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02 乘着卡车赴利川</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从感官体会来说，坐船过三峡是享受一桌美味佳肴，而坐长途汽车绝对是吃一顿忆苦思甜饭。</p><p class="ql-block"> 只不过这个结论是在到达利川之后才得出的。</p><p class="ql-block"> 不知是不是有择床的毛病，在床上一直想睡而睡不着。下半夜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p><p class="ql-block"> 好像刚睡就被人拍醒了，是小路。</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快点，快起床穿衣服，要出发了"， 我看看窗外:天还沒亮呢！</p><p class="ql-block"> ″快点，老师在喊，说是早点开车早点到利川，路途长，说是要走一天呢！"</p><p class="ql-block"> 外面人声鼎沸，老师尖锐的声音一遍遍地喊着:起床了，快上车。不等了啊，小心被留在四川啰……</p><p class="ql-block"> 我吓得连忙爬起来，抓起小路递来的湿毛巾擦擦脸，用手扒了扒头发，幸好剪的革命头，方便。</p><p class="ql-block"> 我嘀咕着:″你早点喊我唦，真是的"</p><p class="ql-block"> 小路委屈得不得了:″你还说！喊你半天，睡得像个小猪″</p><p class="ql-block"> 哟豁，我一听就笑了:″林妹妹变晴雯了，粗俗啦"</p><p class="ql-block"> 睡意一扫光。我俩拿起提包就往自己的车那里跑，慌慌张张地从后车厢爬进去，万幸，最后的两个签到者，只能占驻车尾处吹寒风啦。</p><p class="ql-block"> 万县一利川县有客运专线，每天都有班车运营，但是无法提供八百多武汉知青同时乘车前往。</p><p class="ql-block"> 大卡车是拖货的，現在被征用成了知青的专车，一辆接一辆，浩浩荡荡的。 车厢全部用篷布罩起来了，只剩车后壁那一面透光又透气；</p> <p class="ql-block">当年八百多武汉知青就是乘这样带有篷布的卡车赴利川（照片来自网络）</p> <p class="ql-block">人很多，大约二三十个，挤得车厢里连转个身都不行，仅仅留点下脚的地方；櫈子啥的是莫想了，席地而坐吧，有些讲究的姑娘伢把旅行包拾掇拾掇就垫着坐，那样舒服点。</p><p class="ql-block"> 车子突然启动，搞得我们一个趔趄。顿时引起一阵騒动:</p><p class="ql-block"> ″哎哎，你脚往哪里踩咧？蛮肉坨的是吧？″</p><p class="ql-block"> ″对不起，对不起哈"</p><p class="ql-block"> ″说个对不起就行了？我也踩一脚，对你一个不起，可不可得？″……</p><p class="ql-block"> 争论升级了哦，姑娘伢们都不做声，闷倒看热闹，不就是图个嘴巴快活，打不起来的，车厢太小，影响发揮。嘿嘿</p><p class="ql-block"> 争争吵吵中，有一个人唱起来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都是一路的，</p><p class="ql-block"> 何必要象勒样搞哩。</p><p class="ql-block"> 哈哈哈，车厢里立马一片笑声。争执双方息旗偃鼓，化干戈为玉帛。武汉伢就是这么爽！</p><p class="ql-block"> 高 实在是高！</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小插曲过后，一阵安静，天应该是亮了，雾很厚，从车后那唯一的″窗口"看去，只能看到一条黄土路慢慢地往后退。</p><p class="ql-block"> 路不平，坑坑洼洼的，车子像个喝了酒的醉汉一样，摇摇晃晃地往前走，搞得我们象坐揺窝，刚刚想打个盹吧，一下子就被震得歪七倒八的:大概车子碰到石头了。