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小中专(冯学荣)

梦中人

<p class="ql-block">——献给上世纪八十年代、九十年代的中专生</p><p class="ql-block">□泉水叮咚</p><p class="ql-block">(一)小中专的来历</p><p class="ql-block">王安忆的《69届初中生》发表后,有朋友问:“如果不熟悉我们69届,或今后谁都不知何谓69届者的后人,读你的书会怎样?”</p><p class="ql-block">确实,以后可能也没有人知道“中专”这个词了,更没有人知道“小中专”这个词了。</p><p class="ql-block">没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可能以为“小中专”的“小”字是个谦词。中专嘛,相比大专、本科,文凭本来就低一等,加上一个“小”字也很自然。</p><p class="ql-block">其实,“小中专”的“小”字是特指年龄小的意思。那个时候,中专有从高中招生的,也有从初中招生的,从初中招生的才是小中专。</p><p class="ql-block">我是1983年初中毕业考入襄樊市师范学校的,也就是现在襄阳职业技术学院的前身,那时简称“襄师”,毕业后颁发中等职业教育文凭,也就是中专文凭。</p><p class="ql-block">襄师在1982年之前从高中招生。从1982年开始,可能是为了快马加鞭建设四个现代化,襄师停止了高中招生,改从初中招生。</p><p class="ql-block">高中招生的学制是两年,初中招生的学制是三年,毕业后都是中专学历。为了区分初中和高中这两种不同的生源,我们这些从初中招收的中专生就俗称“小中专”,从高中招收的称为大中专。</p><p class="ql-block">那时,襄阳还有一所师范学校——襄阳师范专科学校,现在湖北文理学院的前身,毕业后颁发大专文凭。当时,我们简称“襄师”,他们简称“师专”。</p><p class="ql-block">我们83级是襄师从初中招生的第二届小中专,相较于1982年的第一届小中专,我们那一届的招生更严,只招收应届毕业生,不招收复读生。</p><p class="ql-block">听说有同学已经拿到了录取通知书,甚至已经到学校报到了,被查出是复读生,又退了学。这些人只能返回去读高中,上中专是不行的。</p><p class="ql-block">我无从知道这些当年被勒令退学的复读生是否回去上了高中,高考成绩怎么样,有没有考上大学?现在的他们是郁闷于当年的被退学,还是庆幸于当年的被退学?</p><p class="ql-block">(二)学霸的失落</p><p class="ql-block">那个年代,还没有开始城市化进程,人口的绝大多数在农村,中考的主力军也在农村。对农村孩子来说,考上中专,就跳出了农门,吃上了商品粮,中专自然成为首选。因此,中专的录取分数线也比高中更高些。</p><p class="ql-block">当然,我们也有好几个同学——就我所知都是女同学,本身就是吃商品粮的,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也读了中专。</p><p class="ql-block">也许,她们的父母认为,女孩子有个中专学历已经很不错了,没有必要再去冒险,上高中,考大学,万一考不上呢?</p><p class="ql-block">确实,在那个文盲还很普遍的年代,中专生也属凤毛麟角,而这些商品粮出身的同学,虽然是女同学,却都是我们83级的佼佼者。</p><p class="ql-block">当然,也可能她们热爱师范,喜欢教师的职业。一次,我好奇地询问一位吃商品粮的女同学,为何也上了中专?原来啊,她的哥哥上了高中,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就让她读了中专。年仅15岁的她,虽然遵照父母的意愿上了中专,却也闷闷不乐了好一阵子,喜欢弹琴的她,天天泡在琴房里,连国庆放假也不回家,以此排遣心中的郁闷。</p><p class="ql-block">我的中考成绩是517分,当年襄师录取分数线460分,襄阳四中的分数线450分,我所在的宜城县一中分数线420分,我的分数算是比较高的。</p><p class="ql-block">有一次,教导主任在班上讲,我是那一年襄阳地区的中专状元。我不是襄阳地区的中专状元,但我确实是襄师83级的中考状元。</p><p class="ql-block">优异的中考成绩没有给我带来荣耀,襄师的目标不是升学,不是考大学,她是培养小学教师的,小学教师似乎并不需要学习拔尖。</p><p class="ql-block">襄师鼓励学生成为天文地理各方面都懂一点的通才,并不看重文化课成绩,她从来没有像初中和高中那样按考试成绩给学生排名,也没有奖学金,更没有对文化课成绩优秀的学生进行大张旗鼓的表彰。</p><p class="ql-block">用任正非的话说,我这种除了学习好啥也不好的学生,在襄师是没有机会崭露头角的。不过,我也得过一次奖,一个演讲比赛三等奖。奖品是两本书,一本《复活》,一本《镀金时代》。《复活》我认真读过,至今保存着。《镀金时代》却没有读下去,书也不知所终了。</p><p class="ql-block">功课当然要及格,不及格就要挂科,挂科补考再不及格就不能毕业,以至于同学们私下里经常调侃60分万岁。