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散文：村头的情人坡

福全

文：张鑫友

村子东头的大草坡，是村民们饭后常往的地方。

白天是老人的放马场。老人悠闲地吸着烟筒，烟雾一缕缕缠绕在老人佝偻的身躯，向四面飘散，飘向远方。他目视远山，好像在思考人生，好像在翻捡童年的一些往事，又好像数数往后的余生。旁边的马儿被长长的尼龙绳拴着。时而打滚，时而抖落身上的灰尘。时而啃着贴近地面的的草根和嫩草尖，香甜地吃着。有时噗——噗——地吹着鼻灰，黑长的尾巴无规律地驱赶讨厌的马蚊。

也是孩子们的娱乐场。孩子们常常玩摔跤，累了追蝴蝶，捉蜻蜓，提水灌牛屎虫，斗牛屎虫。用玉米杆制成小手枪，打仗，嘴里发出不同枪和炮的声音，叫得有声有色，演的像模像样，打得灰头土脸。玩过家家，修“灶”煮饭，炒菜。开超市，树叶当钱，整天买卖。嫁新娘，娶新媳妇等。弄一堆细灰，用手肘打一个窝，轻轻倒水，水干了，轻轻抠掉周围的干灰，制成土灰“碗”。轻轻捧在手里，很有成就感。大家都忘记揩掉像蚂蟥一样出出进进的鼻涕，有时发出像吸螺蛳一样唰唰的声音，但一个不嫌弃一个，玩得乐此不疲，玩累了就邀约回家。

黄昏时分，吃过饭后，村里的多数人，有事无事都出来转一转，也看看能不能遇到好友，听听村里村外的趣闻轶事。例如，几个坐在一起高谈阔论，说某家孩子考取了工作，某家孩子考上了大学，东家讨来个新媳妇，西家的秧田已栽好了……

晚上是年轻人的爱情圣地，尤其热闹，人们称作“情人坡”。在蟋蟀优雅的弹奏声中，绿蚂蚱伤感演唱会里。在微风的吹拂下，青年男女饭后相约而至，女的梳妆打扮，添脂抹粉。男的喷上香水，拿着手机急匆匆赶往草坡。有的同时到达，相视一笑，一起约坐。有的先到者，时不时看着时间，在草坡上焦急地走来走去。有的初次邀约成功的新手，心像小鹿一样扑通扑通跳动，不知所措。有的立时有意，出来偶遇。恋爱中的青年男女在绿毯里，摆出自己最美的姿态，相拥拍照合影，来纪念相爱的恋情。随手摘下一朵野花，送给心爱的人，对视眼神，眼色透过眼眸直达爱人的心里，或插在女朋友脑后的马尾头发上，以示浪漫爱情的礼物，在说笑中玩乐，在嬉闹间增加了感情。

如今，年轻人离开故土，进城务工，追逐物质，寻找自己的幸福。村里只有守家的老人和几个小孩。当你走过村东头的大草坡，鸟声齐鸣，草木疯长，草地范围逐渐缩小，又变成了虫子们的“天堂”。半天才能见到一个人影。而那几个小孩在家邀约打游戏，刷视频，对草坡不感兴趣，很少在草坡玩耍。

到春节时，在外的人都回来：黄色的、绿色的、白色的、棕色的、花的，各色各样的人都有。日夜不停地热闹，像赶集一样。这样持续了几天，又恢复了往日一样平静。

星转斗移，岁月变迁，乡音未改，儿童相遇不相识。变的是人，不变的是村子东头的大草坡。而守家安详的老人，孤独难于言表，苦楚无处倾诉。他浑浊的眼神里，默默地在风雨中等待远方的孩子归来陪伴，像一箩筐一箩筐的玉米一样的话想凉晒在孩子的耳道里，想凉晒在孩子的心场上。这么简单的事情，对他来说很遥远，也非常的奢侈。

作者简介：张鑫友，小学教员，教学之余阅读和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