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连山

啄木鸟——6503013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从西宁,乘火车到张掖,算是一次象征意义上的穿越祁连山,而不是我所喜欢的模式——与驴友一起徒步,背着落满风尘的行囊,风一程,雨一程,用脚步丈量大地山河。</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曾经,我乘火车无数次往返逶迤的河西走廊。印象中,神秘的祁连山,就是一道淡淡的山影,镶嵌在远远的天边。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我会乘火车走进那万千大山,走进纵横交错的深沟大壑,走进缓缓起伏的天高云淡的草原。</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长长的绿皮火车,隆隆地驶过气象万千的祁连山腹地。车窗外,是秋天将枯未枯的草甸草原,和觅食的牛羊。无人放牧照看的畜群,逆着苍茫的山影,象舒卷的云朵一样缓缓飘过。偶尔,也有村庄,几峰气定神闲的骆驼,从车窗外一闪而过……随着海拔高度不断的变化,不远处,有的山坡上落满了白雪,似乎带着萧杀且凛冽袭人的寒气。火车偶尔响起的鸣笛声,震荡着含氧量稀薄的空气,打破了亘古的沉寂,在万古洪荒的山野间回荡。在草地上漫不经心啃食草茎的旱獭,突然受到鸣笛声的惊吓,一激灵,晃动着笨拙肥胖的身子,惶惶然地向躲避天敌的洞穴遁去。</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选择走不同的路径,会看到不一样的沿途风景,听到不一样的远古回声,触摸到不一样的历史脉络——或斑驳迷离,或如掌纹般清晰。 </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早先对祁连山的所有认知,皆来自于不知何人所写的《匈奴歌》:“ 亡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这是匈奴人留在华夏大地上唯一的一首古歌,一首悲歌,一首挽歌。缘于这首歌,我才开始关注和留意有关祁连山的前世今生。</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祁连山,是匈奴语,翻译成汉语,即“天山”。因其险峻雄奇,连绵不绝,直插云霄,而被匈奴人形象地称为祁连山。在卷轶浩繁的泛黄线装历史典籍中,横亘于新疆辽阔大地上的天山,那时还不叫天山,因其山峰常年覆盖着皑皑白雪,而被称作白山。唐代诗人李白在他流传千古的《关山月》中曾写道:“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诗中的天山,是指甘青境内的祁连山,并非今天的新疆天山。就像唐代边塞诗人岺参诗中的轮台,指的是今天乌鲁木齐的乌拉泊古城,而非巴州的轮台一样。许多人不明就里,不知其详,往往误读误解,导致一些岁月深处的地理名称被一次次张冠李戴。</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焉支山,又称胭脂山,因盛产一种红花——可做女子妆容的胭脂而得名。它在如今的张掖市山丹县境,是祁连山的一道余脉,自古就有“甘凉咽喉”之称。自汉代始,其南麓的大马营滩及大河坝滩就为朝庭官军的养马场,为历朝历代拱卫京畿的铁骑输送了不计其数咴咴嘶鸣的战马。“车辚辚,马萧萧,旗猎猎”的古代军阵中,也曾有来自焉支山的战马身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汉武帝时,雄居在祁连山一带,逐水草而牧的匈奴人,掳掠成性,不守誓约,出尔反尔,常常纵马呼啸而至,大肆劫掠大汉陇右黎民百姓的牛羊与财帛,而后像掠过大地的疾风,又绝尘而去。汉武帝刘彻犹芒刺在背,不胜其扰,决心剔除孤悬塞外的这块疽痈,派遣霍去病前往河西远征匈奴。霍去病不负众望,率万骑,出陇西,过焉支山与匈奴交战,斩首八千余级,一鼓作气荡平了匈奴,将匈奴彻底逐出了祁连山,逐出了河西。