</p><p class="ql-block">对于我们这些当年的中考学霸,60分并不难,考试题目是任课老师自己出的,试卷也是任课老师阅的,考试前,老师通常也会给我们划重点,个别同学真的不及格了,厚着脸皮找一下老师,一般也都能通融过关。</p><p class="ql-block">初中时,我的梦想是当科学家,进了襄师,老师告诉我们将来要当小学老师。这个落差实在太大,记得招生时老师只是对我讲,将来要当老师,并没有说是小学老师,我没有一点思想准备,一时半会确实难于接受。</p><p class="ql-block">小学老师并不低人一等,学校老师经常给我们讲,教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是高尚而又神圣的职业。但那时,老师的地位并不高,还没有完全从“臭老九”的遗臭中彻底摆脱,主要的,我的理想是科学家,不是工程师,更不是小学老师。巨大的心理落差很难在短期抚平。师范三年,我郁郁寡欢,在理想与现实中挣扎,在失落与彷徨中度日。</p><p class="ql-block">科学家的梦破灭了,但大学梦并没有泯灭,同学们买来高中数理化辅导教材,一头扎进高中的题海之中。</p><p class="ql-block">只是走着走着,发现师范的数理化和高中的数理化相比,越来越小儿科了。没有老师的辅导,没有考试的压力,没有升学的动力,钻研高中数理化,我们越来越感到乏力了。</p><p class="ql-block">最郁闷的是不开英语课。现在看来,襄师那个时候真是短见,曾几何时,英语几乎从呱呱坠地的娃娃就开始抓起了。</p><p class="ql-block">语数外——外语是高考的主科!大学梦,少了外语怎么圆?心有不甘的我们,老师不教,就自己学。大家买来各种英语教材,英语900句,新概念英语,许国璋英语……还有同学自学日语,每天抱着收音机收听英语和日语讲座。</p><p class="ql-block">也有修成正果的,好几个同学,毕业后竟然当上了高中英语老师;还有同学,凭着一股子顽强的毅力,自学了大学英语,并且考上研究生,跨进了高等学府的大门,成为小有名气的专家、教授。</p><p class="ql-block">(三)从乔洼到千山之巅</p><p class="ql-block">图书馆,大礼堂,运动场,琴房……,招生时,老师们向我们描绘的校园设施一应俱全。不过,老师们当时没有讲的是,学校并不在城市里,甚至也不在郊区,而是坐落在离城区40多里路的一个叫乔洼的极其偏僻的小山沟,我们从农村来到了山沟。</p><p class="ql-block">听说老襄师在襄阳城的中心,现在襄城运动路一带。文革中,为了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搬到了远离城市的乔洼。</p><p class="ql-block">我们83级的冯耀民同学写过一篇回忆乔洼的文章,对乔洼有过详细的描述。学校在一片洼地里,四面是山,一条公路横贯其中,成为连接外界的通道。</p><p class="ql-block">山不大,翻过山是一望无际的红薯地。没有商场超市,没有游戏机房,没有烧烤和地摊,孤零零的一所学校散落在山的脚下,随处可听小鸟鸣叫,随地可见黄牛吃草,倒是读书和修身养性的好地方。</p><p class="ql-block">学校面向旷野,没有大门,没有围墙,她敞开胸怀,拥抱大自然。这对于今天看惯了高墙环绕、大门紧闭的人们可能有些费解,但当时的我们并没觉得有何不妥,也没感到有何不适,也没听说有什么治安盗窃事件。倒是我们男生时不时跑到山上,挖农民的红薯,回来后用脸盆煮了吃,或用松枝烤着吃,空气中常常弥漫着一股子浓烈的烤红薯的香味。</p><p class="ql-block">可能是红薯太多,红薯也并不值钱,农民也不在意,从没有农民来学校告状,也没引起任何麻烦,当地的老百姓真是好。</p><p class="ql-block">功课之余,我们走遍了乔洼的山山水水,看日出日落,听溪流淙淙,捡松树的果子备冬天生火,摘山上的野果充当点心。在乔洼,我们过得十分安逸。</p><p class="ql-block">为了方便师生进城,学校在樊城东风路设立了办事处,作为师生往返学校的落脚点。办事处的老师很热情,嘘寒问暖,端茶递水,给我们交待很多外出预防扒窃等方面的注意事项,非常亲切。</p><p class="ql-block">办事处不提供食宿,只能暂时中转和歇脚。办事处对面有个山西刀削面馆,味道不错,价格实惠,是我们经常光顾的地方。而今,再到那里,已没有了办事处的踪迹,也没了刀削面馆,令人生出一股无名的惆怅。</p><p class="ql-block">学校每周安排一辆东风140卡车接送师生往返城区,学生会干部负责分发车票,凭票上车。弄不到车票的时候,我们就凭两条腿进城和返校。</p><p class="ql-block">进城还好,热情高涨,充满希望。返校就不一样了,疲惫不堪,总也望不到头。我们设定几个小目标,到了钢丝厂,就走了一半;再到铸造三厂,就只剩下三分之一了;再往前走,就看见熟悉的红薯地了。到了学校,已是漆黑一片了,人也累得散了架,往床上一倒就睡着了。</p><p class="ql-block">三年级时,学校搬到了襄阳城西的千山。和乔洼不同,这次,学校建在了山顶上,居高临下,可以俯瞰襄阳城区。我们从低矮的乔洼一下子挺进了千山之巅。</p><p class="ql-block">(四)铁饭碗</p><p class="ql-block">上了中专,户口就迁到了学校,我们端上了铁饭碗,不交学费,每月还有17.5元的助学金,男生发斤粮票,女生32斤。男生基本够吃,女生还吃不完。