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东纪行

我爱小宝

　　每到节假日高速免费通行之时，我的心里就痒痒难耐。这不，光是今年春节期间，我就跑遍了巢湖周边的好几个地方，五一更甚，一口气干到了连云港。

后来在办公室跟同事们谈及此事，他们均表示不能理解，尤其是对我来回近两千里，耗费油费无数，最后却连脚都没落地，只是开车在连岛风景区停车场里转了一圈就返回，很是有看法。那好吧，如果国庆节有机会再出门，怎么着也得看看当地的风景，我当时就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

今年的国庆节假期如期而至了，而且比往年的还多出了一天。节日的前几天，照例是些会客、吃席的活动安排，待忙定以后，突然发现后面竟还有四天哎，那就赶紧出门溜达溜达。

按照惯例，这种情况下的外出，我一般只是确定个大方向，具体目的地待上高速后，交给心情。心情好，跑的远些，心情不好，终点也可能就在下一个出口。

不过这次有点例外。早就听说过商丘历史文化悠久，人文荟萃，尤其是商丘古城，那可是始建于明朝正德年间货真价实的古城，而且虽地处北方，但却拥有江南的风韵，很值得一看。

出发前我也简单估算了一下，路上大概花费10个小时，参观古城预计2、3个钟头，所以早上早点出发，到晚上回到巢湖那是闲闲的。只是有太多的没想到，最后把出门透气变成了出门旅行，一日行变成了两日游，似乎有违我的本意，原来我只是打算开车上高速练练手的。

　　商丘是华夏文明和中华民族的重要发祥地 、中国重要古都 。

历史上的燧人氏钻木取火就发生在这里，所以这里有燧皇陵。

因商人、商业、商品发源于此，商朝曾在此建都，商丘被誉为“三商之源，华商之都”。

自周朝分封开始，宋国便偏安于此，在大国的缝隙间寻求平衡与生存。

这里还是刘邦斩蛇起义的地方，是两汉兴起的源头，也是汉梁孝王死磕七国叛军，并最终长眠之地。

唐朝时，有张巡死守睢阳，抵抗安禄山的叛军，留下了《张巡杀妾飨三军》的悲惨故事。

……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随着时间的推移，几乎消逝殆尽，甚至连当年发生故事的土地和故城，也因地处“黄泛区”的缘故，如今已然深埋于地下十余米的地方。

不过好在后来黄河改了道，所以正德年间修建的商丘古城得以保存至今，成为了我此行的目的地。

从巢湖上高速，除中途上了个卫生间，一路狂飙直抵商丘收费站，出收费站不远，就是商丘古城。

顺着景区的内部通道，好不容易找到了个停车的地方。严格来说还不能叫停车位，因为景区爆满，到处是随意停放的车辆，我估摸着这几天的巢湖也是这样的情况，所以特殊时期嘛，人文关怀为主，旁边值守的大爷也没见说啥。

一下车，似有种跨入了江南的错觉，连片的水面碧波荡漾，好些个小岛被桥梁串起，好似一串项链，岛上亭台阁楼密布，在阳光的照射下倒映水中，人们三三两两游走其间，流连忘返，风光很是了得。

后来查询得知，其实这些水面都是当年黄河泛滥后留下的“杰作”。与其和自然死磕，宣扬人定胜天，还不如因势利导，为我所用，古人实诚。

我对商丘有好感，从我一下车就有，我对商丘有差评，同样也是在下车之后。

商丘古城外围是个偌大的市民休憩场所，在树荫下，几乎到了三步一家的程度。本来节假日全家出门休闲，无可厚非，只是遍地的垃圾让人惨不忍睹，这是我在巢湖几十年所未曾见过的。还有最不可思议的，一些衣着光鲜的人，有可能是老师，是医生，是公务员……按理说受过教育，素质应该更高些，不过大家都一样一样的，彼此彼此。

我这样说、这样写并非有地域上的偏见，只是实话实说，因为后来在永城芒山镇所见也基本一样。

　　从正门跨入古城，沿着中山大街溜达，那个人气才叫火爆哦！道路上摩肩接踵，摊贩前人头攒动，空气中到处弥漫着音乐、人声和食品散发出的香味，其实这些才是最真实的人世间。

当时我就在想，四十年前，我们是动用了雷霆的手段才终止了民众自由生育的权力，四十年以后，我们都在喊人是最大的财富，可任谁都不愿意，起码是不大乐意实现自己“财富”的最大化，真此一时彼一时也。但是我目测了一下，河南的人口形势，起码是我在商丘的所见，要大大好于我们安徽，年轻人拖大背小的仍然随处可见。

