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烈焰</p><p class="ql-block"> 亲人们,请原谅我的无奈,没辞而别!</p><p class="ql-block"> 请再让我绕舌几句。父母大人,拴我在漆下,说是安心;妻,不懂我的心,同呼吸,共命运;执友,用睿智的语言启发我,认清命运并与之抗争,我却无力;发小,只能看我在苦乐年华里同浮沉:俱往矣。</p><p class="ql-block"> 我用尽余能,燃放了极致的光华,消亡,沉渊,闭目。周围,哭嚎,婉惜,我听不到,觉不到了。</p><p class="ql-block"> 中午下班往家走,心中不快,心内科死了个病人,我虽然是小儿科医生,看到一个孩子在哭爸爸,我几乎掉泪。 </p><p class="ql-block"> 坐在饭桌前,一年级小儿嗲声嗲气讲述放学时,在医院门口看见一个小朋友在哭死去的爸爸,多可怜!一家人都没接话,只顾低头吃饭。</p><p class="ql-block"> 一顿饭快结束了,爱人说豹哥死了,静了一分钟,我突然大叫,你说的是真的吗!?爱人点了一下头,又叹了一口气,哎—-电死的。</p><p class="ql-block"> 没有爸爸的孩子真可怜!星期天去看看她们…..</p><p class="ql-block"> 豹哥是小名,在农村对成年人,本村大人孩子随其父母叫人家小名是常事,尤其是被叫者父母健在。</p><p class="ql-block"> 最后一次见是七年前,在家听到有人叫我,马医师在家吗?我应声而出,见是豹哥,急让他进家,他连连摆手,我得了急性肝炎,会传染人的,不能去家,嫂子和孩子们都好吗?你给我开些药我就回家了,等好了我再来家,看看侄子侄女。哎!这一别竟是永远。</p><p class="ql-block"> 眨一看,豹哥很平常,进到人群里显不出他来,可是他有一个特点,皮肤白细,牙齿如雪白的石榴米。不讨人厌恶的人。</p><p class="ql-block"> 调到瓦窑镇添了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家人除我都是农业人口,他没户口落到楼西四省产队。平均一口人一天一斤,一年就几百斤,生产队给了三亩三分地,明言自力更生丰衣足食。愁啊!农具等可买,农活不用学人家咋着咱咋着,可不可以这样讲的,因为头疼事太多了。</p><p class="ql-block"> 第一年秋收时节,孩子小,爱人在医院不能tu o冷风冷雨天向昏,我穿上雨衣,往脱粒机里送稻穗,眼看场上如小山一样的稻穗,心里没底,天要黑了肚子空,身上又湿又冷,一个小学员主动帮我,我看着那孩子单薄的身影,我都想哭。忽然一个青年挺身而出来帮我了,阿弥陀佛,豹哥,真是雪中送炭,我握着他的手说不出话来,木叉翻飞,快步流星,小山在消减,在消减,我的救星,我的力士,从那以后他常来帮我,干农活,干累人的活。那些年多亏他。我也会给他一些他喜欢的帮助。</p><p class="ql-block"> 他的名字叫杨兴豹,和我是一个生产队。我刚调来瓦窑卫生院上班。第一次见面很平常。</p><p class="ql-block"> 春后的一天我上门诊班。</p><p class="ql-block"> 瓦窑卫生院三排小瓦房,第二排的第二间三间是门诊室,门前甬道南头是医院大门,之间是个影壁墙,门诊室前是个外走廊,这时正有三个等大的孩子的玩打瓦游戏。</p><p class="ql-block"> 戏闹之间一个孩子指责另一孩子作弊,他看这地上的瓦直起身子,甩了下一面灰一面紫的新围巾,寸理不让地叫着,白白的小脸激动地红了,还有个孩子劝解,说豹哥别较真了,不过是玩嘛,从来。👀见我在旁边,就来央我说公道话,我应允了。豹哥不减气势地说,玩不起别玩,从来就从来,我心里想,这孩子理不输还大度,不错!</p><p class="ql-block"> 那年他十四岁。</p><p class="ql-block"> 大门旁是夜班医生卧室,一天我上夜班,睡到夜里,听得临街的窗外一声哭通—夸他—哎哟—这是谁作死啊!*养的!是个小青年的骂声,出哒出哒地哭起来,然后哭声远去,消失。</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起来来到窗外,原来是昨日有人施工,拦路挖了一道沟,又深又宽,真是的!为什么不加维护栏,为什么不惊示,太吊而浪宕了!我就回家写惊示牌。</p><p class="ql-block"> 到家找了两块弃木板、两张黄纸,写好字后,回来,放置沟外十米处。“小心!前有险沟!”往回走时见豹哥弟兄二人各执一木板惊示板而来,大家相示而笑。</p><p class="ql-block"> 我喜欢豹哥善良、执着,我们就熟络了,那年他十四五岁。 </p><p class="ql-block"> 好感和同队使我和豹哥相熟,他就常上我家串门,聊天。 </p><p class="ql-block"> 我们五口人都在家,豹哥正襟为坐在小板凳上,他袖手低头不语,一秒二秒一分钟二分钟过去了,大家无话就干坐着吗?说什么呢?</p><p class="ql-block"> 哈哈哈,这少年突然发笑,高门大嗓,肆无忌惮。大家都在发愣……</p><p class="ql-block"> 公的一对,母的一对儿,排啊…….啊就,排队!</p><p class="ql-block"> 什么意思?</p><p class="ql-block"> 这是新学年,一年级学生上操列队呢,新生UI着半生不熟的新老师,乱成一锅粥。天不怕地不怕的捣蛋玩意把老师气得哭笑不得。我就是教一年级的新老师,生产大队主任安排的,还有东邻我的发小和我一样。</p><p class="ql-block"> 由于带新兵的军人看中豹哥,体捡也没问题,豹哥高兴地逢人便说要去当兵了,复原后包分配工作的。豹哥看到了希望、,大队给豹哥爸妈送来通知,爸妈一盆冷水泼过来,说,不能去!你给我老实地呆着,哪儿也不能去!</p><p class="ql-block"> 爸你不喜欢儿子在外面闯出一片天地来,我到哪里也是你老人家的儿子不是!你就放我出去吧!不行!我和你妈都不会心安的。爸,爸,我去部队锻炼,会有出息的,会有大好前程的,爸,爸。说下天来也不行!你是老子,我是老子?豹哥已是满脸泪水,蜷在门千里泣不成声,无望啊,无奈。慢慢起身离开,耳后传来爸爸的声音,下周一见见孙姑娘,在家好好过自己的日子,我就安心了。</p><p class="ql-block"> 豹哥回去不吃不喝不上班整日躺在床上不作声,半个月过去了,那天晚上来我家说了父亲不同意他去参军,他的天塌了,蜗家相亲,无望的日子,不如去死,说着嚎啕大哭。我只是愣愣地看着他。</p><p class="ql-block"> 他终于止住眼泪,我斩钉截铁地说,和命运去斗,找出路,也许有一线希望,做一个有为年轻人……他就回家了。那夜下起了雨,次日早上两军人和豹哥一起去了杨家门,事过几天,豹哥又出现在小学生放学的队伍边。</p><p class="ql-block"> 他晚上来串门,我才知道这个当父亲的杨叔是太偏执无情了。</p><p class="ql-block"> 他说,那个雨夜,他溜出家门,找到上次招兵的小张小王,决心跟同志去军队,两人同豹哥回杨家,怎么也说服不了杨叔,只好和豹哥告别,并劝说不要和杨叔对着干,那样不妥,如果杨叔醒悟机会还会有的。</p><p class="ql-block"> 豹哥来串门。相亲了吗?别提了。她,整个一个村妇打扮,粗俗,傻笑,土话连连,散发,裤腰嘴,我看到这样的人就想快离开,我情愿打一辈光棍,不要,不要,哎!我和我爸吵闹也没用 ,婚期不远了。话刚落音,爬起就走了,我和妻子也没看好这门亲事,却知道劝也劝不转杨叔的心思的。</p><p class="ql-block"> 我去了杨家,一番劝说后,杨叔譏笑的话夺口而出,庄户人过庄户人家的日子,能过日子生孩子就行,俺门乡下人不懂城里人生活,马医师,谢谢你了。</p><p class="ql-block"> 豹哥能高兴这样的婚姻吗?</p><p class="ql-block"> 豹哥的日子没有了阳光,也不来串门了,三年后的一天,豹哥抱着二丫来串门,说是日子过得没滋没味,家还得养啊,打算去新疆打工整钱。我也不无悲伤地说,我工作调动,以后见面就不多了,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的帮助。我们都落了泪。</p><p class="ql-block"> 在我得知那个不幸的消息后的一天,我在专心在门诊看病人。大伯,上班呐,我和爷爷带三丫四丫来瞧病,不认得我了?我是豹哥的大孩子啊,小梅啊,我这结婚生孩子,四胞胎,全女孩,你当然惊奇了。马医师—他大哥,来麻烦你了。我看见了早衰的杨叔,他呐呐地低语着。悔不该….杨叔,你们是怎么来的…..我想叉话,不想叫他们难过。</p><p class="ql-block"> 后来还是说起了豹哥。</p><p class="ql-block"> 后来的日子里,兴豹日子不快乐,家庭经济压力大,一狠心去了新疆,跟着熟人干,打那后,就再也没见到我儿,说着老泪横流泣不成声。半晌,谁知道呢,各种说法都有。一种说不小心,踩上了门口谁粗心摆放的漏电电线,白白丧了命,我儿才三十六啊!一种说法是自杀猪电,还有说法,是嫉妒人所害,天啊,不值啊,哪挣什么钱了。还有说法是人死是假的,而且在那边又结婚了,我不信,却希望是真的,啊啊啊,他何必当初呢,哎!</p><p class="ql-block"> 他,在好的年华,陨落了,像一颗慧星,像一朵烟花又像一道彩虹。</p><p class="ql-block"> 杨叔,你害了你的儿子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