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水思源

齐桂荣17707220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机井打出甜水来了!机井打出甜水来了”!一九八一年,城南边的深机井终于出水了,当机器从五十米深的地下抽出甜水来,人们奔走相告,高声喊着:“再也不用喝那苦涩的咸水了!”当机井的水泛着白色的浪花,从地下像喷泉一样喷射而出时,那一刻全村沸腾了。祖祖辈辈喝够了的苦涩咸水终于被时代赶下了历史舞台。望着那一桶桶清澈的甜水,社员们无不感慨地说:“这辈子做梦都没想到,咱这苦海沿边还能打出甜水来,这伟大的功绩还是应该记在地毯厂厂长齐金峰的身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话一点不假。自从父亲建铁厂挣了钱,给村里办起了电,社员们在电灯下做活,心里乐开了花。大队党支部的腰杆也硬了,从一穷二白到有能力为社员谋福利,找到了财大气粗的感觉,决定让父亲再建地毯厂。 </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善于创新的父亲一听说又让他建地毯厂,积极性更高了,连夜跑到张常丰大队,找到在地毯厂当厂长的齐连杰咨询办厂事宜,并拿着齐连杰厂长的介绍信,第二天就奔向天津地毯二厂。</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天津地毯二厂对乡下建厂是有计划,有步骤,有条件的。尤其对建厂的人文环境,经济基础,办厂规模都有严格要求。父亲采取先斩后奏的办法,仍然抱着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态度。厂方提出什么条件,他都当即应允,却不动声色地暗自下决心:只要能为村上办好事,无论有多大的困难都不怕。他的诚意,坦率,直爽打动了天津地毯二厂的领导,答应让父亲筹建地毯厂,等他们来验收。</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父亲如得到了上房宝剑,高兴地向大队党支部做了汇报。大队党支部决定提供十间厂房,仍是配一名会计,一名业务员做搭档,工人由父亲从全村社员中挑选。父亲虽然是庄稼佬,可他懂得知人善任。他挑选了一向办事谨慎心细,遇事不惊的原第二生产小队会计孙宝玉担任地毯厂会计,又从铁厂带过一位足智多谋,敢于担当的孙宝祥当业务员。三个人一拍即合,说干就干。</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九七九年改革开放虽然拉开了序幕,但国民经济还没有完全转型,仍然是计划经济时代,木料相当紧张。织地毯的机梁,需要上等木材,要六米多长,直径六多公分粗的红松。县木材公司没有,就是有,不在计划之内也买不到。三个人只好走村串户吆喝着去买旧房梁,过去的屋子房间小,一般的房梁都短,另外也没有这么贵重的木料。村上没有就去赶大集,附近集上没有,就去邻县的黄骅、盐山一带赶集,用了近一个月的时间才买到了九架旧房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木料买到了,父亲带着村上有名望的老木工,去张常丰大队地毯厂学习制作机梁。那时木匠的工具都非常落后,他们经过整整一个冬天的奋战,才做好五架机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早已等不及的父亲,提出马上开工。可织地毯看上去简单,实际上它是工艺品,而且是非常精密的工艺品,不是一看就能学会的,需要师傅手把手地教学。去哪里请师傅呢?张常丰地毯厂长齐连杰告诉父亲,还是要去天津地毯二厂,求厂领导给介绍有经验的、而且责任心又强的师傅。根据天津地毯厂领导提供的线索,父亲从天津宝坻县、北京高碑店请来两名师傅。</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地毯厂经过一冬的筹建,一九八零年春终于开工了,开始先上了五架机梁,然后又上了四架,最后发展到十二架,六十多名女孩子进厂当起了工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地毯厂投产了,父亲知道建厂难,工厂的稳健发展更难,要想使地毯厂发展壮大,产品质量是第一关。他向工人提出,不但要保质保量完成任务,不出次品,而且要成为其他厂的标兵。为达到这一目标,父亲把师傅奉为上宾,不仅以诚相待,而且从物质生活、精神生活都给予极大的关怀和照顾。要求师傅对徒工要高标准,严要求,认真执教。为严把质量关,父亲以厂为家,手不离尺,时时刻刻守在工人身边,不仅量经纬的密度,还要量它的厚度。密度是要求织出的地毯精细,厚度则是织出的活要平整,线的长短要统一,短了不合要求,长了浪费毛线。