</p> <p class="ql-block">老318国道上鄂渝交界处的九道拐 （照片来自网络）</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年轻人的安静只能保持一小段时间。这不，有个人就喊：″七斤，讲点么事唦，让兄弟们开开心，这鬼车子还 不晓得要开几久？"，</p><p class="ql-block"> 一个声音慢条斯理地回答：″讲点么事咧？你要听侃大山还是摆龙门阵？"</p><p class="ql-block"> ″么意思啊？有么不同么？"</p><p class="ql-block"> 不光是他，车上人都上心了，讲故事这两者还有啥不同？</p><p class="ql-block"> ″意思就是听武汉的故事，还是听四川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都想听、都想听"，好几个声音在叫。</p><p class="ql-block"> "算了，武汉伢听武汉事，还是先侃大山吧"</p><p class="ql-block"> 啪啪啪，竟响起了掌声，而且越来越响了。</p><p class="ql-block"> 我们上车晚坐在车后面，背对车上大多数人，現在也不好转身，只能闻其声而不見其人了。</p><p class="ql-block"> 这位七斤同学大约生下来有七斤重，才取的小名吧，不知道他学名叫个啥？更不知他分到哪里。以后也再没見过他，当然，就是見了也不认识。</p><p class="ql-block"> 七斤声音很有特色:就是学啥象啥的那种特色。天生就是说书的料，不知道他后来去沒去说唱团？</p><p class="ql-block">那天他讲了不少小故事，好评如潮，大家意犹未尽，一直喊:再来一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渐渐的我感觉好难受哦，肚子胀鼓鼓的。从头天晚上到现在，米水未沾一粒，应该是空空的饿得慌才对呀。胸口感觉有点闷，象是塞了什么东西在里边不停地搅动。车上地方太窄了，我只能左转右转，想找一个让我舒服的姿势。</p><p class="ql-block"> 小路发現我不停地扭动，还发現了我脸色发白，一种不正常的惨白，一下子慌了:"招娣你不舒服吗？″</p><p class="ql-block"> ″嗯，我大概是感冒了，好难受哦"</p><p class="ql-block"> 小路用手试了试额头:沒发烧。沒颤抖，说明也不是受凉了。不象感冒啊？</p><p class="ql-block"> ″招娣你跟我说是怎样的不舒服？″</p><p class="ql-block"> 我慢慢地把症状说了一遍，还说有东西往上涌，想吐。</p><p class="ql-block"> 今天早上赶时间，连水都沒顾得上喝一口。不存在吃坏东西之说，而且也没拉肚子的意思。</p><p class="ql-block"> ″小路，我很少生病，妈妈总是夸我泼拉。偏偏在这里病了，真是背时″，</p><p class="ql-block"> ″招娣你不是病了，是晕车了″。</p><p class="ql-block"> ″我不晕哪，哪里都难受，就是脑袋不疼也不晕″</p><p class="ql-block"> 那天的小路特别好特别温柔。</p><p class="ql-block"> 她小小挪动了一下，紧贴着车厢壁，把我抱在怀里，尽量让我躺得平一些，让我闭上眼晴，小小声地和我说话:″招娣，晕车的晕和平时说的头晕不是一回事。像你说的这些症状就是典型的晕车症。一般坐长途车或汽车行驶不稳当时候会发生。有的人也晕火车。还有人晕船呢"</p><p class="ql-block"> ″我不相信有人晕船。这几天坐船不晓得几舒服，我恨不得总在船上生活”，我有气无力地反驳着她。</p><p class="ql-block"> 她笑着告诉我:″晕船是指的晕海船，海上风浪大，再大的船在海上就象一叶小舟，颠箥摇晃，我想和我们現在坐车差不多吧？我也沒坐过海船″</p><p class="ql-block"> 望着小路那漂亮的脸我心里渐渐平静了，她说得对，闭着眼晴后胸口那翻涌的感觉好了许多。</p><p class="ql-block"> 我有点搞不懂:″小路，我看起来比你身体好，可为啥我晕你不晕呢？″</p><p class="ql-block"> ″听别人说，晕车和身体好不好沒太大关係，是因为脑后有个平衡器官灵敏度不同所致。灵敏度越高的人越易晕车！