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经中的赋比兴

秋雨(李冰)

诗经中的赋比兴

秋雨

古人将《诗经》中的赋比兴风雅颂称为六义。其实，这是将两类不同的内容混为一谈。一般认为，风、雅、颂是诗的分类和内容题材，是按不同的音乐分类的。风土之音称为风，朝廷之音称为雅，宗庙之音称为颂。所以，风是各诸侯国的乐调，雅是京城地区的正乐，颂是宗庙祭祀之乐。至于大雅和小雅当从音乐分，广大而静，疏达信者，宜歌《大雅》；恭俭而好礼者，宜歌《小雅》。

《风》又称《国风》，一共有十五国风，风本是乐曲的统称。十五国风并不是十五个国家的乐曲，而是十几个地域的乐曲。国风包括周南、召南、邶、鄘、卫、王、郑、桧、齐、魏、唐、秦、豳、陈、曹的乐歌，共一百六十篇。国风是当时当地流行的歌曲，带有地方色彩。从内容上说，大多数是民歌。作者大多是民间歌手，但是也有个别贵族。

对于《雅》有几种不同的观点。一种认为是指直接统治地区的音乐，雅有正的意思，把这种音乐看作正声，意在表明和其他地方音乐的区别。也有人说雅与夏相通，夏是周朝直接统治地区的称呼。还有人认为，《雅》是指人人能懂的典雅音乐。《雅》共一百〇五篇，分为《大雅》三十一篇和《小雅》七十四篇。《雅》多数是朝廷官吏及公卿大夫的作品，有一小部分是民歌。其内容几乎都是关于政治方面的，有赞颂好人好政的，有讽刺弊政的。只有几首表达个人感情的诗，没有情诗。

《颂》是贵族在家庙中祭祀鬼神、赞美治者功德的乐曲，在演奏时要配以舞蹈，分为《周颂》《鲁颂》和《商颂》，共四十篇。其中《周颂》三十一篇，认为可能是西周时的作品、多作于周昭王、周穆王以前；《鲁颂》四篇，认为可能是鲁僖公时的作品；《商颂》则认为是春秋以前宋国的作品。

六义中的赋、比、兴是诗的表现手法，是按照表现手法分类的。赋是直陈其事，描述一件事情的经过。比是打比方，用一个事物比喻另一个事物。兴是从一个事物联想到另外一件事物。

赋之笔法，就是直接铺陈叙述，以铺采摛文，体物写志，以颂美和讽喻为目的的铺陈叙事手法，也有抒发感情的成分，是最基本的表现手法。如“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即是直接表达自己的感情。再譬如：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国风·周南·葛覃

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国风·周南·葛覃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国风·周南·卷耳

采采芣苢，薄言采之。――国风·周南·芣苢

遵彼汝坟，伐其条枚。――国风·周南·汝坟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国风·召南·采蘩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国风·召南·草虫

于以采苹？南涧之滨。――国风·召南·采苹

蔽芾甘棠，勿翦勿伐。――国风·召南·甘棠

厌浥行露，岂不夙夜，谓行多露。――国风·召南·行露

羔羊之皮，素丝五紽。――国风·召南·羔羊

摽有梅，其实七兮。――国风·召南·摽有梅

野有死麇，白茅包之。――国风·召南·野有死麇

比之笔法，就是以彼事物比此事物，比也是一切诗歌中最基本的表现手法。《诗经》中用比喻的地方很多，手法也富于变化。如《氓》用桑树从繁茂到凋落的变化来比喻爱情的盛衰；《鹤鸣》用“他山之石，可以攻玉”来比喻治国要用贤人；《硕人》连续用葇荑喻美人之手，凝脂喻美人之肤，瓠犀喻美人之齿。再譬如：

螽斯羽，诜诜兮。――国风·周南·螽斯

南有乔木，不可休息。――国风·周南·汉广

鲂鱼赪尾，王室如毁。――国风·周南·汝坟

兴之笔法，就是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事，是《诗经》乃至中国诗歌中比较独特的手法。兴字的本义是起，因此又多称为起兴，对于诗歌中渲染气氛、创造意境起着重要的作用。往往用于一首诗或一章诗的开头。有时一句诗中的句子看似比似兴时，可以是否用于句首或段首来判断是否是兴。如《卫风·氓》中“桑之未落，其叶沃若”。最原始的兴只是一种发端，同下文并无意义上的关系，表现出思绪无端地飘移联想。如秦风《晨风》开头“鴥彼晨风，郁彼北林”，与下文“未见君子，忧心钦钦”云云，很难发现彼此间的意义联系。虽然就这实例而言，也有可能是因时代悬隔才不可理解，但这种情况一定是存在的。就是在现代的歌谣中，仍可看到这样的兴。

兴原本是思绪无端地飘移和联想而产生的，所以即使有了比较实在的意义，也不是那么固定僵板，而是虚灵微妙的。如《关雎》开头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原是诗人借眼前景物以兴起下文“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但关雎和鸣，也可以比喻男女求偶，或男女间的和谐恩爱，只是它的喻意不那么明白确定。又如《桃夭》一诗，开头的“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写出了春天桃花开放时的美丽氛围，可以说是写实之笔，但也可以理解为对新娘美貌的暗喻，又可说这是在烘托结婚时的热烈气氛。由于“兴”是这样一种微妙的、可以自由运用的手法，后代喜欢诗歌的含蓄委婉韵致的诗人，对此也就特别有兴趣，各自逞技弄巧，翻陈出新，不一而足，构成中国古典诗歌的一种特殊味道。再譬如：

南有樛木，葛藟累之。――国风·周南·樛木

肃肃兔罝，椓之丁丁。――国风·周南·兔罝

翘翘错薪，言刈其楚。――国风·周南·汉广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国风·召南·鹊巢

殷其雷，在南山之阳。――国风·召南·殷其雷

嘒彼小星，三五在东。――国风·召南·小星

江有汜。――国风·召南·江有汜

何彼襛矣，唐棣之华？――国风·召南·何彼襛矣

何彼襛矣，华如桃李？――国风·召南·何彼襛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