从此始,河西走廊的千里丝绸古道上,驼铃声声,商队络绎不绝;有了古意悠悠的武威、张掖、酒泉、敦煌四郡,且历经两千多年的岁月,地名沿用至今。</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匈奴歌》,就是在这样一个恢宏壮阔的历史背景下,远走他乡的匈奴人,一步三回头,发出的最后一声哀怨的长叹。如今每每读起,仍能解读出那么多的不舍,那么多的无奈,那么多的爱恨情仇……</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一代名将霍去病,也自此,一战成名,一战成神。他平定河西匈奴后,晋升为骠骑大将军,嗣后又官拜大司马。在汉武帝的千军万马中,他像一颗耀眼的新星,冉冉升起,璀璨夺目。但谁也不会想到,天妒英才,天不假年,戎马一生的他,会英年早逝,在烟火人间仅活了二十三岁。他平定匈奴,保家卫国的历史功绩,却名留青史;他那一句:“匈奴未灭,无以家为也。”溢满了家国情怀的铿锵之声,至今,仍震聋发聩,在辽阔的华夏大地上,连绵起伏的祁连山雪峰间,久久地回响……</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传说,当年霍去病率军西征,千里奔袭,行至兰州的皋兰山,人困马乏,饥渴难耐。他在马上挥鞭,一声雷霆断喝,随着马鞭撕裂空气的声音,嶙峋的巉岩断崖下,涌出了五眼清澈甘醇的泉水,即刻化解了将士的困顿与绝望。自此始,皋兰山下,才有了五泉山,一地清阴的树木,长廊短亭,石阶曲径;才有了飞檐斗拱的庙宇,晨钟暮鼓,梵音佛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我曾在晨曦微露的清晨,在五泉山公园威风凛凛的霍去病雕像下,看到自发有序地排队,无声地缓缓鱼贯而行的长龙——那是一些身染沉疴的中老年病人。他们敬畏而虔诚地用手轻轻抚摸着雕像基座上刻有霍去病威名的“去病”二字。经年累月,那“去病”二字,已被众多的病患者摩擦的锃亮锃亮,甚至凹陷了下去。他们用心灵抚慰的方式,祈求“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的霍去病,能翦除折磨摧残他们已久的病魔,庇佑他们一生平安,山河无恙,人间皆安。</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风过无痕,雁过留声。</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祁连山这片辽阔苍凉的大地,承载了太多太多厚重的历史底蕴,源远流长的游牧文化。匈奴曾在这里游牧,搭起毡帐,升起炊烟;从青藏高原呼啸而下的吐蕃,也曾在这里留下了众多深深浅浅的印迹;从蒙古高原跋涉千里,迁徙而来的回鹘,曾在这里一次次唱响响遏行云的草原牧歌;西夏的党项人,也曾在这里云牧过牛羊与马群……如今仍生活在甘肃肃北的裕固族,历经风雨,历经动荡与离乱,朝代更替,人虽仅有一万四千多,但他们却是消失在岁月长河里的回鹘人唯一后裔,至今仍传承着回鹘人古老的传统与习俗,脉管里,仍奔涌着回鹘人的鲜血与基因。</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这一天,我是在白昼,穿越苍苍莽莽的祁连山的,注定无缘看到一轮将盈未盈的明月。我的心中,无疑溢满了遗憾、失落与惆怅……但这,并不妨碍我神游八极,思接千载,幽幽怀古;并不妨碍我遥想霍去病横刀立马的英姿,遥望一代战神远去的高大英武的背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这一天,是二〇二三年的九月二十七日,离万家团圆的中华传统节日——中秋节,尚有两天。我怕“双节”长假票源紧张,一票难求,在网上抢购不到,只好提前踏上了回家的旅程。其实我是特想在中秋节的当晚,乘火车穿越古老而神奇的祁连山的……那样,我就能将脸紧贴在车窗微凉的玻璃上,看到缓缓起伏的大地,月华如水;看到祁连山苍茫的云海间,一千多年前诗仙李白笔下的那一轮皓月……</b></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