节余的粮票,可以到商店换零食,也有女生悄悄地送给要好的男生。</p><p class="ql-block">学校有农场,还有拖拉机,种了大片的小麦。播种用拖拉机,收割要靠我们自己的双手,全校师生一起上阵,浩浩荡荡的队伍,热火朝天的场面,很是壮观。虽有磕磕绊绊,弄伤手脚的,但更多的是丰收的愉悦和收获的幸福。</p><p class="ql-block">学校所在的乔洼靠近河南,以面食为主,早晚两顿馒头,中午提供一顿米饭。馒头很大,四两一个,通常情况下,一个馒头就足够了。也有能吃的,一天,我们班几个男生打赌,看谁吃得多,最厉害的P同学一口气吃了七个馒头,大家全都服气了。</p><p class="ql-block">学校有卫生室,看病是免费的。卫生室的G医生是个身材很高的中年妇女,嗓门大,训起人来很厉害,却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看病细心周到,喜欢和我们拉家常,她有一对双胞胎儿女,煞是可爱,我们经常逗着玩。</p><p class="ql-block">学校还有面包房,来自农村的我,以前不知面包为何物。刚烤出来的面包,酥酥的,黄黄的,老远都闻到一股香喷喷的味道,实在是太诱人了。吃到嘴里,酸酸的,甜甜的,软软的,一辈子也忘不了。毕业后,我再也没有吃到过那么松软酸甜的面包了。</p><p class="ql-block">师范三年,我的个子从入学时的1米57窜到1米80,虽然还是弱不禁风的样子,但个子毕竟长起来了,这要感谢襄师轻松的学习环境和良好的生活条件。</p><p class="ql-block">确实,1980年代,17.5元的助学金是很管用的,一些节俭的同学基本不向家里要钱,很大地减轻了家庭的负担。我知道家里不宽裕,也尽量咬牙坚持用助学金解决生活,不给家里增添负担。</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五)老三班</p><p class="ql-block">83级一共206名学生,分五个班。不知什么原因,到了二年级,学校要将我们五个班并为四个班,方案是撤销我们三班。</p><p class="ql-block">听到消息的我们三班同学想不通啊,我们既不靠前,又不靠后,我们在正中间啊,为什么撤销我们班?</p><p class="ql-block">越想越想不通,越想不通越生气,越生气越觉得要奋起抗争。第二天一大早,我们三班的同学自发地集合起来,大家雄纠纠气昂昂地出发了,没有任何准备,没有任何目标,只是向着远方,向着远离学校的未知的前方离校出走。</p><p class="ql-block">大家漫无目的地在公路上行走,中午时分,我们到达了古驿镇,同学们在镇上吃了散伙饭,照了纪念照,热烈地讨论下一步的计划。</p><p class="ql-block">我和好友戴君商量,万一学校处分我们,我们就回宜城老家,到宜城一中读高中,幸许还能考上大学。是啊,或许还能圆我们的大学梦。</p><p class="ql-block">到了傍晚,饥肠辘辘的我们开始有些发虚了,晚上到哪里过夜呢?回不回学校呢?学校会不会处分我们呢?</p><p class="ql-block">经过热烈的讨论和激烈的争吵,凌晨零点左右,我们回到了学校。让我们感到意外的是,老师们在焦急地寻找我们,听说我们回来了,不仅没有生气,没有批评我们,相反,喜出望外地迎接我们回来,为我们准备了丰盛的夜宵,馒头,包子,面条,饺子,一应俱全,全部免费!</p><p class="ql-block">学校领导亲自接待了我们,要我们好好吃饭,好好休息,学校不处分学生,不在档案上记录,请大家安心学习,吃饱睡好。</p><p class="ql-block">三班还是解散了,但我们可以自愿选择新的班级。原来的四班变成了三班,过去的老三班成为了历史,成为了我们永远的记忆和永恒的怀念。</p><p class="ql-block">(六)运动会</p><p class="ql-block">每年秋季,学校雷打不动举办田径运动会,这是学校的大事,老师恨不得全体学生都报名参赛,实在不能参加比赛的同学,就得写广播稿,当拉拉队员。</p><p class="ql-block">运动会期间,高音喇叭特别嘹亮,每当一个冠军产生,班上没有参加比赛的同学都要加紧赶写广播稿,从各个角度报道比赛的盛况,渲染比赛的激烈场景和精彩片段,赞扬运动员的拼搏精神,祝贺运动员取得的优异成绩。播音员也特别卖力,声情并茂,激情昂扬,反复播报,不做到妇孺皆知誓不罢休,运动会的冠军才是学校的英雄!</p><p class="ql-block">一次,好友肖君拿到400米冠军,我们高兴坏了,室友戴君立即拿出从家里带来的宜城贡酒,那是他父亲要他送给老师的,被我们几个同学当庆功酒喝了。</p><p class="ql-block">82级的刘师兄一人独揽100米、200米、400米、跳远和4X100米接力五项冠军,是真正的运动天才。我们觉得他是刘易斯再生,他又姓刘,长得也像刘易斯,是学校最耀眼的明星。不知道刘师兄毕业后分到了哪里,过得可好,是否还是一如既往地热爱体育?</p><p class="ql-block">运动健将经常代表学校参加省市两级的比赛,为学校挣得了不少荣誉,是学校的功臣。学校也没有忘记他们,毕业分配时,这些昔日立下汗马功劳的同学也成为学校重点关心的对象,他们本身也是极受欢迎的抢手货,分配时往往成为上调的重点。</p><p class="ql-block">(七)篮球赛</p><p class="ql-block">只要不下雨,篮球场上总有球赛,有时候是老师们打,有时候是师生混合打,有时候是班级之间友谊比赛,说是友谊赛,基本上是你死我活的世界大战,不决出胜负决不罢休,决出胜负仍不服气。