从导航上得知，从中山大街往北再右拐，是归德府文庙。看文庙是我一贯的宗旨，于是毫不犹豫地转头走了过去。

文庙坐北朝南，面对大街的是一栋有着三个门洞的古建筑，我也不晓得这是不是常见的前殿，不过中间门洞上方悬挂的“归德府文庙”几个大字清楚滴告诉路人，这里是文庙错不了。

门前进进出出很热闹，但旁边的告示成功吸引了我的目光。走进一看，这上面写的很详细的是门票优惠和免票政策，优惠群体包括学生、老师，免票包括老人、军人等群体，令我最没想到的是地级市摄影家协会会员也在免票行列之中。身为合肥市摄影家协会会员的我心中一阵窃喜，然后又是无比失落，因为根本没打算来旅行，所以除了钱包里的身份证，一概证件全丢在家里了。

理顺了心情，反正文庙看的多了，大同小异，也懒得跟人耗费口舌，干脆忽略此景点，继续自己的商丘古城走访。

顺着东走马道，我来到了古城的东北角，跟它处古色古香有年代感的建筑相比，这里一大片全是现代的别墅建筑。我估摸着在文物保护区范围内大拆建，要么被文物局喊停，要么是居住在这儿过于高调和显眼，所以所有的建筑都大门紧锁，街上除了坚守在各路口的网格员，难觅行人的踪迹，与古城热闹喜庆的节日气氛格格不入。

　　怀揣着不解，我来到了北门——拱极门，这儿不仅宽敞，而且因节日的原因被装扮的格外漂亮，所以当下掏出无人机航拍了起来。

随着小飞机的升空，我的眼界豁然开朗了——商丘古城犹如一枚古铜钱一般，呈现在我面前。

刚刚讲过的古城外围水系，呈圆形，护卫着中间近乎正方形的古城。古城的城墙高大且完整，由四个城门延伸出的四条狭长通道，跨过波光粼粼，与外界联通。在冷兵器时代，攻下这样一座城池想来绝非易事。然而时移世易，而今没有了刀枪的碰撞，更没有了厮杀的呐喊与冲锋的号角，城内游人如织，城外的水面上，游船星罗棋布，一派古人求而不得的祥和。

拍了好些视频与照片，我才念念不舍地收起了小飞机，顺着中山大街往回走去。

一边走，一遍感受中原人民的日常生活，觉得好玩了，便停下来拍几张照片，甚至还收住脚听了一会儿地方戏曲，嗯，中原官话还是能听懂的。

虽然晓得古城附近还有很多其它可以参观的景点，例如燧皇陵，但我还是毅然走回了停车的地方，打算打道回府，按照来时的时间推算，晚上九点之前是完全能够回到巢湖的。

本着不走回头路，多欣赏路边风景的原则，我打算从连霍高速转德上高速，可是一上高速此行的第一个想不到就来了。

　　也许是长途开车的劳顿加上在古城内游走的疲倦，高速上开了一会儿，就感到瞌睡连连，心想这可不行，这哪儿是在开车溜达，这分明是拿自己的小命在开玩笑嘛！当即决定从最近的高速道口下，找个地方休息一晚再走。

也是奇了怪了，在一望无际的豫东平原上，怎就突地出现几座小山丘，被当地人统称为芒砀山。这山虽不高，但名气实在太大，民间传言是汉高祖刘邦斩蛇起义的地方，更是其后代梁王刘武一系家族葬身之地，所以高速、高铁啥的都得给个薄面，在此设置站点。

当然传说归传说，正史记载的刘邦斩蛇处却是在丰西泽。

当年作为泗水亭长的刘邦押解着一帮刑徒往咸阳赶，去给秦始皇修骊山皇陵。也许是刘邦过于宽厚，也许他根本就有了不臣之心，反正开走没几天，刑徒就逸去了一大半。史书中载他索性把剩余的刑徒都放了，有十几个自知难逃一死，便跟着刘邦铤而走险，亡命江湖。

