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的《早雁》：咏物抒怀，映射现实

故乡的云

早雁

【唐】杜牧

金河秋半虏弦开，云外惊飞四散哀。

仙掌月明孤影过，长门灯暗数声来。

须知胡骑纷纷在，岂逐春风一一回？

莫厌潇湘少人处，水多菰米岸莓苔。

注释

（1）金河：在今内蒙呼和浩特市南，这里指北方边地。

秋半：八月。

虏弦开：指回鹘南侵。

（2）云外：一作“云际”。

（3）仙掌：皇宫求仙时以铜铸人托盘承露的一种设施。此指长安建章宫内铜铸仙人举掌托起承露盘。汉武帝时，建章宫立有承露铜盘，金铜仙人舒掌托之，故亦称仙人掌。

（4）长门：汉宫名，汉武帝时陈皇后失宠时幽居长门宫。这里指朝廷。

（5）须知胡骑纷纷在：一作“虽随胡马翩翩去”。胡：指回鹘，也称回纥。

（6）莫厌：一作“好是”。

（7）菰米：又叫雕胡米。菰，俗称茭白，其实如米，可以作饭。

译文

八月边地回鹘士兵拉弓射箭，雁群为之惊飞四散哀鸣连连。

月明之夜孤雁掠过承露仙掌，哀鸣声传到昏暗的长门宫前。

应该知道北方正当烽烟四起，再也不能随着春风回归家园。

请莫嫌弃潇湘一带人烟稀少，水边的菰米绿苔可免受饥寒。

唐武宗会昌二年（842）八月，北方边塞外的回鹘族侵犯唐朝的边境，导致百姓流离失所。杜牧当时正在黄州担任刺史，闻此战乱非常愤慨，写作了这首作品。杜牧的这首《早雁》属于咏物诗，借物抒怀。大雁带给作者的不仅是物候、时令的变化，更有漂泊思念、忧念塞外的种种感受。

首联“金河秋半虏弦开，云外惊飞四散哀”，前句点明时间、历史事件，交代了诗的写作背景和缘由，贼寇在秋天张弓射箭来侵犯边境，紧张的战争氛围立时得以渲染和表现，作者的焦虑、担忧和报效朝廷的愿望，都立刻得以体现。

后句描写景色，侧面烘托了敌寇来势汹汹，扰乱边境，老百姓四散逃窜，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战争的苦难令作者心痛，诗人同情战乱中的百姓，愤恨战争，充满了对敌寇的憎恨，这句的描写包含了环境、视觉、心理等多种手法，抒情痛苦而深沉。

颔联“仙掌月明孤影过，长门灯暗数声来”，这两句描写了长安城高悬的孤月，皇宫灯光的暗淡并传来打更的声音，意境凄凉。这样的描写并不仅仅表现京城长安的夜景，如果联系到首联敌寇所造成的战乱和百姓的苦难，这两句的深刻情感就可以理解为，诗人对晚唐统治者在面对敌寇入侵所表现出的软弱和对百姓痛苦冷漠的无奈和愤怒，如果朝廷能够积极应战，打败敌寇，哪里会有边民的悲惨逃难呢？

这两句抒情非常含蓄，也表露了作者在没落晚唐朝廷中的艰难处境及其抑郁和苦闷的心情，敢怒而不敢言，不能实现志向，拯救苦难的百姓。

颈联“须知胡骑纷纷在，岂逐春风一一回？”前句呼应首联的前句“金河秋半虏弦开”，是说边境的危机仍在，人民仍在苦难中，这样的现实让作者非常的忧虑和痛苦。后句中的“春风”则是比喻，比喻朝廷抗击敌寇入侵的大好形势，意思是说，朝廷什么时候才能够把入侵的敌寇驱逐出境，解救苦难中的人民呢？含蓄的抒情，充满了对朝廷的期盼。

尾联“莫厌潇湘少人处，水多菰米岸莓苔”，这是作者在劝慰“大雁们”，不要嫌弃南方的空旷，这里有菰米和莓苔这样的食物能够让你们填饱肚子，免于饥饿。很显然，“大雁”比喻的是流离失所的北部边疆的人民，这两句表达了作者对他们深深的同情，也暗含着对朝廷冷漠对待战争的痛苦和无奈。

本诗描写的是早秋时节在“胡骑”入侵情境下离散的大雁，它们四散飘飞，哀鸣阵阵，流离失所，寄身江南。早雁象征边疆地区战乱中离家漂泊的百姓，作者借早雁这一形象表达了对战乱中背井离乡、寄身江南的苦难百姓的深刻同情，同时也表达了对统治者不事边疆稳定、无视百姓苦难的状况的不满。

作者将孤雁哀鸣与皇宫求仙偷安享乐形成对比，突出主题。由于胡骑占据边疆，百姓流散漂泊、无家可归，可统治者不问百姓生死，竟然求仙祈求不老，歌舞升平。这样写有警示统治者关注边疆安定，安抚边疆百姓的意味。

诗人运用了象征的表现手法，表面写雁，实为写人，即把逃避回鹘南侵的边民比作四散的早雁。全诗通过写雁来写边地人民的苦况，既有对人民的同情，也暗含了对统治者的不满。

杜牧的这首作品，情感沉郁，手法含蓄，充满了丰富的思想和情感，显示了忧国忧民的崇高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