</p><p class="ql-block">篮球场上,体育老师自不用说,是当然的场上主力,李老师擅长强攻,他总能攻到篮板下返手上篮;孙老师擅长穿插,善于组织,不用任命,总是队长。</p><p class="ql-block">令人惊异的是,戴着一副宽边眼镜,个子不高,教生物的吴老师在场上如入无人之境,球到了他手下,就像着了魔法,被他运得出神入化,谁也奈何不了他,只能任他纵横驰骋,投篮得分。</p><p class="ql-block">最让我们佩服的是五十多岁的刘老师,据说是学校唯一的研究员,也喜欢打篮球。刘老师年纪大了,人又长得瘦,只能在外围作战,却也能屡屡得分,一个三分球,引来观众大声喝彩。</p><p class="ql-block">当教导主任的邢老师是天生的裁判员,吹着口哨,煞有介事,威风凛凛,气度不亚于奥运裁判。有时候我们到篮球场,好像不是去看打球,而是专门去欣赏邢裁判员的翩翩风度。</p><p class="ql-block">邢老师还有一幅天生的男高音嗓子,文艺晚会上,一曲《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迷倒了无数的粉丝,我们觉得邢老师的演唱比蒋大为有过之而无不及。</p><p class="ql-block">有爱打篮球的老师,就有爱打篮球的学生。四班的熊同学个子不高,却是篮球天才,球到他手里总能玩出花样,又特别讲哥们义气,一个妙传,队友就有了进分机会,大有乔丹风范,也被称为小乔丹。</p><p class="ql-block">(八)音乐</p><p class="ql-block">虽然每周只有两节,但音乐课绝对是襄师最重要的课程之一,文、黄二位音乐老师更是音乐修养极高又极其认真负责的老师。</p><p class="ql-block">据说文老师是从上海下放下来的知识分子,有极好的音乐素养,弹起钢琴来,一副全身心投入无比陶醉的样子令人心向往之。他的性格就像他的姓一样,温文尔雅,有君子之风。</p><p class="ql-block">春节联欢晚会上,香港歌星张明敏一曲《我的中国心》倾倒了无数中国人。我们也不例外,寒假结束上学后的第一堂音乐课,文老师就教我们唱《我的中国心》。他根据录音谱了曲子,并且把谱好的曲子发给我们,一边弹着钢琴伴奏,一边领着我们歌唱,那情景至今令人怀念。</p><p class="ql-block">虽说是音乐课,老师也经常点名让学生回答问题,或是乐理,或是识谱,或是视唱。也有天生音乐细胞缺乏者,老师叫起来,局促不安,汗流浃背。有一次,黄老师点名G同学回答问题,只听G同学大声说道:“他请假了!”</p><p class="ql-block">我们大吃一惊,大家面面相觑,一霎之间,空气像是凝住了,鸦雀无声。我感觉一向要求严格的黄老师好像有所觉察,只见她犹豫了一会,但还是略带疑惑地叫了当文娱委员的李同学回答,大家悬到嗓子眼里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文娱委员的回答让黄老师很满意,G同学更是如释重负。</p><p class="ql-block">乐理是基础,三年下来,我们学了厚厚的几大本乐理。不知道同学们还记得多少,我是基本上毫无保留的全还给老师了。</p><p class="ql-block">视唱是音乐课的重点之一,一段时间老唱《嘎达梅林》:“南方飞来的小鸿雁啊,不落长江不呀不起飞。”我们稀里糊涂地唱着,不知道这首歌好在哪里?也不知道老师为何如此钟爱?倒是《外婆的澎湖湾》简单明了,一学就会,大家都爱唱。</p><p class="ql-block">舞蹈也是音乐课的内容之一。学校那时有一个幼师班,全是女生,长我们一届,理所当然的称之为学姐。幼师学姐们个个多才多艺,身手不凡,学校经常安排她们辅导我们跳舞,交谊舞,民族舞等。</p><p class="ql-block">我们在操场上手拉手围成一圈,一边唱一边跳,“螃蟹子螃蟹子多又多”。学姐们有拉手风琴伴奏的,有引领做示范的,也有拉着我们手把手指导要领的,那情景,至今回忆起来,还是那么快乐、温馨和甜蜜。</p><p class="ql-block">吹拉弹唱是基本功,不少同学刻苦地练习各种乐器,成为课余生活的一道靓丽风景。钢琴太高雅了,属于女同学的专利。最简单的乐器当属笛子和口琴,价格便宜,大家都买得起,成为有兴趣的男生的首选。</p><p class="ql-block">比较酷的是吉他,看似漫不经心地拨弄,却俨然一幅港仔的派头,很能吸引女同学的关注。这还不是最酷的,一次全校文艺汇演上,四班的老蔡来了一个扬琴独奏,惊艳了众多的男女同学。</p><p class="ql-block">上课之余,同学们另一项爱好是抄歌。几乎每个人都有一个笔记本,专门用来抄歌。有些人抄了好几大本,大家通过各种渠道抄录和学唱最新的流行歌曲,以此为荣,乐此不疲。