也许是新收了一波小兄弟，当晚刘邦开怀畅饮，恰探路的人回来汇报，说前面路上躺着一条白蛇，挡住了去路。刘邦闻讯，借着酒劲来到跟前，抽刀把大蛇砍成两半，之后便带领众人往西边的芒砀山隐匿而来。

后来又演绎出什么老母哭子，什么赤帝子杀白帝子等等，我想肯定都是刘邦这老小子或者他背后的那批谋士搞的所谓君权神授的一套理论，充其量可能在逃亡的路上，刘邦只是顺手砍杀了一条倒霉的小蛇而已。

古时的芒砀山周边有大泽，山虽不高，只300余米，但林密，是占山为王、杀人越货的绝佳场所。刘邦在此呼应陈胜吴广起义，也聚集起千余的人队伍，然后风风火火杀回沛县，杀死县令并自立为沛公，走出了开创四百年大汉基业的第一步。

刘邦在芒砀山斩蛇起义，最早见于《三国演义》，小说是不足为信的，不过刘邦孙子刘武以及其后代葬于芒砀山，不仅有文字记载，更有实物为证，是铁打的事实。

　　我从芒砀山下了高速，联系了一位旅店老板，老板赶过来，把我带到一个小院停好了车。

出小院时不经意间一抬头，标牌显示刘邦斩蛇处距此仅400米，一看天色尚没全黑，觉着一边走走找点吃的，一边去探看一下，也好明早走之前去参观。

往西走了几分钟，来到一处高大的牌坊，上书“汉兴源”三个大字。牌坊的背后是一个高大的人物形象，正抽刀准备砍杀一条吐着蛇信的大蛇，不用想就知道是刘邦斩蛇起义的雕塑。然而此时游人只出不进，我遂绕这雕塑走了一圈，拍了两张照片就打道回府了。

通过网上查询得知，芒砀山景区为5A级景区，主要有大汉雄风，主打从刘邦的高大青铜塑像上可以俯视整个芒砀山；刘邦斩蛇处，有一块立于明朝隆庆五年的斩蛇起义纪念碑；梁王墓群，梁王刘武夫妻及其长子刘买的墓葬；夫子山，据说当年孔子讲学的地方，当然还有其它比如陈胜墓园、僖山景区的，就不一一列举了。

因为要赶时间，我决定第二天早上吃完早饭先去斩蛇处参观，再去梁王墓探访，预估两个小时足矣。

早上在旅社的楼下吃完早饭，信步走到了昨晚已打好路子的刘邦斩蛇处。我准备去买票，一看联票原价105，国庆特价85，还是觉得有点小贵，再瞅一眼旁边的告知牌，居然和商丘古城那边看到的一模一样，于是我满怀期待地跟工作人员套起了近乎，看能不能免票。

工作人员听我这样一说，她讲，你总得有东西证明你是摄影家协会的吧！我问拍照发过来可行，得到肯定的答复，于是赶紧联系在家的妻子把会员证拍照发了过来。

工作人员看了照片，对比了身份证，又瞅了我一眼，客气滴打开闸门，噢毫，摄协的会员证真有用哎。

当然我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痛快的，国家发的教师资格证居然不比一个社会团体的会员证，也不知究竟为何。不过后来想想也就释然了，我走过全国那么多地方，教师证能发挥作用的，好像到目前为止只遇到九华山，半价，曲阜三孔景区，免费，好歹这回在商丘，这一众的景点，教师证还能有点作用，虽然还比不上摄影家协会的会员证。

　　刘邦斩蛇处，讲白了就是一块残碑，外加一众后期人造的景点，当然还有夜晚灯光照耀下，石碑有人形显现的传闻，我想大概率是和刘邦斩蛇一样的牵强附会吧。

这儿的结构也比较简单，两个大殿中间夹着一个碑亭，两旁的厢房里陈列着西汉和东汉历代的帝王，很快我就转悠完了。

走出景区，对着斩蛇起义雕塑一顿疯狂输出，然后调高无人机，直奔大汉雄风雕塑而去。为了节约时间，直接操控无人机拍了些刘邦青铜塑像的照片和视频，我在想，刘邦青铜塑像再高，还能高过无人机的五百米？不过通过镜头，发现那个塑像确实挺大的，雄立山顶很有气势，以后若有机会，一定要“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从斩蛇处跟着导航走到梁王陵墓景区，也就十几分钟而已，因为整个芒砀山景区都围绕在芒砀山周边，范围并不大。不过不大的芒砀山，却有陵墓20多座，着实是一个地下宫殿群。

