜间开挖减轻了巨大压力。 这是连队第三次上阵地。郑晓明用锹、副班长苏吉山用镐，两人配合着挖掘，深更半夜，人疲马乏，紧张作业中，只听见苏吉山的镐发出“咣当”一声响，“不好了！”郑晓明喊了一声：副班长，停！ 他俩慢慢用手去扒开泥土，一摸，是一颗哑弹，当时镐头稍微再偏一点，碰上引信，炮弹要是爆炸，两个人怕是要交代在战壕里了。这一晚，郑晓明所在的一排挖出了几发炮弹，都是哑弹，竟然都没爆炸，竟然在先前的排爆中也没有引爆，有惊无险。 （郑晓明与连队战友在一起）从先一天晩上10点开始，到次日中午12点，郑晓明和战友们日夜连续不间断作业14个小时，待完成任务时，双手连拿铁锹的力气都没了。 何止这些，郑晓明和连队的“军工”们，每次上阵地都是要扛工事构件的，有木料，有麻袋，有钢构件等，几十斤重的东西压在他瘦弱的肩膀上，一扛十来里地，沿途布满地雷，一步也不能踩偏。他们这些小的十七八岁，大的二十出头的年轻战士，吃不消又不甘落后，拼着命踩着战友的脚印不敢越“雷场”一步，在崎岖泥泞的山地、丛林一步一步往前挪，好多十几岁的新战士到达指定位置，趴在地下起不来，哇地一声大哭：“怎么不把我炸死！”一会还得拄着铁锹站起来，挖战壕去！ （郑晓明在老山前线）前线官兵说，苦不苦，想想“1·15”；累不累，想想“军工队”，很多人就是倒在了前送弹药、物质，下撤伤员、烈土的路上…… 生病遇上军长 （郑晓明在哨位）1985年正月初五下午2点，郑晓明在军前指固定哨位站岗，由于连日感冒发烧，此时全身乏力，疼痛难忍。哨位就是阵地，郑晓明努力支撑着。 （傅全有军长在老山前线）傅全有军长从指挥部出来，正好看见郑晓明神情有些恍惚。 军长走近郑晓明，问：“你怎么啦？”“报、报告军长，没什么！”郑晓明回答。 军长发觉郑晓明回答声不够响亮，脸色苍白，猜想卫兵身体有恙，便亲切地问：“你发烧了？！”郑晓明立正回答：“报告军长，小感冒，不碍事！” “那不行，准备回去休息。”军长说完，转身回到指挥部。 （郑晓明在战友团聚会上向时任陆一军司令部工兵处处长桂木林老首长敬酒）军司令部工兵处桂木林处长接到傅军长电话，知道了军前线指挥部门前卫兵带病站岗，便立即通知我连派人换岗，并代表军长嘱咐郑晓明抓紧到144医疗所看病。 军部、144医疗所与我连同一驻地，倒也方便。郑晓明下岗后直接到144医疗所检测，高烧40度。医生给他打了退烧针，配了退烧药，嘱咐他回连队休息。 （郑晓明与同乡战友在老山前线合影）郑晓明对此一直念念不忘：老军长知兵爱兵，在全军部队有口皆碑。我们连队的战友，每每提到傅军长，都是深有感慨：在军部执勤，碰上首长都要敬礼，但很多参谋干事助理员很马虎，不回礼，唯有傅全有军长没有一点官架子，每次都是认真地回敬军礼。 病房遇上英雄 （郑晓明与老山一等功臣杨启良在前线医院合影）郑晓明在老山前线有一张与老山英雄——活着的“王成”、一等功臣杨启良的合影，十分珍贵。 （作者釆写老山英雄杨启良的报告文学《向我开炮》刋于《东方青年》杂志）1985年3月，我在前线医疗所也采访过杨启良，并写出了报告文学《向我开炮》，刊于浙江《东方青年》杂志社，作品被《文摘周刊》等广泛转载。 （郑晓明与战友在舟桥车前合影） （郑晓明和连队战友在一起）1985年3月9日，我军1师2团3连班长杨启良率战士黄超、吴天平、孔祥宝守在166阵地北侧无名高地的1号哨位上。入夜以来，杨启良和战友们一起打退了越军3次进攻，其他三名战友先后负伤，哨位上只剩下杨启良一个人。 “一定要守住”，杨启良清楚绝不能让战友的血白流，他一边打一边用步话机向连队党支部立下“人在、阵地在”的誓言。此时越军已沿着166至168阵地之间的洼部向无名高地反扑，只身一人的杨启良面对蜂拥而来的越军，毫无惧色继续一边投弹，一边对着步话机呼喊“向我开炮！”“向我开炮！”凭借有利地形，带伤孤身作战四个多小时，用枪扫射，用手榴弹炸，不断变换打击地点，灵活机智，打退了越军从班到排4次进攻，毙敌18名，被誉为活着的“王成”，荣立一等功。 （作者与郑晓明等江山战友在一起）其实，我能采访杨启良纯属偶然，也要感谢郑晓明、姜根旺等浙江籍战友。 我们连队与144医疗所钢架房连着钢架房，战士们如果不站岗，会主动去医疗所帮助抬前线运下来的伤员，找战友聊天，安慰伤病员。3月20日，郑晓明从我们工兵营营部司务长陈培南他老乡那里得知，浙江黄岩有个一师老乡像“王成”那样勇敢，负伤后现在144医疗所住院治疗。 （郑晓明和江山战友重返老连队营区合影）出于对英雄的崇敬，郑晓明、姜根旺等战友经军政治部打字员陈荣介绍，前去看望慰问杨启良。 郑晓明与杨启良熟悉了，在杨启良治伤期间，一有时间就去看望他，听他讲战斗故事，并与英雄合影留念。同时，经杨启良介绍，认识了他所在的被中央军委授予“坚守英雄连”称号的连队孔祥宝、李唤齐等伤员战友，听了他们坚守阵地的英雄故事，无不为他们的英雄事迹所感动。 （郑晓明近影）郑晓明等将英雄的事迹在战友中广泛宣讲，一传十，十传百，我闻讯与军直机械连文书刘桂涛专门到医院采访了杨启良。刘桂涛釆写的新闻报道“活着的王成”上了《解放军报》头版头条，我写的报告文学登上了《东方青年》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