当然了,最流行的依然是《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p><p class="ql-block">年轻的朋友们</p><p class="ql-block">今天来相会</p><p class="ql-block">荡起小船儿</p><p class="ql-block">暖风轻轻吹</p><p class="ql-block">花儿香,鸟儿鸣</p><p class="ql-block">春光惹人醉</p><p class="ql-block">欢歌笑语绕着彩云飞</p><p class="ql-block">啊,亲爱的朋友们</p><p class="ql-block">美妙的春光属于谁</p><p class="ql-block">属于我,属于你</p><p class="ql-block">属于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p><p class="ql-block">再过二十年,我们重相会</p><p class="ql-block">伟大的祖国,该有多么美</p><p class="ql-block">天也新,地也新,春光更明媚</p><p class="ql-block">城市乡村处处增光辉</p><p class="ql-block">啊,亲爱的朋友们</p><p class="ql-block">创造这奇迹要靠谁</p><p class="ql-block">要靠我,要靠你</p><p class="ql-block">要靠我们八十年代的新一辈</p><p class="ql-block">但愿到那时,我们再相会</p><p class="ql-block">举杯赞英雄,光荣属于谁</p><p class="ql-block">为祖国,为四化,流过多少汗,</p><p class="ql-block">回首往事心中可有愧</p><p class="ql-block">啊,亲爱的朋友们</p><p class="ql-block">愿我们自豪地举起杯</p><p class="ql-block">挺胸膛,笑扬眉</p><p class="ql-block">光荣属于八十年代的新一辈</p><p class="ql-block">时间过得太快,转眼之间,两个二十年过去了,我们这些八十年代的新一辈,早已变成了老一辈。抚今追昔,令人生出无限感慨。</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九)琴棋书画</p><p class="ql-block">生为师范生,琴棋书画,一样也不能少。弹琴自不必说,这是学校的必修课。学校虽然没有条件为每位同学配备钢琴,却为大家都配备了脚踏风琴,有些痴迷的同学吃了饭就往琴房跑,傍晚时分,琴房常常人满为患。</p><p class="ql-block">比起弹琴,下棋更为普及。那时,首届中日围棋擂台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牵动着无数中国人的心。中方主将聂卫平似一阵旋风连扫日方大将小林光一,加藤正夫,力挫日方主将藤泽秀行,一举夺魁,凯旋而归,大长中国人的志气,看得人惊心动魄,荡气回肠而又酣畅淋漓。</p><p class="ql-block">聂旋风的这阵旋风搅动了一池春水,不少男生爱上了围棋,背口诀,研棋谱,没日没夜下得天昏地暗。</p><p class="ql-block">围棋是个慢活,好多人耐不住性子,更接地气的是象棋,短平快,一顿饭的工夫,就下了一盘棋。我们也经常边吃饭,边下棋,饭吃完了,棋也下完了,可谓多快好省,不亦乐乎。</p><p class="ql-block">二班的徐君最厉害,他下棋时像一尊石佛,一动不动,一声不啃,任凭你杀得气急败坏恼羞成怒,他仍然不动声色,慢条斯理,令对手没有一点脾气。毕业后,徐君当了校长,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下棋,是否还是如此四平八稳。</p><p class="ql-block">除了围棋、象棋,我们也研究国际象棋。没有老师教,大家自学成才,无师自通。遇到模棱两可的问题,没有裁判,没有百度,只能靠争吵解决。毕业后,再也没有心情也没有伙伴玩国际象棋了,那些车直马斜的规矩也早抛到九霄云外了。</p><p class="ql-block">不分男生女生,大家全是书法爱好者。没事的时候,个个挥毫临帖。最受欢迎的是颜真卿,柳公权,还有欧阳询,自习时间,教室里到处飘荡着墨汁的清香。</p><p class="ql-block">教我们书法的韩老师是个书迷,一辈子皓首穷经,苦练书法,不仅现场挥毫泼墨,以作示范,也经常把作品拿来让我们欣赏,令我们佩服不已。</p><p class="ql-block">书法课上,也教国画。老师讲,书法是基础,书法练好了,国画是水到渠成的事。最先画的是松树,松枝盘旋曲折,画歪一点也没关系,正好可以显得苍劲有力。</p><p class="ql-block">美术课是另外一个老师教,一上课就画素描。这是绘画的基本功,不是一朝一夕练得好的,刚开始画个静物还好对付,令人生畏的是石膏像,且不说去画那冷峻的面孔和深邃的眼睛,单单就是那一头卷曲的头发,就让人头疼。但仍然有不少同学热衷于此,我们班上的李同学就很有天赋,画的石膏像栩栩如生,深得老师好评。我们以为李同学会成一名优秀的美术老师,没想到,他却当了校长,不知道现在的李校长还画不画画。</p><p class="ql-block">学校经常举办书画展,开展评奖活动,极大地鼓励了同学们练习书画的热情,很多同学都练得一手好字,一些简单的绘画也不在话下,毕业后都成了各自单位里的笔杆子。</p><p class="ql-block">(十)文娱晚会</p><p class="ql-block">班上每学期都要举行文娱晚会,班主任照例动员全员参与,更残酷的是,经常玩击鼓传花的游戏,鼓点停了,花落谁家都得表演节目,这可难为了我这种五音不全的人。</p><p class="ql-block">逼得没招了,我和好友戴君商量,咱俩合伙讲相声。