″</p><p class="ql-block">她用手按了按我后颈窝上面的一个地方：就是这里。</p><p class="ql-block"> 我真是信了邪了:灵敏度高怎么说也是个褒义词吧？放到这个地方咋就这么逗人悢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俩的对话沒引起别人注意，车厢里故事会还在继续开呢。这一回大概是七斤在摆龙门阵。</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有个老汉去钟表店买挂钟，就是挂在墙上那种圆形的，最便宜的那种。钟表店，一听名字就知道，钟啊表啊应有尽有。老汉看了又看比了又比，最后选定一款，标价人民帀五元五。</p><p class="ql-block"> 老汉决定买，但是习惯性地讨价还价一番。″4块4，我就拿了"</p><p class="ql-block"> ″老人家，我们是国营商场，明码实价，不能还价的"</p><p class="ql-block"> ″5块钱好不哩？"</p><p class="ql-block"> 营业员无奈地回答:″老人家，一分钱都不能少的呀，这是上面的規定"</p><p class="ql-block"> 老汉倚老卖老，指着旁边的一块手表，很爽快地说:″算了，我也不为难你娃儿㗳，就5块5吧。不过你得把这个崽崽儿搭给我啰"</p><p class="ql-block"> 车厢里哄然大笑。七斤用不同的声音不同的方言讲叙这个小故事，他没带一点笑意却引得别人笑不可支，真是语言大师。</p><p class="ql-block"> 他给车厢带来了快乐，让我们枯燥的行程似乎也不知不觉中快了不少。</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上山了，车速变得更慢了，确切地说这是一个醉了的老头子在爬山！他的哼哼唧唧变成汽车在不停地突突，一边突突一边还在出大气，这股气味冲进车厢，好难闻啊。</p><p class="ql-block"> 我再也忍不住了，胸口翻涌一直到了喉咙管，压都压不住那股难受，我起身扑到后车板上，对着车外不停地呕吐，胃里没东西，挖心挖肺地吐了半天，一点清水而己，最后吐出了黄色的苦水才停下来。我把胆汁都吐出来了！</p><p class="ql-block"> 想吐的时候最难受，吐完了之后反而舒服了。今天最后一个上车是好事啊。就坐在最外面。吹冷风我不怕，这个位置方便我晕车，总不能来不及吐在车厢里吧？</p><p class="ql-block"> 人舒服了，我的话也跟着来了:″小路，看来我不是晕车是晕气味。一闻那股怪味我就实在忍不住，想吐。啥气味这么难闻？″</p><p class="ql-block"> 我旁边一个姑娘伢，外校的不认识，圆圆的脸大大的眼晴，像个洋娃娃。她很肯定地告诉我:″这是汽车打屁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我无语，她说的有道理啊，汽车突突地出声，然后冒气，说是汽车打屁沒问题！就是听着有点怪怪的。 </p><p class="ql-block"> 那个洋娃娃很不解:″怎么你闻不得这个味咧？我觉得蛮好闻，悢不得跟在汽车后面去闻呢" 真是个快言快语的直性子，讨喜的伢！</p><p class="ql-block"> 望着她那双大眼晴，我心里的想法又开始“天馬行空了”。我五官中最显著的就是眼睛不大，大姐还安慰我：″眼晴小，聚光，视觉比大眼晴好。″</p><p class="ql-block"> 現在对气味的看法如此迥异不同，难道眼晴的大小不但影响視觉，也影响嗅觉么？</p><p class="ql-block"> 更悢咪咪眼了。</p> <p class="ql-block">行驶在盘山路上浩浩荡荡的卡车队（照片来自网络）</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从万县到利川有一百多公里。汽车沿着盘山公路艰难行驶，上山下山急转弯，地形不停变換着。冬天为了防寒，车厢基本上全封闭，所有的行程都是凭身体的感受而感知到的。</p><p class="ql-block"> 爬坡或是上山，汽车车速慢，汽油燃烧得快，尾气释放得多，就是汽车放屁了，所以那时候我就要吐了；</p><p class="ql-block"> 下山时速度快，我的心不受控制地提到嗓子眼那里，山不下完它坚决不回到原位，慌得不行不行的；</p><p class="ql-block"> 急转弯时我还好，坐在车厢里看不到外面的情况。