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访当年斯元儒买下的岩塔

东北一家人

在一个丹桂飘香的日子里，我与一个住千柱屋里面的村民老斯一起，驱车来到老家诸暨邻县市嵊州石璜通源一个叫叠石村的地方，寻访斯宅千柱屋的缔造者～斯元儒当年买下的岩塔。 　　我开车在斯宅千柱屋大桥头接上老斯以后，就一直往里四村方向的坑口自然村，翻过五岭岗～经大田湾～羊角岭口～新纸厂～爪爬形～大坂田～叠石村，历经十五公里的盘山公路，终于到了那座岩塔所在的山下。 当我把车停在公路边一个香榧炒制厂门口开阔点的地方，与一个正在维护设备的小伙子打了一声招呼。闲聊中，得知他竟然是我村初中同学明初的表兄弟。 明初同学的表兄弟他姓裘，夫妻俩经营一个香榧炒制加工厂，每年的十月一日以后，加工业务忙得不可开交，二十四小时连轴转。 夫妻俩热情地给我们递烟倒茶，并给我们指明了上山去的小路口。 我与老斯尽管轻装上山，可陡峭的差不多七、八十度的山坡，不得不让我们手脚并用，不一会我就大汗淋漓，气喘吁吁。 我俩在一块开垦不久的香榧苗山吃力攀爬，遇到了一个在锄榧苗草的中年人，还有一个常来诸暨卖嵊州榨面的老斯的朋友在帮岳父母干农活。 当我与老斯自我介绍说，我俩都是嵊县通源外甥时，聊起来那个中年人竟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舅妈的内侄婿，他们更热情了，并异口同声地对我俩说:再上去一、二百米，就是我们这里传说中的、二百多年前你们“诸暨木卵”斯元儒太公花一百廿块银元买下的岩塔。并说他们叠石自然村，还是因为这座岩塔而命名的哩。 　　告辞了两位亲戚朋友，我们继续向上攀爬。 上半山是密如苎麻一样的毛竹，掩映于竹林里的大岩塔终于呈现在面前。 惊叹大自然的神工鬼力，在周边山岙另无巨石的地方，硬生生地在这个垅脊背上，隆凸出一座高矮大小如两间二层楼房一样的岩塔来。′ 我俩绕着岩塔转了大半圈，在下面或左右向上仰望，感觉它只是几大块不成规则的乱石叠加在一起而已。 岩塔下面有好几个凹处，可供十多人避风挡雨。 还有几处深不见底的小洞穴，洞门口外有一堆堆干巴了的和新鲜的野兽粪便。 老斯说，这是獾子或其他野兽的洞穴和粪便，我们只要在洞口点上一把干草，用烟一薰，里面的獾子或其他野兽，肯定受不了草烟的薰呛而跑出来，然后一棍子打下去…… 我知道老斯他是一个专套野兽的高手，但我还是及时阻止了他。而他却笑笑说，我再怎么套野兽上瘾，也不敢对这座岩塔里的野兽下手，否则会遭报应的！ 我俩爬到岩塔的背面，即从上山方向往回看岩塔，那景象可真的就不一般了…… 它如一只朝山下虎视眈眈伺机捕捉猎物的猛虎；也如一只背上驮着宝物向上爬行的乌龟；当然它更像是大、中、小三块石头叠起来的一座葫芦型岩塔。 这下总算是老斯讲故事露一手的时候了。 他说，当年斯元儒发迹后，除了买下诸暨斯宅周边的凉帽山、十湾十垅等地方的田地山场后，还不能满足他强烈的占有欲望，于是向诸嵊交界处斯宅接壤的嵊县方向发展。 那时交通不便，信息不灵，斯元儒是诸暨斯宅大财主的名气自然很难被嵊县人知晓。他到嵊县买山，当地人信不过他，看他腰上缚一块大脚布，插一根细竹杆旱烟管吊着一只油腻腻的烟袋，头戴一顶竹编箬壳圆头小凉帽，脚穿一双高帮草鞋袜，衣着打扮显得土里土气……无论从哪方面看，都不敢断定他是一个买得起山的人，当然也不敢把山轻易地卖给他的。 好不容易，他打听到一位因急于用钱而准备出手卖山的山主，谈好一百廿块银元买下那一大片岩塔所在的毛竹山，双方愿卖愿买，立下字据，缴了订金，皆大欢喜。 斯元儒承诺回去后马上从斯宅背银元过来付清款项。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斯元儒在嵊县叠石村买山的消息不胫而走，当天就传到了附近一个有财有势的恶霸地主耳朵里了。 