我俩从杂志上找来一篇歇后语相声,稍加改编,反复排练,竟然也讲得绘声绘色,连班主任也笑得前仰后俯,歇后语也在班上很流行了一阵。</p><p class="ql-block">事隔多年,一次同学聚会,我提起当年讲相声的往事,同学们却都想不起来了——他们不相信呆板的我还会讲相声!</p><p class="ql-block">班级晚会的优秀节目,会推荐到学校汇演,我们班上的保留节目有老潘的笛子,吴同学的二胡。学校大型汇演时,老师要从各个班级抽调文艺骨干集中排练,能抽去演出的学生都是学校的明星,经常领舞的是W同学,领唱的是L同学,弹奏钢琴的是C同学……一时之间,群星璀璨。</p><p class="ql-block">(十一)图书馆、阅览室、书店</p><p class="ql-block">图书馆不大,藏书却很丰富,古今中外的书都有,借书也很方便,可惜那时的我们总觉得来日方长,大把的时间有的是,以后再读吧。结果是大把的时间荒芜了,大量的图书闲置了。</p><p class="ql-block">不过,也看了几本,男生爱看《少年维特的烦恼》,装成一副忧郁的样子,像是维特;女生爱看琼瑶,梦想着海枯石烂地老天荒的爱情故事。流行的还有《红与黑》和《简爱》,《基督山伯爵》也很带劲。后来毕业了,就再也没有这样方便的图书馆供我们借阅了。</p><p class="ql-block">阅览室也是我们经常逗留的地方,里面摆满了各种期刊,关心时事的我们,爱看《瞭望》和《环球》;青春期的我们,也偷偷地看《知音》上介绍两性知识的文章。</p><p class="ql-block">学校还有一个不大不小的书店,也是我们经常光顾的地方。书店的汪老师长得清瘦,却很热心,有了新书,总是热情地向我们推荐。偶尔有同学看了半天也不买,他也面无嗔色,笑哈哈地说:“有空再来啊。”</p><p class="ql-block">我在书店买了不少书,印象最深的是《古文观止》,至今还时不时地翻两下,上下两册,每册1.1元,在当时可不便宜。我的一点可怜的古文基础也是仰仗《古文观止》打下的,《古文观止》还教了我很多做人的道理,《左传》《国策》上面那些不卑不亢的外交说辞和舍生取义的人物故事,都深深地影响了我。</p><p class="ql-block">书店也是收发信件的地方,大家来书店,很多时候也是来寄信和取信的。学校离家100多公里,现在看来不值一提,但在当时,与家里联系的主要方式却只能是书信。</p><p class="ql-block">师范期间,家父给我写了不少信。父亲的来信主要是询问学习情况,提出要求和希望。每次收到信,我都压力山大,每次都犹豫好久,不敢拆开阅读,更不知道如何回复,总觉得又辜负了父亲的期望,深为自己在学校混天度日不思进取而悔恨。</p><p class="ql-block">书店还是领汇款单的地方,看到同学兴致勃勃地来领汇款单都很羡慕。我知道家里经济困难,轻易不敢向父亲提钱。有时候逼得没办法了,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要,每次父亲也都面有难色。等到父亲真的把钱寄来了,取款时又感到深深的惶恐和不安,父母含辛茹苦,省吃俭用,我却在这里挥霍无度无所用心,内心充满了矛盾和纠结。</p><p class="ql-block">(十二)电影</p><p class="ql-block">学校每周放一场电影,就在灯光球场里露天放映,当年国产的大片几乎一个没有落下,《人生》、《四渡赤水》、《高山下的花环》……也有欧美大片,《罗马假日》,《魂断蓝桥》,《胜利大逃亡》都是那个时候看的。</p><p class="ql-block">我们不仅在学校看,也进城看,虽然要买门票,但仍然欲罢不能。工人文化宫,人民广场,襄阳剧院,都留下了我们观影的足迹。可惜,这些地方现在都不放映电影了。</p><p class="ql-block">我们不仅爱看电影,也爱看电影杂志,像《大众电影》啦,《环球银幕》啦,都很抢手,一人订阅,全班传看。什么金鸡奖啦、百花奖啦,我们都了若掌指。</p><p class="ql-block">那个时候,总觉得外国的月亮是圆的,外国的演员是美的。《罗马假日》的赫本,美得简直令人窒息,我们惊为天人,到处搜集赫本的写真,用来包装书皮。</p><p class="ql-block">看国内演员,总觉得老土,演个农民还像那么回事,演个古装戏也凑合,那些愚昧的,落后的,野蛮的,演得还行,像红高粱的活剥人皮啦,慈禧太后的垂帘听政啦,就演得活龙活现,连老外也点头称是,甚至还给颁个鼓励奖。演起现代戏,城市戏,就懵圈,一副矫揉造作装腔作势的样子,让人受不了。</p><p class="ql-block">现在想来,也不能怪人家演员土,毕竟,那个时候,还没有城市化,大家都是农村人,自然只会演农民。</p><p class="ql-block">毕业后,反倒很少看电影了,也不知道最新的流行影片是啥了,更不知道金鸡百花都花落谁家了。</p><p class="ql-block">(十三)男人的一半是女人</p><p class="ql-block">考入襄师时,我们正值十五岁的花季少年,是天然的文艺青年。学校因势利导,建有雨地文学社,圆了不少同学的文学梦。不过,那更像是女同学的沙龙,男生爱看的是小说,且君子动口不动手,只爱评头论足,不爱动笔写作。</p><p class="ql-block">金庸自不用说,好多同学废寝忘食,通宵达旦地看个不休。三年级时,《射雕英雄传》的电视连续剧上演了,大家每集不落。学校善解人意,晚上将电视机搬到教室前面露天播放,我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得水泄不通,总也看不够黄蓉的机敏和灵秀,总也笑不完老顽童的泼皮无赖和靖哥哥的憨厚傻冒。