其实那个路段最可怕。盘山公路路面很窄，很多地方只能走一辆车，一边是山另一边是不見㡳的深谷。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偏差，那就是车毁人亡！</p><p class="ql-block"> 山区的司机技术真了不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们的专车小心地行驶着，途中有几次停车，只因为同学们要下车方便，时间很短，忽略不计。终于在行程约过三分之二时，我们停在了一个叫谋道的地方。</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谋道是利川县属下的一个小镇，距县城约40公里。</p><p class="ql-block">小镇虽然不起眼，却因为它的境内拥有一棵水杉王树而有些名气，这是近代国际植物界发現的第一棵濒危植物水杉树，意义重大。</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照片来自网络）水杉是距今1亿多年前中生代白垩纪的 古老植物，曾被认为早已灭绝。20世纪40年代，中国植物学家在湖北 利川县谋道溪找到一棵树龄有550多年的 水杉树，人们才知道这种堪称"植物活化石"的树种依然存在。这一发现轰动了全 世界的植物学界，被认为是"20世纪植物学 的重大发现"。这棵被重新发现的水杉树，被命名为 "利川谋道1号"。该树高35米，干径2. 4 米，冠径22米。一年结籽10多千克,每千克 约有50万颗种子。世界各国引种的水 杉树，都是这棵树的后代子孙。所以，此树成 为了中国引种最广的树，被称为"天下第一 杉"或"水杉王"。</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那个年代，利川县和外界联系的交通工具只有长途汽车。运行路线长，中途必须有个吃喝拉撒的中转站。谋道小饭店就这样应运而生了。</p><p class="ql-block"> 饭馆不大，有几张桌子，条櫈。饭菜品种不多，那天就只有面面饭，合渣和米粑粑，不知道配菜是些啥？</p><p class="ql-block">面面饭是用玉米糁和大米混煮的，黄白相间，还蛮有卖相，不少知青们进门一看就点它:"老板来份鸡蛋炒饭啰！"</p><p class="ql-block"> 合渣就是懒豆腐，第一次看到这东西，不少人也尝试着点了一份。</p><p class="ql-block"> 知青们，特别是那些男伢们，早就饿慌了，迫不及待地往口里塞。</p><p class="ql-block"> ″啊呸！这是些么事鬼东西，喂猪的吧？饭吃得喇喉咙，呑都呑不下去，把豆渣加水一煮，油分子都冇得一滴，真的把老子们当猪了……"越骂火气越大，拿起满碗的饭菜对着墙壁就砸，坐在黑黢黢的闷罐车里，颠箥了一天，晕车的情形在很多城里伢身上都有，心里的愤懑像火星子一点就着</p><p class="ql-block"> 场面有些失控了。</p> <p class="ql-block">合渣与米粑粑</p> <p class="ql-block"> 晕车让我晕晕乎乎的，对发生的事情反应也迟钝了。</p><p class="ql-block"> 最后事情怎么解决的我不得而知，反正对知青们而言也不是啥光彩的事，大家不想再提，而法不责众，上面对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p><p class="ql-block"> 这样一闹也沒人去买那个"鸡蛋炒油盐饭"了，我们买了几个米粑粑，那玩意儿有点像武汉的洋糖发糕。</p><p class="ql-block">再次上车，各就各位。由于这个小插曲，大家沒吃饱倒气饱了，所以一时气氛沉闷。</p><p class="ql-block"> 领队老师在谋道就跟我们简单地介绍过:利川像个盆地，围绕它周边的那座叫齐岳山，绵绵长长的山峦把利川怀抱其中，地势相对平坦。也就是说大山己基本走完了，剩下的几十公里路程会快一些平一些！</p><p class="ql-block"> 对我而言就是:晕车的痛苦会小一些。