第二天，他带一帮狗腿子，赶到山主家，恩威并施，并放言说：“瓦嵊县郎的山，岂能让‘诸暨木卵’买走！”遂拿一百五十块银元，强行买下了这座石塔所在的毛竹山。 　　第三天的中午，斯元儒带着两个随从，背着银元风尘仆仆来到了山主的家里。 斯元儒从随从肩上拎过那包沉甸甸的银元，“啪！”的一声放在吃饭的板桌上，转身对山主说:“老兄，你点点银元块数吧！” 这时的山主，脸涨得象猪肝一样通红通红的，满满的羞愧、歉意表情。他支支吾吾，语无伦次地说:“诸……诸暨客……客郎啊！瓦……瓦胳膊拧……拧不过人家大……大腿，没办……办法，把……把山卖给了别……别人，我……我加倍退还您定……定金。” 斯元儒一听山主把签了字据、交了定金的毛竹山又卖给了别人，当即怒目圆瞪，气不打一处来，旁边两个随从也是愤愤不平数落起山主来了。 但斯元儒毕竟是闯荡江湖中人，他什么样的场面没经历过！只见他张开双手拍了拍两个随从的肩膀，示意他俩坐着，别乱说话。然后他从腰间拔出那个旱烟管，三个手指头从烟袋里拿了一撮烟丝按上，用火刀点上火，巴哒巴哒抽起旱烟来了。 当大家看着斯元儒抽完了三锅旱烟后，见他把第三锅的烟灰又在草鞋底下轻轻磕下后，才一脸正色对山主开口道:“老兄啊！你也不用不好意思了！我理解你的为难之处。过去了的事就让他过去吧！”这时，屋里屋外来了许多看热闹的山民。他顿了顿后继续道:“老兄你看这样好不好，毛竹山你卖给了别人，我也认了，不过山上的那座岩塔嘛，还是按一百廿块银元的价格卖给我好吗？”“啊！不！不！诸……诸暨客郎您……您别说气话了。”山主急得连忙摇手，脸涨得比刚才更红了。 “我可不是开玩笑！我是石板道地摔乌龟～硬拍硬格！”斯元儒站起身来，招呼两个随从走出屋外，回头又对山主说道:“老兄，银元你收好！字据、收据不用再写了，反正对你来讲，写不写也是这么一回事。”然后大踏步扬长而去…… 亲眼目睹刚才斯元儒这个“诸暨木卵”的超常举动，把山主惊得目瞪口呆，口中竟再也嘣不出一个字出来了。 看热闹的山民们更是唏嘘不已，不一会，又如一瓢冷水倒入滚烫的油锅里，噼里啪啦炸开了！大家议论纷纷，他们说见过有钱的人，却没见过如此财大气粗的有钱又豪爽的人！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可斯元儒花大钱买岩塔的好事，还是在团近四方飞快地传开了。要知道，嵊县郎也是轻钱财、重义气的民风。当他们得知诸暨斯宅的斯元儒如此仗义疏财，都成群结队，纷纷到斯宅千柱屋，找到斯元儒，并说都愿意把自己的山低价卖给他，而斯元儒可不占这个找上门来的便宜，却总是以高出市场价的价格收购，如此变相的讨价还价场面，让旁边的局外人都感觉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后来，诸嵊交界斯宅接壤的嵊县郞的山大部分被斯元儒买下了，而那个恶霸地主的山却成了一座孤岛，连上山砟毛竹走路都得经过斯元儒的山。 无奈，他也到斯宅千柱屋找到斯元儒，主动要求把山转让给他。斯元儒考虑再三后道:“别人的山嘛我高价收购，至于你的山嘛，只能按你买进时的一半银元收购，让你长个记性也好。”“好！好！好！”恶霸地主连连点头称好。 后来，斯元儒又以出租和承包的形式，让当地的山民经营山场。而有几块山，则雇佣当地的山民看山护林，而老斯外公和我外公的爷爷的爷爷，就是当年斯元儒的管山佬，吃、住、生活在山厂里，这样一代接一代管山下来，直到解放初期的土改运动，斯元儒的子孙们，怕被划上地主、富农成分，主动把属于祖宗的山半送半卖、甚至白送给嵊县当地的山民和管山佬，才被划为贫农、下中农而逃过一劫。 听完老斯口述的故事，我又是感慨万千…… 我俩站起身来，拍拍屁股，相视而笑，然后互相照应着下山开车回程，这真是:田空地空山亦空，死后何人攥手中？岩塔青山今犹在，不见当年斯太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