</p><p class="ql-block">长篇小说比较磨人,八十年代,国家每年都评选全国优秀中短篇小说,那才对我的胃口。喻杉的《女大学生宿舍》,史铁生《我的遥远的清平湾》,张承志《北方的河》都是我们津津乐道的作品。</p><p class="ql-block">最卖座的是张贤亮的《绿化树》和《男人的一半是女人》。前者写尽了饥饿对人性的摧残,后者写尽了性的饥渴对人性的碾压。</p><p class="ql-block">食色,性也。张贤亮对饿肚子和性饥渴的描写可谓登峰造极,没有深刻的体验是断然写不出的,自然也是十几岁的少年难于抵挡的。</p><p class="ql-block">不过,朴实无华的《肖尔布拉克》同样受欢迎,娓娓道来,如数家常,“碱水里泡过的资本家小姐,比金子还要珍贵。”至今记得这句话。</p><p class="ql-block">青春年少,不能没有诗。汪国真,席慕蓉,顾城,都曾经让我们掏过钱包,普希金、拜伦的书也没有少买,经常出现在笔记本菲页上的话是“假如生活欺骗了你”,经常调侃人生的话是“且来尽情欢笑,明天再喝苏打水,听人讲道。”</p><p class="ql-block">(十四)世界杯</p><p class="ql-block">1986年,我们快毕业了,却迎来了世界杯。十八岁的我们是当仁不让的铁杆球迷,尽管当时电视尚未普及,比赛时间也大都是晚自习的时间,但这点困难难不倒我们。</p><p class="ql-block">因为快要毕业了,老师也不大管我们,我们乐得自行其事。有时候是翻墙进入电视机房,悄悄拉上窗帘,调小音量,几个同学偷偷地看得心脏砰砰直跳;有时候是厚着脸皮到熟悉的教工家里蹭电视;实在没辙了,几个男生凑到一起听收音机,宋世雄的解说让人仿佛身临其境,也一样能过瘾。</p><p class="ql-block">我们为巴西队与法国队四分之一决赛时济科的点球失利而扼腕叹息,济科啊济科,你一生踢进了多少个点球啊,为什么偏偏这次踢不进?</p><p class="ql-block">我们为英阿大战中马拉多纳传奇般的连续进球惊呼不已,我们和阿根廷人一样激动得落泪,迭戈啊迭戈,今夜值得为你落泪!</p><p class="ql-block">我们为519国足在家门口不敌香港队痛失世界杯出线权而气愤填膺,我们读着刘心武的《519长镜头》,为中国足球伤心失望。国足啊国足,你怎么老是让人伤心失望?</p><p class="ql-block">(十五)爱情</p><p class="ql-block">学校禁止谈恋爱,为人师表的我们也不敢谈恋爱,但毕业前夕还是能嗅到一丝爱情的气息,男女生不怎么说话了,偶尔见面也有些脸红了,想碰到她却又害怕碰到了。</p><p class="ql-block">也听到一些爱情的传说,朦胧的月色下,宁静的小桥边,袅娜的柳树旁,偶尔也有成双成对的身影倘佯漫步。</p><p class="ql-block">也有终成眷属的,但都说是毕业以后才谈的。身为局外人,我们哪里知道其中的原委?</p><p class="ql-block">也有胆大的男生公开宣示主权,大写爱情诗,大填爱情词,Z同学一篇《蝶恋花》轰动一时,被同学们笑称“花蝴蝶”而不以为忤反以为傲。</p><p class="ql-block">也曾有心仪的女孩,也曾有怦然心动的时刻,却只敢深埋在心底,跟最好的朋友也不能透露,深怕亵渎了这份神圣的爱情,更怕遭到无情的讽刺和轻率的嘲笑。年轻的脆弱的心啊,哪里经得起半分的波折!</p><p class="ql-block">也曾想写信暗示一下,也曾想邂逅凝眸一回,也曾想借故搭讪两句,却是欲要碰面又故意绕道。朦胧的爱啊,为何这般让人琢磨不透?</p><p class="ql-block">少年的爱是如此的深藏不露,被我小心翼翼地层层包裹,不让任何人知道,连老天爷也不知晓。我的襄师的爱情啊,是那么的含蓄而又羞涩,是如此的一尘不染而又相思缠绵!</p><p class="ql-block">假如,当初,我向她表露心迹,她会芳心暗许,还是嗤之一鼻?</p><p class="ql-block">假如,而今,我向她吐露心菲,她会若有所悟,还是恍然若失?</p><p class="ql-block">最喜爱贺铸“锦瑟年华谁与度。月台花榭,琐窗朱户。只有春知处。”我梦中的女孩啊,只有春天,才配和你在一起!</p><p class="ql-block">“试问闲愁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梅子黄时雨。”我的相思愁绪啊,是那一川的烟草,无边无垠;是那满城的枊絮,扬扬洒洒;是梅子黄时漫天的细雨,绵绵不绝……</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六)实习</p><p class="ql-block">毕业前夕,学校安排我们在城区和近郊的小学实习,我和同班的两位男生四位女生在欧庙镇LK小学实习。</p><p class="ql-block">LK小学热情地接待了我们,给我们安排了食堂和宿舍,大胆地让我们独立地给学生上课,原任课老师只是偶尔随堂听课作些指导,绝大部分时间任凭我们自由发挥。</p><p class="ql-block">头两节课稍显紧张,后来自由发挥了,反而轻松了,我们逐渐进入了教师的角色。</p><p class="ql-block">那个时候,欧庙镇广泛地种植麦冬而致富,万元户俯拾皆是,在我们还在渴望拥有一辆属于自己的自行车的时候,他们已经普及了摩托车。