</p><p class="ql-block"> 精神力量是強大的，后来这段路我都很好，在小路的"引诱"下，还吃了个米粑粑，也沒吐。真开心！</p><p class="ql-block"> 得隴望蜀，人之常情也。刚刚好点儿，心里又想入非非：车厢里沉闷得烦人。那位可爱的“岔巴子”求求你让七斤再讲故事就好了！求求你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真是想啥来啥！那个可爱的声音又响起来:</p><p class="ql-block"> ″七斤，馬上就到利川，以后見面不容易，你跟我们作个告别演说吧″</p><p class="ql-block"> 看来这位是七斤同学的铁杆粉丝啊，尽逮着偶像开炮！</p><p class="ql-block"> 终于听到七斤那天籁之音了:″可得，只要你们不烦，我現个丑算个么事咧"</p><p class="ql-block"> 啪啪啪，掌声响起来。隨即，车厢一片静默。</p><p class="ql-block"> 七斤娓娓道来：</p><p class="ql-block"> 决定上山后我专门去拜访了一个好友，他爸爸在抗战期间曾因躲战乱而避至恩施和利川，算得上一个利川通。</p><p class="ql-block"> 中国人都说湖北话和四川话同一语系，其实只有我们自己晓得，这其中差别蛮大的。所谓十里不同音，百里不同俗嘛。现在我帮你们恶补一下其中差异。</p><p class="ql-block"> 比如说同姓的叫家门，异姓为表亲，看到年长的非同姓长者，男的称呼他表爷爷，表叔；女的称之为表奶奶，表婶娘就对了。同年出生的叫“老庚”，还有，利川称小男孩叫娃儿，女孩叫妹子。</p><p class="ql-block"> 比如有人叫我王家娃儿，这就是很亲切的叫法，应该蛮荣幸的哟。″</p><p class="ql-block"> 难道七斤跟我还是家门？</p><p class="ql-block"> 灯芯绒叫灯草呢，马甲叫架架儿，内短褲叫窑裤儿。形容人漂亮，称之为“江湖”。比如:这个妹子好江湖哦！</p><p class="ql-block"> 开始叫“驾灭”，结束叫“刹割”。</p><p class="ql-block"> 还有啊，如果他们叫你“克蚂”，你该感到荣幸:这是把你当稀客了，可不是骂人啰。</p><p class="ql-block"> 当然也有骂人的:</p><p class="ql-block"> “哈格砸”，约等于武汉人的"个板玛″，“日妈的”，相当于″婊子养的"</p><p class="ql-block"> 不过两者有个共同点就是:不是真的骂，而是亲昵的骂，像是一句情绪的感叹表达方式。比如说:"哈格砸，这些知青们啷格跑到我们这个凼子里来了嘛？凼子就是指地方的意思。</p><p class="ql-block"> 听他将利川方言演绎得活灵活現，全车厢的人纷纷伸出大拇指:″七斤，你太有才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利川目前有点穷，据说大冷天都只穿一条长褲，农民是不穿窑裤儿的。他们认为那太浪费了，加两个裤脚，多扯两尺布，不又是一条好裤子么？"</p><p class="ql-block"> ″这冷的天，穿一条裤子，不怕冻感冒了？″</p><p class="ql-block"> ″习惯了呗。而且他们有个重要的保喛利器:头上围个帕子，有效的防风防寒气″</p><p class="ql-block"> ″电影里看过，男男女女都在头上包个毛巾，像月母子”。大家想像着那个情景，是有点好笑。</p><p class="ql-block"> 王七斤继续讲:″大家晓不晓得利川三大怪？″</p><p class="ql-block"> ″没听说过"。</p><p class="ql-block"> ″好，那我就普及一下这三大怪:</p><p class="ql-block"> 第一 怪 斗笠做锅盖。</p><p class="ql-block"> 利川树多木料多，但是沒人用木头做锅盖的，斗笠你们晓得吧，竹子劈成篾片，两层蔑片里铺好箬叶，和我们乡下带的斗笠一模一样，这就是他们的锅盖，烧水烧菜煮饭，盖子都是它。你们以后看到了莫打惊张，免得当地人不高兴。</p><p class="ql-block">第二怪 面条是小菜</p><p class="ql-block"> 利川面条特别精贵，待客时第一碗就上一碗面条，清汤面，白卡卡的，比我们武汉热干面差远了。