梁王刘武，看过《汉武大帝》的朋友一定不陌生，这位不仅是集爸妈、哥哥、姐姐宠爱于一身的西汉诸侯王，更差点突破祖制，从哥哥手中接下皇位。虽然后来由于种种原因没能登上九五至尊，但人家不差钱啊，生前生活骄奢淫逸，死后埋葬极尽荣宠，那历史上已被盗的干干净净的巨大梁王石室墓就是最好的证明。

刘武也是一位宠妻狂魔，怕妻子受苦，临死前将自己大量的财富留给了妻子李氏。李氏在拥有了巨额财富后，实在没地方用了，于是干脆修起了比刘武墓更豪华的墓葬。

今天的保安山山顶，就是梁孝王刘武妻子李氏的墓葬，这是一个中字形的大型石室墓，比刘武甲子形石室墓规格更高，修建的也更为精美。

夫妻关系很好的李氏还准备从自己的陵墓修一条地下通道，通往位于半山腰的刘武墓，这样既不违汉代夫妻“同茔不同穴”的规制，又能夫妻长相厮守于地下。

不过人算不如天算，通道开挖仅仅五十米，尚未完工，李太后就在与儿媳争夺梁王遗留的酒樽时被活活气死了，在以孝道治天下的汉代，这绝对是件大逆不道的事。事情最后以李氏风光下葬、儿媳被枭首告终，如果地下有知，宠妻狂魔梁王刘武不知会作何感想。

我按照同样的程序验证进门，没有丝毫的不便，不得不说河南人干事不拘于小节，如同那位刚刚雷暴了的河南老乡许总，许总的老家周口和商丘同属豫东平原，敢想敢干，要是换作在南方的景点，估计工作人员的一句“拿证来”就能把你打发了。

从保安山主峰的梁王王后陵，到位于山下的柿园汉墓，即刘武和李氏长子刘买的墓葬，我又走回到刘武的陵墓。三者都参观过后，个人觉得以王后陵为最，次刘武陵墓，再到刘买的陵墓，毕竟刘武给妻子留下了巨额的财富，而刘买从父亲手里接手的却是一个严重缩水的梁国。看似刘武的五个儿子都封了王，实则一分为五，梁国从辖四十余县变成辖十余个县的，实力大减，后来武帝的推恩令政策，大抵出自于此吧。

虽比不过父母墓葬的规模，但在柿园汉墓出土的壁画，却是震惊了整个考古界，堪称国宝级。

上世纪80年代就已经发掘的柿园汉墓，在墓葬主室前部发现3处保存基本完好的彩色壁画，壁画总面积近30平方米。该壁画是我国迄今所见西汉时代面积最大、墓主人身份较高(诸侯王)、保存较好的墓室壁画，它的发现对研究我国西汉时期的绘画艺术提供了十分珍贵的实物资料。估计刘买当时怎么也没想到，自己随手拿来“装修”自己地宫的壁画，两千年后竟能有如此高的评价。

　　就这样一路走来，时间悄悄流逝，很快就到了十二点半，这是我此行的第二个想不到。所以赶紧找了个地方，简单吃了碗面条，虽有诸多不舍，依旧开始了返家的行程。

打开导航，我有点发懵，短短的四百公里，居然要六个小时，比我来时多多了。再仔细一看，过了亳州，一路上断断续续有红色显示，咋还没到返程高峰就给堵上了呢？

喊了多少次，没有享受过堵车的快乐，这回终于能体验一把了。从豫东平原回到巢湖岸边，400公里最后用去了8个半小时，这是行程中的第三个没想到，不过好在平安到家。

国庆假期的豫东之行，有想到的，有出乎意料的，但不管怎样，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拍，体验不同的生活方式，思考遇到的各种问题，记录多姿多彩的人文风景，怕就是这次旅行最大的意义所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