</p><p class="ql-block">老师们也不例外,工资似乎只是副业收入,麦冬才是主要收入。工作之余,老师们谈论的话题也往往是麦冬的收成和行情,他们从不掩饰对财富的追求,也不掩饰财富带来的优越感。</p><p class="ql-block">富裕的老师们给我们提供了很大的帮助,也增添了我们的困惑,老师的职业提高了他们的社会地位,但是经济地位却要靠麦冬的收成。</p><p class="ql-block">一个多月的实习,我们结下了深厚的友谊,临别之际,不仅喝了一场大酒,我们三个男生都喝得酩酊大醉东倒西歪,还给我们一人赠送了一个保温杯,这在当时还是稀罕物,我用了很长时间,一直舍不得扔。</p><p class="ql-block">毕业后,几次想再去LK小学看看,最终没有成行。今天,LK小学恐怕也已撤了吧,当年那些生活优裕而颇为自得的老师们,现在生活得还好吧。</p><p class="ql-block">(十七)命运的造化</p><p class="ql-block">1986年,我们顺利毕业了,没有因为挂科而毕不了业的,大家也都是各个学校和机关竭力争取的对象,我们几个分到工厂的同学,听说还是厂里用了一车钢材才把我们换来的。18岁的我们,就这样懵懵懂懂地踏上了工作岗位。</p><p class="ql-block">少数同学留在了市区,绝大多数同学都回到了原籍。不管是留在市区,还是回到乡村,师范的出生,决定了我们多数同学的岗位只能是教师,职业的通道限定在狭小的范围之内。我至今清晰地记得,我那斗大的字不认得一升的当农民的二爷叹口气说:“最多只能当个校长。”</p><p class="ql-block">其实,我们的人生路上,最大的困扰还不是师范的身份,而是不断贬值的中专文凭。虽然绝大多数同学都通过自修、函授等各种途径取得了大专、本科甚至研究生学历,但自修、函授文凭贬值得更快,在全日制大专、本科面前,自惭形秽,相形见绌。提拔干部时,人家不仅看学历,而且看第一学历,甚至更加看重第一学历。</p><p class="ql-block">第一学历中专的我们,虽然自视甚高,甚至看不起当年中考不如我们的大专生、本科生,但面对根深蒂固的第一学历歧视,自视再高的我们,也无济于事,只能低下高贵的头颅,不断调低自己人生的定位。</p><p class="ql-block">尽管这样,同学中也有不少做到厅局级、县处级的,也有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的企业家、商界大佬,也有著作等身的作家、教授,更有同学成为教育部门的领导,领导着一方的教育事业。如果他们当年读了高中,上了大学,人生会是怎样的一番景象呢?</p><p class="ql-block">是啊,在那个百废待兴而又人才匮乏的年代,国家希望我们快速成长快速成才,虽说有点拔苗助长,但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没有一代人的牺牲,哪有今天的幸福生活!</p><p class="ql-block">大多数同学一辈子坚守在教育岗位,他们很多人当上了校长、副校长,成长为教导主任、教研组长、年级主任、学科带头人甚至隆中名师,成为教育战线上的中流砥柱和骨干力量,培养了一代又一代学生,赢得了桃李满天下的美好人生。从这一点上说,国家办这个小中专的目的实现了。</p><p class="ql-block">(十八)别了,小中专</p><p class="ql-block">刚毕业那阵,几个要好的同学也时常写信互相鼓励,也曾骑着自行车长途奔袭看望老同学,毕业二十年,我们还举办了二十周年同学聚会。</p><p class="ql-block">如今,毕业快四十年了,回忆起来恍若隔世,多年未曾谋面的同学,还能再聚得起来吗?</p><p class="ql-block">今年,在入学四十周年之际,女同学们赶上了退休潮,陆陆续续加入到退休的行列。</p><p class="ql-block">这就是当年洋溢着青春笑语的纯情少女吗?这就是当年那个我们可望不可及的美丽校花吗?这就是我珍藏一生也不敢表白的梦中女神吗?</p><p class="ql-block">每每听说某个女同学又退休了,我都感到不能理解,难于接受。这就是人生吗?这就是我们的人生吗?</p><p class="ql-block">还有性急的同学,或因意外,或因疾病,早早地到马克思那儿报到去了,令人不胜唏嘘。愿他们在马克思那儿得到安息。</p><p class="ql-block">一代小中专,已迈入迟暮之年。但愿,花白了头发的你,还记得我们当年青春的模样。</p><p class="ql-block">一代小中专,有幸赶上了改革开放的大时代,见证了,参与了,感受了祖国的山河巨变,日新月异。</p><p class="ql-block">一代小中专,失落过,彷徨过,与命运抗争过,挣扎过,也追求过,奋斗过。</p><p class="ql-block">我们曾经的母校,也早已升格为大专,成为职业技术学院。昔日的教室、宿舍也被气派的高楼所替代,早已找不到当年的踪迹。</p><p class="ql-block">学校的学历变高了,校园变大了,环境变美了,但是含金量却变低了。曾经吸引了全市最优秀学子的襄师已不复存在,我们曾经引以为豪的精英荟萃人才济济的母校,已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了。</p><p class="ql-block">别了,属于我们的大时代的小中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