但是你千万莫吃，那是一碗菜哈</p><p class="ql-block">第三怪 就是我说的这头上围帕子了。</p><p class="ql-block"> 据说四川有瘴气，其实就是低气压带来的寒气，人的脑袋里血管及神经多，最要防寒气侵蚀，身上穿单薄点问题不大，只要把头部护好就行了。</p><p class="ql-block">总结起来就是:</p><p class="ql-block">利川有三怪，</p><p class="ql-block">面条是小菜， </p><p class="ql-block">斗笠当锅盖</p><p class="ql-block">头上围根裤腰带。</p><p class="ql-block">哈哈哈，笑死人了。</p><p class="ql-block"> “头上围根裤腰带。七斤，你好记性，我们听的快活，转头就忘了。你个脑袋是么样长的唦"</p><p class="ql-block"> 夸得他都不好意思了：“不过机会比你们好一点，找那个伯伯恶补了一点入川功课而己。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言语交流很重要，不然轻者会闹笑话，重者是犯疾讳的哈”。</p><p class="ql-block"> 大家听出了话中玄机，定要他说一个笑话出来，不然到了利川都不让他下车。</p><p class="ql-block"> ″好好好，我讲一件小事吧。不论算不算笑话，还望各位高抬贵手，算我过关。行不行？</p><p class="ql-block">行，就多谢大家；不行，我干脆懒得说了，就在车上熬一夜，明天反正还要坐此车去区里，省得我爬上爬下地“板沙。″</p><p class="ql-block"> 众人胃口被吊得足足的，直催他快点说快点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有一天，一个农民到卫生院打針，当班护士姐姐是个武汉伢。熟练地把小药瓶敲开，用针管吸取里面的药水，竖起来推了一下，药水冒出，准备完毕。再一看，那位目瞪口呆地望着她，没动静。</p><p class="ql-block">(估计七斤是边说边做动作吧，车厢里的呼吸声都很轻，我好像在听小广播剧)</p><p class="ql-block"> 农村缺医少药，估计这位第一次来打針吧？护士和气地对他说:″肌肉注射，臀部。″</p><p class="ql-block"> ″不庝，你那针还沒鸡到我身上哩"</p><p class="ql-block"> 真是鸡同鹅讲，护士干脆说了句:脱裤子。</p><p class="ql-block"> 农民伯伯这一句听懂了，连忙把裤子一垮，你们現在晓得了:窑裤儿是多么重要的吧？</p><p class="ql-block"> 护士小姐年纪还不大，又气又羞满脸通红地喊了一声:后头。</p><p class="ql-block"> 这句话农民又听懂了。转过身，把屁股对着小护士，专门翹到她跟前。小护士带着气，呲得一下把針扎了进出，迅速推出药水，拔出针头，小声骂了一句：“畜生”。</p><p class="ql-block"> 农民还垮着裤子呢，转身又面对小护士大声回答:贫农。还小声地咕噜着:″打个针还要问出身，幸亏我是贫农"</p><p class="ql-block">小姐姐再也忍不住了，她含着眼泪大声地喊:″滾！″</p><p class="ql-block"> 农民系好裤腰带，望了望四周，注射室有两三个门呢，他小心地问了一句:请问您儿，我朝哪个门滾哩？"</p><p class="ql-block"> 哈哈哈，哈哈哈。</p><p class="ql-block"> 车篷似乎都被笑声掀翻了。女伢们都很矜持，不敢大笑，捂着嘴，肩膀憋的一抽一抽的。</p><p class="ql-block"> 笑声中，利川终于到了。谢天谢地！</p><p class="ql-block"> 今天一天真的象坐过山车，其中滋味说不清白。我决定晚上要痛痛快快地搓一顿，慰藉我可怜的胃。</p><p class="ql-block"> 啊利川，第二故乡，我们来了。（未完待续）</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2023年9月30日</p><p class="ql-block"><br></p>