他不仅一架机梁,一架机梁地量,而且一个人,一个人地量。父亲生就威严,工人们本来就怕他,一见他手里拿着卡尺往厂门口一站,屋子里即刻鸦雀无声。孙宝玉大叔说:“你爸爸就是长着一副严肃的面孔,其实他的心像菩萨。他是怕织出的地毯不合格,不仅厂里受损失,孩子们织一块地毯,要一个多月的时间,地毯按等级论价,等级高,挣的钱就多,孩子们挣的工分就多,他希望孩子们一天都能挣到十分工。</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为调动大家的积极性,他采取奖励基金制,赏罚分明,即奖励织毯能手,又要照顾到大多数人的利益。他任人唯贤,织活快的上机梁,手头慢的做辅工。管理上既要全厂一盘棋,又要化整为零,一架机梁为一组,每组都设有组长。小组除厂长安排人员组合外,也可以自由结合。做到以人为本,大家在一种既严肃又活泼,既宽松又严谨的氛围中劳作,心情舒畅,干劲倍增。有的工人怕自己手头慢,拉了小组的后腿,晚上偷偷跳窗户进去加班加点,不要工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父亲的严格管理下,地毯厂四五年来从未出过一块次品,而且大都是一级产品。他的严格要求不仅在我们村出了名,在天津地毯二厂都传为佳话,开始验活的师傅不把这大老粗放在眼里,当他看到这第一次交活,产品就如此精美时,立刻对父亲刮目相看。第一次交活就得到了厂方的好评,父亲悬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了地。加之父亲为人谦卑、真诚、直爽、仗义,深深打动了师傅。由开始只给初级活,八十道的,九十道的,后来因为产品越来越精美。不仅毯面平整,而且图案清晰,花纹突出,色泽光亮。尤其那龙凤呈祥的图案,凤毛龙角栩栩如生,活灵活现。不仅惊艳了师傅,也惊艳了厂长,渐渐把最精细的活一百二十道到的,一百四十道分给他们。工艺越精细,要求越严格,价格当然也就越高,地毯厂盈利也就越高。</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地毯厂会计孙宝玉大叔说:“你父亲不识字,但是他有着超人的领导能力,不仅能调动工人的积极性,而且我们三个配合的非常默契。他看上去是个粗人,脾气很大,其实他非常有心术。每次出差不是带着业务员,就是带着会计,大事小情都同我们两个商量。别人称我们三个人是智囊团,你爸爸却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他对我们两个百分之一百二的放心。说来也怪,他不识字,却懂账目,要求我日清月结,账目一定要清楚,我不敢怠慢,定期向他汇报。他精打细算到极致,每次出差能不住宿就不住宿,能不在外面吃饭就不在外面吃,为了节省一天八毛钱的生活补助费,我们行了多少夜路,饿了多少肚子都记不清了”。地毯厂在他们三人辛苦经营下,业务蒸蒸日上,第一年除还清建厂时的债务,请师傅等一切开销,给大队盈利六千多元。</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九八二年,大队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生产队解体,父亲和会计孙宝玉、业务员孙宝祥承包了地毯厂。父亲提议我们办厂的主导思想:一是让大队提高收入,集体富裕起来,同时也让社员们都跟着富裕起来,他提高了工人的工资。一年下来除去大队的提成,师傅开资和地毯厂的一切费用,箉打箉打簸萁,他们三个的工资还不如一个女孩子的工资高,一个女孩一个月要挣到一二百块钱,他们才挣几十块钱。宝玉叔无不感慨地说:“我们跟着你爸爸干,可没有少吃苦,也没有少吃亏,但是我们心里敞亮,因为他比我们吃的苦,吃的亏还大。他常说吃亏是福,我和宝祥也觉得能为社员们办点好事是莫大的幸福,我们仨人成了铁哥们”!</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一九八一年省地质勘测队到我们村搞地质勘测,勘测到我们村子南边有甜水层。这时财大气粗的大队党支部借机申请打机井,费用由地毯厂承担。</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四十多年过去了,机井的水由过去社员们去机井挑,前几年已修成管道,自来水直通到社员的家里。尤其那些老年人看到自来水哗哗的流进缸里,经常给他的儿子、孙子们讲咸水变甜水的故事。父亲故去十几年了,这故事仍在我们村的几代人中流传着。</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图片来自网络</p><p class="ql-block">谢谢原作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