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顽童 ” 一一 我的书法老师

张仁华

<p class="ql-block">那个年代有文化的人,都戴着个圆形的黑框眼镜</p> <p class="ql-block">石桥,村庄</p> <p class="ql-block">嘉陵江边</p> <p class="ql-block">三街四坊老朋友</p> <p class="ql-block">长髯须公</p> <p class="ql-block"> 那是七十年代,我刚学写书法,兴趣正大得很,为了寻求到一个好老师,经过多方打听以及熟人介绍,在市区远郊的石桥铺觅得一位专攻书法多年,又退休赋闲在家的许中庐老先生。能够成为他的学生和关门弟子,我的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一直都热切的盼望着师生见面那一天的到来 ……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老师的家坐落在石桥铺老街上,很有特色的石板路,弯弯曲曲的通向远方;起伏的坡度、两边老式小巧的木板房,勾勒出清末民初的建筑风格。传统、朴素、质诚,是我喜欢的类型和典雅的风格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老师的家在老石桥桥临街的一个老式四合院子里,门上是老式的木门,刷的是透亮的黑漆,上嵌对铜虎门扣,左右两边的门柱上镌刻有斑驳的对联,已经辨别不出字体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呯、呯呯、呯呯呯,我们敲响了门,里面传出 “ 来了、来了 ”的声音 。少顷,只听见吱嘎一声,门从里向外打开了,露出一个圆乎乎、肉墩墩的脑袋,上面一副黑色的圆形边框眼镜,镜片一圏一圈的,像是啤酒瓶的底底;鼻子肉肉的,下面一个小嘴巴,上下各半肥厚的嘴唇,活脱脱一个金鱼嘴,安放在一个圆圆的脑袋上,一个矮矮的五短身材胖娃儿 一一 这就是我的书法老师许老给我留下的第一深刻印象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 爸爸,有人找我 ”,许老师向院子里屋的一角喊到,同时让我们进屋来,反身关上门,用食指放在嘴唇上,嘟哝着 “ 轻点儿,别吵着我爸爸了 ” 。他把我们领到二楼上临街的一间大屋里,光线亮堂,从窗口望出去,石桥上精致的神兽石雕历历在目;桥下潺潺溪水流淌,有农妇在溪边石梯上手舂洗衣,旁边的空地上梨花开了,粉嫩嫩的;桃花点点,嫣红悠然;近处的油菜地里,菜籽花花黄了,晕色一片;许老师家的倚角上,一株巨大的黄桷树绿意盎然,像一把大伞遮盖住了大半个房屋。 我的天,哎呀 !这等情志、这个氛围、这种情调,正是我日思夜盼、梦里所求的呀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泡上茶,将我平时临写的字向许老呈上,他一 一 作出详细的点评。从最基本的基础讲起,握笔、运气、点书、撇捺转折、抑扬顿挫、刀锋笔划,讲到动人处,他从书案笔筒里抽出笔,铺上纸,蘸上墨汁,点、横、竖、直,一边写一边讲,还让我亲自写他在旁看,纠正我的行笔错误和姿势 。 不知不觉中,时间就在指缝的疏漏下溜过。该告别了,许老对我说 :“ 我们算认识了,也拜师了,以后就是师生关系和好朋友了,每个星期你要来还课,我都会在家里等你来 ”。不过,我的老父亲九十二岁了(师婆已过世),他每天中午都要睡午觉,你最好是三点钟到,那时候老父亲也醒了,精神头正好 。我回答说知道了,即告辞。许老引我下楼至大门,我刚出门,他神秘兮兮的将我拉住,将嘴凑近我耳旁轻轻个的微语叮咛:“ 下个星期天你来时帮我带二两光胴胴糖来嘛,我最喜欢吃了,不过千万千万不要告诉我爸爸,不然我要挨揍哟,拉钩哈 ” !一一 一个鲜活的富有个性的老顽童形象一下子就深深的刻印在我的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从此,每个星期天的下午两点钟,我就从城区的家出发,乘坐2路电车或者109路公交车到石桥铺车站下车,再走路去许老师家里还课,听他透彻如里的指导、讲解。</p><p class="ql-block">当然啦,少不了的是我在出巷口的华山玉糖果厂门市部给许老师买的光胴胴糖、苕丝糖、芝麻块,师爷的牙齿不好,我给他买的是蛋糕、回饼、洒琪玛、珍妃奶糖。 每次听到我的敲门声,许老师乐得那个快活啊:脆脆的、生生的、甜甜的、嗲嗲的 …… 他说:“ 我爸爸最喜欢你来了,要带礼物。 其他人不懂事,这不关年龄和教育问题,我也是和爸爸同样的看法和感受 ” 。</p><p class="ql-block">吃了东西,安逸了,舒服了。 许老师除了指导书法的问题,兴致来了,高谈阔论 。从王羲之的兰亭序讲起,书法的碑帖曹全碑、圣教序,书法名家颜真卿、柳公权、禇序良、黄庭坚、欧阳洵、苏轼 …… 历史的、文化的、艺术的、哲理的</p><p class="ql-block">;大开大合,纵横驰骋,忘了时间、忘了空间,沉醉在广袤无垠的天地中翱翔 ……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突然,一声断喝 :“ 肚子饿了,要吃饭 ” 。原来是老师爷的肚皮饭点时间到了,嚇得我俩赶紧从敍谈深耕中收回思绪,拿上东西,我也急忙告辞回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冬天到了,灰蒙蒙一片。雾都重庆见不到太阳,更显阴冷。</p><p class="ql-block">这天,按照平时的约定,我又去了许老师家。</p><p class="ql-block">刚一打开门,我吃了一惊,老师明显萎靡了,右手也被用厚厚的绷带缠起,一问原由,老师嘟哝着胖嘟嘟的小嘴说 :“ 被爸爸打了,用蔑块儿打的,因为晚上为老父亲兑的洗脚水太烫,老人家发火,家规伺候,是我做得不好,该打 ” !</p><p class="ql-block">老师爷一发怒,下手重了点儿,再加上竹蔑块儿有倒签,把手整伤了。 哎呀 !好像一个受了委屈却又无法渲泄、压抑自己也要对爸爸好的小孩子啊 !现在的人,谁有这份耐心和爱心啊 。 要知道,许老师当年也是七十余岁了,不过在传统教育的背景下,再大家庭里也是老人为王呀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岁月如梭,许老如活着也应该有一百二十岁了,可他在我的记忆中,始终是挥之不去,如影随行 …… ……</p> <p class="ql-block">希望的日常</p> <p class="ql-block">顽强的生命</p> <p class="ql-block">好天气</p> <p class="ql-block">日暮归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